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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君不知(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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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九云望着自己的桌案,所有的要审阅的公文已经被七锦细细的解析了一番,上书着秀气的簪花小楷他再熟悉不过。

虽然,他是很感激七锦为他分忧,但是,这些公文都是要王上亲自过目的,自己所惯用的字体与七锦的字体大有出入,王上一看便知并非出自自己之手。

而朝廷官员的公文都是机密,若是让王上知道,七锦私自翻阅公文,定要治罪于七锦。

翟九云喜忧参半的望着公文,不知所措。喜的是七锦终于恢复了调皮捣乱的性子,忧的却是,公文无法更改,他该如何向王上交代?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墨玉过来。”翟九云愤愤道。

七锦自然不知翟九云在背后说着自己的坏话,她正与虞翎在院中采花,准备插在花瓶中装饰房间。

院里秋日里盛开的木芙蓉,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

“哥哥托我带话给你,说是过几日带你去行院住上几日。”虞翎一边摘下最大的一朵,一边道。

七锦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还知道顾虑两家的关系不能走得太近,道:“这样不太好吧?”

虞翎白了七锦一眼,道:“前两日,晋江公主还想要住到行院里去,墨玉哥哥都没同意,即便是我,哥哥也还要考虑一番,如今主动要带你出去,你还想推辞?”

七锦被虞翎说得张不开口,她自然不会让虞翎知道,两家之间不可亲近的原因,所以,她只能赔笑着道:“我哪儿敢呢?就是随口问问。”

虞翎这才兴高采烈的继续采花,七锦望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倒是有几分羡慕。

晚上用过饭,七锦漫无目的的晃到了尤蓝的房间,从她死至今,七锦都不敢走近她房间一步。

现在的七锦心境不同于前,自然也无需转身逃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东西没人动过,还保持着尤蓝在时的样子,七锦抬手,抚过屏风,抚过窗檐,到了尤蓝的桌案前。

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宣纸,看起来是匆忙间盖起来的,七锦皱着眉将纸张都扫开,发现了一张铺放整齐的纸。

出其东门,有郎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束冠,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郎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素麻,聊可与娱。

七锦轻声念了一遍,目光落在一旁的信封上,上写着琢言亲启。

此诗原文是: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尤蓝略做了改动,却是对琢言吐露了心声,琢言一直守在尤蓝的身旁,却在俘获了尤蓝芳心时被夺走了最爱。

七锦另一只在袖中的手极力的握紧,想要借助掌心的疼痛压抑心中的愤怒。

琢言并不是个能言善道,会花言巧语哄女子的人,他对尤蓝的喜欢都在一言一行之中彰显,他对尤蓝的呵护和疼爱总是在无声中默默付出。

而尤蓝也不像虞翎那样勇敢,她所有的经历都让她不敢付出,不敢跨出自己的世界,害怕受伤的她终于接受了琢言,并写了这一首这么隐晦的诗来向琢言表明心迹,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如果琢言能说出来,如果尤蓝能勇敢一点,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是不是就不会阴阳相隔?

七锦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中,收在怀中。

四处又打量了一遍,这方小小的空间是尤蓝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也是尤蓝陪在身边最后的时光。

目光扫过一旁被裹好的琴,七锦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掀开琴面的锦缎,一张熟悉无比的七弦琴出现在七锦的面前。

这是尤仙子当年用过的琴,临死之前是给了尤蓝的,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都带在身边。

七锦缓缓坐下,双手搁置琴弦之上,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手下轻动,一曲《羽衣霓裳舞曲》回荡在漫漫夜色之中。

一遍又一遍,七锦如同在练当初那首怎么也弹奏不好的曲目一般,只是如今这首曲子,在七锦的手下愈发凄凉。

七锦沉浸在琴声中,反复的弹奏,良久,忽然听见屋外长剑划过空中的轻响。

抬眸,就着月色,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墨玉,手中的长剑挽了几个剑花便随着七锦的曲调动了起来。

七锦一边弹奏,一边欣赏着墨玉的剑舞,精彩处,七锦不由得轻叹出声道: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曲必,七锦与墨玉同时收手,墨玉站立在门外,一袭白衣飘扬落下,长剑反握在身后,身姿飘逸卓绝,让七锦微微愣了愣。

“打算弹到天亮吗?”墨玉的声音入了夜色,也染了些许微凉。

七锦自然知道墨玉为何生气,她既已答应过墨玉要好好的,自不会食言。

七锦眼珠一转道:“你可愿陪我?”

墨玉没有说话,却在七锦起手拨琴时再次亮出了长剑,七锦望着随曲起舞的墨玉,唇角遮掩不住的笑意丝丝透出。

东方泛白时,七锦止了琴音,墨玉握着剑在院中凝望了七锦许久,终于还是无奈的扔了剑,跑到七锦的面前察看她的十指。

果不其然,十指皆皮肉翻起,血肉模糊。

墨玉皱着眉,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吸了吸,又将血水吐出,责怪她道:“是想要废了这双手?不如我帮你倒干脆些。”

七锦脸色通红的望着墨玉道:“将你的剑借我使使?”

墨玉没有多问,只替她将剑捡了过来。

七锦握住长剑,痛苦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却是满目的坚毅。

挥舞长剑,一剑劈开了七弦琴,七锦全身的力气也随着这一剑全部消逝,瘫倒在墨玉的怀中。

七锦望着一分为二的七弦琴道:“从此,这世上再无尤蓝,也再无七弦琴。”

两日后的晚间,墨玉果然派人来接,爷爷回了玉瑕谷,七锦只好同翟寒旭请示了一番,意外的是翟寒旭并没有反对,只是神色复杂道:“你身为未来玉瑕谷的谷主,很多事情需要多注意。”

七锦自然满口答应,随后便欢欢喜喜的去了墨府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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