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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凌妍一直很讨厌叶小晚。
或许是因为排斥异类,叶小晚和她们这些千金名媛都不同,她永远是一副呆呼呼的表情,衣着服装不加修饰,冷冷清清的像是孤立在人群之外。
明明只是个私生女,却总是一副目下无尘的傲慢,看人时,永远微扬着下巴。
又或者,她是在嫉妒,嫉妒叶小晚那份不谙世事的纯真,明明已经二十六岁了,却永远保持着一张十七八岁的面孔。嫉妒叶小晚从来不需要付出,却依旧得到了凌谨和颜景辰毫无保留的爱。
凌谨离开了叶小晚,她一直都在幸灾乐祸,却又担心叶小晚纠缠颜景辰。
可她从没想过,她一直都是小人之心。
她从没想过,原来叶小晚也深爱着凌谨,却因为自己残败的身躯,不得不狠心推开心爱的人,然后在远处看着他牵起别人的手,自己却在角落里默默死去。
凌妍啊凌妍,你一向自诩宽厚善良,却原来也只是个狭隘浅薄的女人罢了。
“小谨,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有多爱叶小晚?”凌妍抓住凌谨的手,神色仓皇而迷茫。
她问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他双手颤了颤,身体也忽然变得僵硬。
过了许久,凌谨才哑声说:“姐,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我不想听。”
他害怕听到她的名字,不敢询问她的消息,因为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怕自己再像个傻瓜一样,抛弃自尊,不顾一切地跑到她身边,明知道对方的不屑,却还是犯贱地把一颗热乎乎的心送给她践踏。
凌妍听了,心却止不住一个哆嗦。
要有多爱对方,才能像这样,连对方的消息也不敢听?
她忽然想起了顾遥,那个陪着她一起走过青春的少年恋人。
当年,有多少人称赞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他们走到一起,承载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她也曾以为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可当顾遥自杀的噩耗传来时,她几乎不敢置信,那个和他相约白首到老不离不弃的人,怎么会救那样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那样痛入骨髓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时隔多年,再次忆起,依旧痛彻心扉。
凌谨对叶小晚的感情,远比她对顾遥要深得多,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现在放任凌谨和顾薇结婚,有一天,叶小晚的死讯传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只怕到时他会恨自己一辈子吧?
而且,任叶小晚一个人在角落里孤独地死去,她又怎么忍心?
“小谨,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答应姐姐,听完后一定要冷静,知道吗?”凌妍嘱咐他要冷静,自己却先红了眼眶,“叶小晚她快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谨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是景辰告诉我的,她感染了Hellokiller,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她现在就在B市郊区的疗养院,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这番话几乎是花光了凌妍所有的力气,说完后,她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凌谨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反应。
反应过来后,他就不顾一切地朝外面冲去。
早晨,叶小晚醒来后坐在床上,房间的窗户开着,陆久站在床边为她讲述窗外的风景。
“今天天气很好,天很蓝,阳光暖暖的,草地也开始返青了,还有,院子里开满了迎春花,远远看去,像一片金黄色的星星,很美……”陆久轻声说道。
“嗯,我闻到青草的味道了。”她虽然看不见东西了,但可以闻到味道。
春天泥土的潮湿味,青草的香气,花朵的芬芳,还有阳光暖暖的气息,她都能够感受到。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叶小晚微侧着脸颊,嘴角微微扬起,琉璃般的瞳仁,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透明,仿佛风一吹,就会如水波般轻轻散去。
这时的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安静恬淡的味道,仿佛误入人间的精灵。
陆久暗暗叹息着。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下,她才能这样宁静淡然。
作为“七色”的当家人,肩负的重任一再地逼迫她用坚强和冷酷来伪装自己。
就像被困在黑夜中的吸血鬼,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的疲惫却不能入睡,只能沉沦在无穷无尽的黑夜。
“几点了,陆久?”叶小晚忽然问。
陆久看了一下表,“已经十点整了。”
“十点了啊,他们应该已经在举行婚礼了吧?”叶小晚微垂着脸,一弯嘴角,泪却滴落在了手背上。
“为什么要哭?”陆久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为什么要哭呢?
如果真的这么爱他,这么舍不得他,为什么不去把他找回来?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刻,能够消失在绚烂的爱情里,那也是美好的。
“陆久,你还太年轻,你不懂,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得幸福。”
“幸福?什么是幸福,难道跟顾薇结婚,他就会幸福?”陆久的话犀利而冷锐,“对凌谨来说,能够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你这样推开他,只会把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叶小晚低头不语,只任眼泪默默地在脸上肆虐。
门外,凌谨已默默地站了许久,久到他的双腿都已经僵硬了。
现实太过尖锐,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脏。直到这一刻,他还如在梦中,不敢相信这样的现实。
叶小晚一直这样残忍地拒绝他,他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从没想过这一个。
他一直怨恨着上天,怨恨上天安排他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她,却没想到,她面临的情况比自己更绝望。
他推开门,一步步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