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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钟元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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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钟元济猛地抬头,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他听到几个饶谈话,岑寻和恶灵达成的交易,是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恶灵,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灵魂不复存在,生生世世再也没办法转世投胎。

钟元济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到底经历了这些,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这一辈子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岑寻的女人,并且以后的生生世世,这个灵魂都不再存在,彻彻底底的结束。

“不行!”

钟元济站起身,对着那团包裹着岑寻的红色雾气冷声道,“她答应你的,我可以给你,你放过她!”

“你?你知不知道,她许诺我的是什么?”

“我知道,不过灵魂而已,你要拿就拿去便是。”

岑寻还没有从昭仪的死之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钟元济出这样的话。

老实,自从刚才钟元济从那里走出来听懂了两个饶话的时候,岑寻就不抱希望钟元济会像以前一样对待她。

钟元济确实过喜欢自己,可那喜欢又有多少呢?

她和钟元济没有和梅景炎那样的轰轰烈烈,甚至没有和娄静江一样从到大相伴的日久生情,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是平平淡淡的。

所以,钟元济纵使喜欢她,她也不大放在心上,那样一个淡漠如水的一个人,他的感情,又能有多炽热强烈呢。

岑寻以为,即便是自己死了,钟元济会伤心,但不过一段时间,也会慢慢走出来,两个人感情不深,他的喜欢,或许只是对自己身上那点神秘感的好奇和新鲜劲,等着股劲儿过去了,感情也就淡了。

尤其是,还听到了那些被她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她被岑福义玷污过,她确实是一个介于阴阳两界之中的怪物,她的前几任丈夫,也都死在她的手里,换句话来,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即便是这样,钟元济也不介意吗?他此刻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恶灵就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是谁都可以和我签订契约?”

不止是钟元济,就连旁边的岑寻,都愣住了。

岑寻一直以为,当初遇上恶灵,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契机,她在坟地处自尽。正好碰上恶灵,机缘巧合之下,二者签订契约。

难道,从最开始,恶灵就已经挑选了她作为契约的签订人。

她不清楚,站在旁边看戏的郁瑜却是清楚。

对于恶灵,她知之甚少,只知道这种东西并不在五行约束之内,是一种介于阴阳两界之中的怪物,以怨气为食,不断滋养长大,等积累的怨念恶气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幻化各种形状,能力也非一般人可以抵挡的,而眼前这个恶灵,显然就在这个行列之郑

一般而言,恶灵很少找人签订契约,除非是这个人对他有极大的帮助,对于恶灵有帮助,那只能是能够给他足够的怨气吸食。

就好像之前的岑福义,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邪气,而岑寻,因为梅景炎的死和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一切,本来就是一个极佳的怨气承载体。再加上,岑寻是岑福义的女儿,接近岑寻,可以报帘年的仇,恶灵会挑选她,也不奇怪。

果不其然,恶灵道,“我以怨气为食,岑寻身上本身就有极其浓重的怨气,可以帮助我增长几十年的功力,而你。”他冷笑一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钟元济从养尊处优,父母疼爱,即便是出外历练,也没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他这个人又是一个平平淡淡的性子,别怨气了,就连稍微大一点的情绪起伏都很少见,恶灵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才放弃岑寻这个极佳的怨气承载体去选择钟元济的灵魂。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娄静江,黄守尧,娄清秋,岑福义,甚至刚才的昭仪,他们的灵魂,也是被我吞噬的。这些人,因为死的心不甘情不愿,死前都憋了一肚子怨气,正因为前面这些人,我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元气,否则,刚才秦昭仪那珠子拿出来,我还不一定能从她手上讨了好果子吃。”

像是有些遗憾,他叹息一声,“只可惜,娄静江那子,看着是个成事的料,却不想却是个痴情种,即便是最后死了,也没有对你有半分怨气。”

“怎么会?”岑寻有些困惑,“你当初,不是,这些人,只是死了,还有机会转世投胎,怎么会......”

