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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的时候,祁慕白满眼期待地看着宫九栾,问道:“老师觉得我这次处理的怎么样?”
宫九栾的眼睛都没舍得从手里的书上挪开,或者说她懒得在祁慕白身上浪费自己一个眼神。
她敷衍地说道:“不错。”
祁慕白眼里的期待迅速破灭,瞬间沮丧下来的样子让夷光看了颇有些难受,她不忍心看着平日里总是意气风发的祁慕白总是在自己老师这里碰上软钉子时展现出来的模样。
也是世俗的认知蒙蔽了夷光的双眼,要不然就凭她那么聪慧敏锐的感知能力,怎么也不会瞧不出祁慕白素日里对着宫九栾时的异样态度。
要是她知道,自己怜悯的对象是自己的情敌,而一心爱慕的宫先生实则是个女子,还不知道会有多么绝望呢。
有时候命运给人开的玩笑就是这么的不负责任,顽劣的让人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先生,马车里昏暗,您还是少看会儿书吧。”夷光扶着宫九栾的胳膊说道。
宫九栾看着她,说:“好,都听夫人的。”
夷光脸上又荡起温柔恬淡的笑,只不过心里的苦涩只有她自己而已。
宫九栾总是这样,在外头对夷光总是含情脉脉的样子,那双平日里清冷刻薄惯了的灰色眸子也能盛满浓浓的爱意,外人以为宫先生对宫夫人情深不寿,可夷光心里头明白的很,这都是做戏。
论做起戏来,谁能是她宫九栾的对手?
夷光脸上有多甜蜜,心里就有多么的难过,祁慕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同样也是心如刀割,他努力将酸水咽回肚子里,然后再狠狠唾骂自己幻想的那些肮脏念头。
“先生,殿下问您话呢,您好歹瞧瞧殿下。”夷光瞥了一眼宫九栾的神色,然后壮着胆子说道。
祁慕白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他实在是不愿意听见夷光为自己说话。
“多谢姑娘美意,老师已经对我说过了。”他对夷光客气地笑笑,浑然没注意自己对她的称呼。
夷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她一直都知道祁慕白不喜欢自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猜想,估计是祁慕白这样身份的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自己这种出身吧,更遑论他敬仰的老师娶了老师,先生那样好的人,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会感到惋惜。
夷光自己都认为自己配不上宫九栾,所以当宫九栾明摆着说对她只是利用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的不甘心。
自卑烙进了她的骨血中,从此宫九栾三个字就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夷光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所以对祁慕白的那声姑娘并没有多少的抵触,但是宫九栾却是不会乐意的,她是不会继续任由祁慕白整日里做那种没用的幻想。
毕竟夷光的存在,最主要的就是劝退祁慕白。
“夷光是你师母,平日你端着架子不肯唤一声师母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不尊重了,也是我平日里没有教导你,看来殿下也不需要我的教导了,我这就上书皇上免去帝师之职,殿下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我也该退隐江湖了!”
宫九栾似是气急了,将话说的比往常重了很多,她脸上的愠怒让祁慕白生出一股子惊恐来,尤其是宫九栾的话,落在祁慕白耳朵里顿时让他有了一种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错觉。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想拉住宫九栾的袖子却又不敢,只能苦苦哀求道:“老师,老师我错了,是我习惯了叫师母姑娘,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忘记了,我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夷光见宫九栾动了怒,心肝儿颤了颤也是不敢说话了,她小心地看了眼祁慕白,见他神色惶恐,惶恐之余还有些不舍害怕,瞧见这些她不由得怔住了。
这神情她曾经见过的,并且还熟悉的很。
不客居以前有客人对姑娘们痴缠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的神情。
到了这时候,夷光脑子里才突然冒出来一个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设想。
殿下对先生……
夷光在心里惊呼一声,垂下头已经不敢再去看祁慕白现在的样子,此刻她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的话,也太过让人不敢置信了。
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啊!
不得不说,宫九栾伪装了极好,就连夷光这种长在风月场的女子都没瞧出来一丝不对的痕迹。
宫九栾依旧黑着脸,她盯着祁慕白逃避闪躲的眼睛冷笑一声,说:“我可担不起您王爷的一声道歉,您是王孙贵族,宫某只不过就是江湖上一个颇有些能耐的草莽闲客罢了,身份界限宫某明白的很,这心里头啊跟明镜儿似的。”
祁慕白只管慌神,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宫九栾看他这副样子,没有丝毫的心软,态度很是强硬。
若不是真的怕出什么乱子,宫九栾也不想就这样威胁祁慕白的,再怎么说,也有从小的情分在,可若是不这样,指不定哪天自己一脚踏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再抬头看去,周围又会围满了人,指着自己恶毒地咒骂。
灾星。
妖孽。
只因为自己生了这双眸子。
所以劫后余生的楼若疏将自己扮成男人的模样,因为这世道,总是对男人宽容,对女子却是狠到骨子里的恶毒。
在外头坐着赶车的许春风和顾兆和二人将里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现在自然是知道宫九栾动了怒的,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喘了,顾兆和心里起了疑,他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祁慕白总是会对夷光有那么大的成见。
大到当着宫九栾的面儿叫她姑娘。
难道门第观念在祁慕白眼里就真有这么重要?
顾兆和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车厢里凝滞的气氛让祁慕白闷得难受,他转向夷光,艰难地说道:“师母,是我错了。”
听到他声音的夷光下意识惊了一下,然后扯起一个看似与平常无异的笑,说:“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