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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双凛然的声音,传递了两个讯息。
其一,她家不种粮,要种药草,至于种药草做什么,别人少管。
其二,她家没贪监军和城主半分银钱,做买卖也不贪着,就从点滴做起,旁人也不得妄论。
这番话,既表明了立场,也给村长解了围。
村长借势搭上话茬:“双丫头啊,我一直不知你家的想法,你现下这么一说,就全明白了,城主拨了地,活路在自己,只要不是出格的事,你们家愿意做的,就去做,需要帮忙的,吱一声就成。”
“好!”容小双脆生生的应答,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容三婶愤愤不平,却也没个好法子应对,只得狠剜了容小双几眼,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容二年皱着眉,虽然有心为闺女叫声好,但一想到日后和乡亲们的相处,不禁愁思又起。
倒是柳如笙,面露欣赏。
“容二叔,你家这个双丫头,不简单啊,将来是能成大事的。”
成不成大事,暂且是后话。
这一冬过去,到了春上,匆匆的时光,吹化寒霜冰雪,暖阳中,荒地终于见了绿意。
人勤春来早,想明白这一茬,乡亲们下地时,手底下就活泛多了。
容小双这两三个月一直未闲着,往城里跑了无数趟,每次容李氏问起,她只说去做买卖,隔三差五地带些碎银钱回来,有时还给弟妹带些糕点零嘴。
直到这一日,竟拿回个完整的银锭子,容家两口,双双坐不住了。
容小双回来时正是黄昏,银锭子往桌上一搁,容二年就跟看见了灼眼的烈火一般,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吓得后退。
“爹,有钱了不好么?您躲什么呀?”
容小双看着爹那副惶恐模样,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
“双丫头,爹怕啊,咱们何曾见过这么大个银锭子,你与爹交个实底,到底哪里得来的?”
“是啊,双丫头,娘知道你不是有坏心眼的孩子,可这……也太吓人了。”
容李氏落栓关紧房门,瞅着银锭子,直说捏着烫手,使着烧心。
容小双无奈地叹口气,冲着容成安使个眼色。
她做酒方子的事,爹娘一直不知情,却是跟哥哥说过的,这会儿见了实效,下一步就要往那个事先设定好的路上走了,所以,该跟爹娘交底了。
可容成安嘴笨,颠三倒四半天,只一句不完整的。
“双丫头是卖了酒,不,不对,是方子吧,咱们后面大概还会酿酒,城里品类不多,这方面,应该能赚到的。”
又是卖酒,又是方子,还有什么品类,听的爹娘云里雾里,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哥哥,唉,解释的话,却越说越糊涂。
容小双干脆合盘托出:“爹,娘,女儿没卖酒,咱家现在没那个酿酒的能力,但是女儿研究出不少酿酒的方子,都卖去了城中的酒楼,还有些达官显贵家里,酒方子换银两,赚的是光明正大,这银锭子,是城里一家大酒楼的老板给的,因为我给的一个方子造出佳酿,迎上门不少宾客,生意翻了好几番,他惊喜之余,给的赏钱,和今年四季所需的方子钱。”
她说的是实话,可也知道,无人明白她两世为人脑中的深藏,用灵光乍现来搪塞,爹娘还要存疑。
“双丫头别打诳语,咱们在良村时,只懂屠苏和清酒,哪儿来的那么多酒方子,你若扯谎,娘决不轻饶。”
容李氏的脸沉下来,定要女儿说个明白。
好在,容小双早有准备,这些,也是柳如笙事先交代过的,有心要帮衬容小双一把。
“娘,唉……算了,我全说了吧。”
她装作极不情愿的模样,还故意让容成安到门口望望,防着人偷听。
“女儿无意间跟柳监军提起过这事,他那里收藏着一本古书,里面所载的,都是和酿酒相关的,让女儿看过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原来做这个的,天赋异禀,竟然过目不忘,还从中悟出了不少新花样。”
容小双告诉爹娘,柳监军思虑周全,忧心乡亲们知道,又要来找茬,所以让她先瞒着,古书也没给,只让容小双进城时就去看看,悟出来一样,记下一样,日积月累,就攒了这些,才得以和城中酒楼搭上买卖这条线。
“原来是柳监军相帮了,唉,你这孩子,应该早些告诉爹娘的,爹娘难道还要到处去说,嚼自己家的是非不成?”
容李氏松了一口气,这银锭子瞧着,也没那么灼眼了。
“成,娘信你,先收着,眼下咱们吃穿都有,这攒起来,日后能派上大用场呢。”
容小双笑眯眯地看着娘亲收好那个银锭子,心里舒畅不少。
“爹,您也别愁眉苦脸了,双丫头能挣回银子,这是好事,咱们不偷不抢的,无须这么多担忧,离开了良村,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更好些呢。”
容成安这会儿说话倒是利索了,他见容二年还垮着一张脸,急忙宽慰几句。
“唉……”
容二年长长一叹。
能赚钱当然是好事,不偷不抢也来的是正路,但周围眼睛太多,不妨贼不妨盗,要妨的,反而是那些乡里乡亲。
想想往后难相处的光景,容二年得了银锭子,心也畅快不起来。
他的忧虑,有根可循。
容成安那会儿门口探光景的样子,刚巧被半夜出恭的容三婶瞧见。
“老二家的鬼头鬼脑,莫不是藏下什么见不得人的?”
容三婶心思一起,胡乱掖好裤子,就想偷摸着到容小双家窗户底下听一听。
“娘亲,要尿尿。”
小儿子突然冒出来,抱着容三婶的腿,迷迷糊糊地嚷嚷着。
“哎哟,你这个小倒霉鬼,非要这会儿出来,坏了你娘的好事。”
容三婶骂骂咧咧地把儿子尿完,回到屋里,一把塞进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容小年怀里,忙不迭地小跑出门,却只赶上容成安那番话。
她刚把容成安的话听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容小双赚回银两”这件事,老二家就吹灭烛火,各自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