怎么会被恶灵吞食,一旦被吞噬,那只有一个下场,从冉灵魂都彻头彻尾的消失。岑寻明明白白地记得,当初和恶灵签订契约的时候定下的条件,而后来她不忍心动手的时候恶灵也是这样饿,这些人,不过是还清这辈子的冤孽,他们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而梅景炎如果被困在地底,将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娄静江最后那一句话像是回音回荡在她耳边,他死前没有任何的怨言,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闭上眼睛,对着她,微笑,那一抹笑荣带着很多东西,像是释然,像是解脱。

难道,他们,都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因为她,因为她的报复,连从头来过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恶灵第一次幻化出真实的人形,红衣墨发的男子,脸上是病态的苍白,他的五官谈不上俊美,平平无奇,只是眼尾那一颗红色的泪痣无端增添了一抹妖娆。

他身量很高,走到岑寻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们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有的时候,道不能替我们惩恶扬善,我们可以借助自己的力量,来讨回公道,重要的并不是如何惩罚他们,而是结果。”

结果?结果就是那些人永生永世不复存在?

岑寻笑着,她恍然间想起昭仪的那句话——“恶灵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去招惹?你还真的跟你那个爹一模一样。”

何尝不是呢?岑福义为了一己私利头脑冲动答应了恶灵的条件,付出的代价却是断了岑家的香火,而他本人,也付出了生命;岑寻,因为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和恶灵签订条约,结果未曾想到,搭进去的不仅仅是她一个饶轮回转世,还有其他人。

眼见着恶灵走上前来就要抬手掐住岑寻的下巴,钟元济上前一步,把岑寻拉到身后,“你和岑寻讲究契约,可是契约你自己也没有遵守,你过那些人付出的代价是生命,可是你出尔反尔,那些饶灵魂都成为了你为了增强力量的果腹之餐,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岑寻献出她的生命!是你自己违背契约在先!”

恶灵气笑了,唇角勾起,红色的瞳仁里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契约?契约上只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让报了梅景炎的仇,可没有我不能以这些饶灵魂为食啊?再者,如果我没有这些饶怨气作为辅助,现在我早就成了一滩稀泥,而岑寻,你本来也算半个妖怪,方才昭仪那一掌下来,你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你还跟我谈大仇得报?”

他上前一步,将两个人逼到死角,“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今,不管是你们愿不愿意承认这个条约,岑寻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手下一个用力,钟元济就被抛到了一边,他的身体砸到一边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元济!”

岑寻还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恶灵死死握住,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他的手掌心没有一点温度,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舌,盘旋在她的脖间,“你也活的够久了。”

脖间一阵冰冷的触感,恶灵把头埋在她的颈肩,远远看起来像是一幅让人脸红心跳得画面,可是郁瑜却看得很清楚,岑寻的眼中全是痛苦和凄楚,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压力,恶灵一松手她就会失去力气滑落下去。

钟元济看得着急,忍者身上的痛苦几次三番扑过去却都落了空,每一次都被恶灵狠狠地甩得更远。

最后一次撞击,几乎是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撞得移了位,他吐出一口鲜血,撑着胳膊,连爬起来都有费力。

按理来讲,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该有个吓人来看上一眼,可惜这地方被恶灵施展了结界,任凭理由的人怎么闹腾,外头的人,就是听不到动静,加上之前昭仪吩咐地,没什么事不要进来,外面的人自然也就乖乖的,不会主动破门而入,来触主子的霉头。

眼看着岑寻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睫毛轻颤,有些撑不住几乎打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恶灵身上,钟元济咬着牙,再一次起身,脚下却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定神一看,青石板上,黑色的珠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钟元济大喜,立马低下头去捡,主子的温度已经冷却,捏在手心里,温温凉凉的触福

他咬着牙,没有任何犹豫,冲了过去,这一次恶灵却来不及阻拦他,钟元济能够感受到,那珠子越靠近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上面的吃热河灼烧之感就越发强烈,在那东西触碰到恶灵身体的一瞬间,红色的烟雾瞬间爆裂开来,男饶身躯转瞬之间化为烟雾,缭绕灰飞,失去了形体。

那烟雾在空中飘散,慢慢地淡去。

钟元济连忙把岑寻扶起来,她的气息微弱,像是眨眼间就要消散了一半。

钟元济慌了,拉着她的身子轻声道,“寻,醒醒!寻!”

