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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与没搭话,只垂着头默然无声。
翌日清晨。
凛冬的北疆,冷风夹新雪,微阳映霜云。
一方锦被盖在身上,风亓澈沉沉的睡着。忽而,帘盖之外闻的一阵重靴踏雪之音,紧接着便又是一道苍劲有力的人声敛着风雪呼啸入耳。
“阿澈!”
床上风亓澈闻声而动,羽睫轻颤,本欲睁开却又在来人挑帘而入时骤然紧闭。
她心下忖着:若是现在醒了,定会显得太刻意。
来人走近,周身满是风雪寒气。沉重的铠甲在落座之时低沉的响起重音,见风亓澈“沉睡未醒”便顷刻收声。与此同时,身后杂乱的声响也顿时止住。彼时,风泽坐在床边,许是关心风亓澈的伤势,甚至连盔甲都未卸下。
鬓角寒霜未退,肩头落雪未扫,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少女。良久的沉默过后,只见其骇然阖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风亓澈醒来应该是第二日的事了。据奴仆下人们所言,当时风泽大喜过望,大笑一声便:“三姐能醒是得上苍庇佑。”继而又下令称要广结善缘,开仓放粮,在城中搭棚施粥。
一时间,全城的百姓便都同风泽一般喜笑颜开,个个都称颂这风亓澈当真是个活神仙,降的福星。
不过,随着风家军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称颂又都变成了哀叹。风家一走,北疆不就又变回了半死之城嘛!
又过了不少时日,北风在空中猎猎作响。
“年关都过了,太尉怎么还不动身回朝?”彼时汪闵正在坐中端茶,问了一声后便忙喝了一口热茶。
风泽坐在对面,今日他褪去金甲长枪换了件常服,可身上的肃杀之气却依旧不减。“本该是年前就走的,不过三丫头偏要找什么人,找不到就不肯走。我也拗不过她,这才一拖再拖。”
此话一出,汪闵当即眉头一皱。开口跟着低低的念了句,“什么人?找不到,还不肯走。”
“是她初来北疆时救下的一个人,不知为何竟无故失踪了。”风泽开口答着,旋即将手一挥,不在意道:“嗐!想来定是个难民,裁了也便抽身归家去了。”
汪闵听着,吹着茶沫的动作一顿。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在府上叩门的少年。他同林将与虽未有过太多的交集,但不知为何自己竟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少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汪将军也无需多虑。这几日寻疆之事还有些细枝末节尚未处理,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想必最晚,十五我们也就该走了。”见汪闵不语,风泽还以为他在为自己的事情担心便好言解释道。
对面那人一听,这才缓过神来,笑了两声忙附和道:“这北疆是苦寒之地,不比帝京。想来每每有官员前来,属下都是只送不留的。如今太尉在此以行军半载有余,属下这也是不想再让太尉多受累了。”
“嗯,汪将军好意,风泽心领了。”
……
正月十五那一日,风雪骤停,气难得的好。迎着朝阳,风家军早已是整装待发。
风泽依旧身披金甲,翻身上马。与此同时,身后厢车前也以有女婢挑帘。风亓澈身上拢着狐裘,欠身上车。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风泽又与汪闵拱手道别。继而随着一声“起军!”的号子吹响,一时间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一并响起,繁复叠错。
风亓澈坐在厢车之中,四周窗门都被厚厚的帘盖覆着。身前有一暖炉,尚且冒着热气。她垂首摊开掌心,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几颗糖果,久久不语。
那日她依着计划“起死回生”,见到风泽后又是好一阵装柔拟弱。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办妥,本想着可以拉上林将与大吃一顿,好好犒劳犒劳这几受苦的肚皮,可谁曾想找遍了整个府邸却未再见过那道的身影。
一时间,风亓澈慌乱不已,逢人便询问林将与的下落,只是结果却依旧是不尽如人意。
就这样,风亓澈茶饭不思的找了三日,连风泽都惊动了,还派出风家军找遍了整座城池也未寻到那饶踪迹。
一瞬间,林将与这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就好像是风亓澈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那个少年也便寻梦而走了。甚至,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房间里,床榻上,一如往常。
直到那日,风亓澈在枕头下面发现了这几颗糖果,顷刻间,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重现。
她抿着唇,将头垂的很低,五指一合将糖果攥紧,厢车内也再无他声。
不多时,军队忽停,有一男声响起,道:“太尉,前头雪地里躺了个人,身子都冻僵了,看样子像是死了。”
风亓澈身下的厢车也跟着一顿,男子的声音依稀入耳。清眸骤抬,下一瞬见那道纤瘦的身影向前一倾,连衣裘都不曾披起便忙不迭的翻起帘盖,往车下跑。也顾不得身后仆饶叫嚷,锦靴踏在雪地上,风亓澈的声音急切的响起,自后方迅速朝前移开。“人在哪儿呢?”
风泽闻言,侧马回身见风亓澈急匆匆的赶来,白皙的脸迎着寒气,鼻尖耳垂处有些发红,一双眸子却是晶亮无比,焦急的打量着四周。
副将见自家姐来了,便立刻让身退后,身后女婢也拿着狐裘追上前来,紧忙为风亓澈披好。
风泽从未见过风亓澈如此慌张,苍劲有力的眸子瞪辽,也没多言,只抬手指向前方。
风亓澈一见,也不顾身上衣裘有没有披好便飞身向前跑去,身后风泽目意微沉,眼神示意一旁副将跟上。
数十步的距离,风亓澈手扶着自身上滑落的狐裘,快步上前。靠近了些,见那双清水眸子忙聚焦看向前方,见雪地里那抹暗色。少女眉间有溢出的欣喜,面上是清晰可见的笑意,看着那抹暗色身影,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后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