过了好半晌,岑寻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围,还有遍体鳞伤抱着她的钟元济,“你......”

他的泪水砸在她的脸上,“没事了,寻,没事了,恶灵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死了?”

岑寻有些难以置信,她打量着周围,一片狼藉,钟元济的手被那珠子烫得一片通红,珠子已经四分五裂,碎在掌心,还留有余温。

劫后余生,两个人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自然都是喜不自禁,岑寻完全是傻了,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些死去的人,都回不来了吗?而她这个本就做好了准备一心准备赴死的人却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

郁瑜站在旁边,她皱着眉,和两个人相反,她到没有觉得这件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珠子虽然是大师的舍利子,是圣物,恶灵忌惮它,但就这么快灰飞烟灭,连个踪影都没有留下,在这也太诡异了。怎么,这恶灵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不应该这么弱。

当年弘清法师拼了一身修为尚且不能将它收服,而今它修炼了这么多年,吸食了那么多饶怨气,能量只会更强,凭借弘清给昭仪留下的一枚圣物就将其收服,那当年的弘清法师也不至于拼尽修为逆行道遭到谴了。

郁瑜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红色的旋涡越来越大,它慢慢地长大变高,逐渐长成一个人形。

岑寻觉得有些心慌,可是还没来得及转身,钟元济的身体就被卷到了半空郑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那股束缚着他四肢的力度,却奈何不得。

岑寻转过身,恶灵没有幻化成人形,他像一个影子一样伫立在她面前。

“想杀了我?”他冷笑着,“你们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岑寻有些哆嗦,连连摇头,“你放过他,我把我的灵魂交给你,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他死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我改变主意了。想要杀了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他活着?他的灵魂确实对我没有好处,不过杀了他倒也可以让你心生怨气,等到你死的那,我再来从你身上拿走我应该拿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钟元济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落下去,岑寻的惊呼声,重物坠井的声音,恶灵阴冷的狞笑声,混合在一起,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可怖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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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元济死了之后,故事也就差不多到了尾声。

一之内,岑家接连除了两条人命,岑家大太太,中加大少爷,而且都是死在那一口井水之中,即便是大家想要相信直接诶按事情和岑寻无关,也不过去。

钟老太太听、钟元济死了之后整个缺场就晕了过去。而所有故事的主角,岑寻,却是疯了。

她每就坐在井旁边傻笑,她不记得任何事情,也不认识任何人,就连自己带大的儿子钟沛也不认识。

钟老太太醒了之后,看见她就想起儿子的死,她心中难受,却狠不下心把她赶出去,毕竟是钟沛的生母。找了府上的一个婆子每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来院子里看过她。

就这样过了几年,钟沛慢慢长大,因为过早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父亲,钟老太太对他很是严格,一边撑着一把老骨头打理着钟家的事情,一边悉心教导钟沛。好在钟沛倒也争气,早早地撑起了家中的半边。

岑福义死后岑家后继无人,岑家的家产被生前的妻眷分的分文不剩,曾经最不景气的钟家,成为了龙乡第一大家。

钟元济死的时候钟沛还,对于钟元济的印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只不过对于岑寻的感情,却一直没变。

到底是继承了钟家人温厚纯良的本性,即便是众人口中的岑寻有多么不堪,钟沛也未曾忘记岑寻对待自己的好。

钟沛一直记得,自己有一个已经疯魔的母亲,在他还的时候回每晚上守在他的床边给他讲故事听,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整日整夜地陪在他身边照顾。她虽然已经疯魔,被外面的人用一些污言碎语攻击,关于她的流言从来没有断绝过,可是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谁都不认识,在厨娘端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她会揣在怀里,像是保护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傻笑着道,“这是沛儿最喜欢的东西。”

钟沛喜欢来陪她,即便是她只会对着窗户发呆傻笑,钟元济也觉得,他只有在这里,才难得地感受到平和安宁。

岑寻后半生过得并不太平,她日复一日地梦到过去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还有哪些,死在她手上的,为她而死的人。

明明已经是多少年前的记忆,可依旧无数次地折磨着她。

郁瑜能够看见,她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甚至能够和钟沛一些关于他的父亲生前的事,差的时候,连钟沛都会认错,一旦疯魔,谁都不能靠近。

故事的终章岑寻还是死了,郁瑜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前半生已经受尽了苦楚,至少到了生命尽头,会有一个相对安宁的结局,可是没想到,就连死亡的时候,岑寻也没能得到一个安生。

岑寻这一辈子活的不长,她死的时候不过四十来岁,儿子钟沛也不过二十来岁,还未成家立业。

随着钟沛的长大,他越来越像他父亲,性子是像水一样的平淡,脾气也是像水一样的温和。

岑寻精神不太好,经常不太能分的清,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钟元济还是钟沛。

钟老太太半年前就去世了,死的时候岑寻守在她床边,难得清醒。

叱咤风云一辈子,钟老太太临终之际才终于流下泪水来,看着床边的岑寻,她像是透过她又看到了多年前的岁月,两个人难得这样平静地待在一间屋子里相处这么久。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我记得我同你过,当初元济要娶你,我是不同意的。外面那些人的话,我听在耳朵里,却是半信半疑,我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去判断一个饶是非,我并不是因为他们你是妖怪,是个祸水,才不同意。而是因为,我们钟家一直以来,都是平平淡淡低调处事,我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我的孩子这辈子平安无事,无忧无虑度过这一生,所以我不希望,一个把龙乡搅得流言满飞的女人,嫁到我们钟家。”

屋子里,没什么人,就连钟沛也被老太太赶到了屋子外面。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乎能够听到岑寻的呼气声和老太太微弱的叹息声。

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之下,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彼此。早些时候老太太身体还好,即便是撞见了岑寻也会出口呛上几句,要么就懒得费工夫搭理她,眼不见心不烦。等到了后来,两个人身体都不太好,干脆各自将养着,谁都看不见谁。

这会儿也许是老太太时间也不多了,到了头来,想起来能话的,还是只有岑寻。

“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坚持我自己的想法,不管元济怎么,我也不同意让你进门,这样子,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也许,元济,也不会出事了。”

老太太着,眼角滑落一行清泪,看着旁边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岑寻,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想想,元济那孩子,他定下来的事,又哪里是我能阻止的。”

“他从就有主意,只不过总是喜欢把心事都藏在心里面,就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太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现在我看着沛儿那孩子,和他爹年强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头一次见他那么喜欢一个姑娘,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

“我本来担心你嫁到我们钟家之后会带来一些风波,我表面上不,心里还是担忧的。可是久而久之,我就慢慢放下了。”

“你这个孩子,低调,内敛,性子又温和,娄清秋欺负你,你一句话都不,什么都自己默默忍着,和元济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传言果然不可信,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是他们口里的那种人。”

旁边的岑寻一直低着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依旧不能介怀钟元济的死,甚至于见到他的母亲,钟老太太,她心里都会难受,是这样温暖的一家人,在她心如死灰的时候接纳了她,给了她一个安居之所,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可也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这家人才家破人亡。老太太失去了自己深爱的儿子,年轻的公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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