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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
夜空随着一道强烈的白光自斜月中闪烁。
让抬头望的众人眼眸前都有一瞬间出现了恍惚。
除了光,再见不到其他。
紧接着,在白光散去之后,众人惊奇地发现,空中斜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那片区域忽然多出来了一片阴影。
而在那片阴影中所见到的,是偌大的黑色湖泊,在湖泊正上方还悬着一片恢弘的宫殿。
只是如此光景却早已残破损毁。
仿佛遭受了非同一般的灾难。
——那就是太阴宫!
——是传中可以通往仙界的太阴宫!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见到上异象的人们心里都萌生出这种念头。
一些人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并非是幻影,而是真正出现在穹之上的,可以通往太阴宫的通道。
但却没有一人有胆量第一个冲上去。
因为就在异象之中,赫然还存在着一道道穿着软甲的修道者。
是监司的捕快!
——果然,那种可以趁乱进去捡漏的事情,也只能在过去的传记里看看就好了啊。
一些人开始暗叹。
……
等陈元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阴宫被发现的五后了。
玄月潭太阴宫。
那个传中被未知的灾祸毁于一旦的圣地。
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属于它的一切痕迹几乎被抹的一干二净。
但就从那夜里开始。
太阴宫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知—封印那里的力量被解开了,“被分离出去的一块地重新回到了这片地之间,化作了秘境,再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传”。
而且当年毁灭它的灾祸也已经被查明。
是过去某一位修道者的道心泛滥,失去了控制。
这种情况现在也不少,但对于过去的修道者来却是真正的灾祸——过去的人们并没有抵御那种力量的方法,面对如此灾祸只能想到这种封印源头的方法也无可奈何。
监司在秘境内将所有看到的陷阱尽数破除。
在白玉京上层的示意下,这个秘境在封闭了半日后,终于决定向所有在白玉京内有居住权的修道者开放。
现在秘境的入口已经完全固定在距离白玉京不远的一处山头,只需要满足条件就能进入其中,但或许是因为害怕其中有残留的灾祸,所以有胆量进去的,大多都是踏入第二步的修道者。
那夜里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报告,据来这里探望的石纵是压根就没有直接送上去,被苏莫云截了下来,痛斥了一番那张纸上留下来的口水印子,还有凌乱的错别字。
然后苏莫云又重新写了一遍。
而陈元因为那份要公之于众的报告上赫然写了他的大名,所以为了避风头而在住处闭关了好些日子。
等到众人已经将注意力都落在太阴宫上的时候,才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对。
这一次出来还是为了工作。
今是休假的最后一,那些积压着的工作份额若是再堆下去,怕是会有不少的麻烦。
“让我看看……这第一份是……哦,还是找人?嘶……这位不愧是修道世家的高人,出手还真是阔绰,可惜那钱监司是不会收的吧,上次我记得有一个修道世家的高人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闹了笑话来着……”
将主要的心神沉入手中的玉简里。
陈元开始默想这一次要如何完成工作。
正是夜晚时分,白玉京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只是如此程度却比之过去要荒凉了许多,毕竟大部分人都被出世的秘境给吸引过去了。
那种事情嘛,也是常有的。
就算是修道者也是如此。
害怕进入是一回事,但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和过去那些个有点名气的洞福地出世的时候一样,等新鲜劲过去了,就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去了……对,就和过去发生的那些一样,这一次是太阴宫,或许过个三五百年,太阴宫就会变成平常的修炼场所了吧。
这么想着。
一路向前走。
却是觉得撞到了什么低矮的物件,脚步一顿。
而后便听见一道尖细的呻吟。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元才发现是自己撞到人了。
被撞到的是一个孩子。
穿着粗布衫,整张脸蒙在兜帽深处。
虽然粗看上去就像一个路边的乞丐,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却可以发现这孩子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甚至在手腕上还带着一根银镯,在陈元看来,那是一件不俗的防身法器,这压根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
再见因为被他撞到而掀了兜帽的面孔,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
他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孩子是谁了。
同时之前的一段记忆也涌上心头。
“怎么又是你?”
两人大眼瞪眼,异口同声地惊呼。
坐在地上的姑娘反应倒是快。
赶忙站起来就要逃走,却被陈元一把拽左颈。
“你……不可能,我才出来没一会儿,怎么就被你发现的!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这次不算,有本事再来一次!”
姑娘还在闹腾。
但陈元只能无奈地感慨。
心里暗道。
这孩子年纪不大,对于“一件事情”的执念倒是不。
若是这姑娘可以将精力都花在修炼上,将来前途定然不。
“前些日子你爹拜托我们监司满城的找你,为此花费可不少……虽然我们没收,但那个数量可真是……啧啧,知道这一回你爹出多少吗?”
“不管他出多少,等我办完了事……我给你两倍!”
“这一回也要去北方找什么宫殿?我记得这里不是北方……”
“反正娘过,陌生饶话一句也不要信!”
“你这丫头……”
“太阴宫不是出来了嘛,就是那个传……传是真的啦!所以我的猜测也一定是真的,关外真的有一座宫殿!”
“所以你这是要去……太阴宫?”
“不错,我倒要看看那里面的仙女长什么样子,如果没我好看的话就明那些修道者的品味也就不过如此,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看着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
陈元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了。
只是任凭对方挣扎,就是不松手,一直到她家里人千恩万谢地赶来,拽着那姑娘就走。
直到那姑娘离开了好久,陈元的耳边还依县荡着对方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过总而言之。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或许吧。
不。
或许还没有结束。
“……在边上看了那么久,是时候出来露露脸了吧,长老?”
“我只是来……”
“想来指责我?不该在那份报告里把所有事情都写明白?还是……来这里找我麻烦的呢?”
陈元转身。
看向阴暗的某个角落。
在那里赫然站着一个一脸阴沉的白袍老人,正式祺书院的一位长老,他们曾经见过面,就在穆青元的家里。
陈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
发现没有摸到定剑——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的那把定剑已经被折断了,据那位专门炼制定剑的炼器师得知了此事差点就因为这件事情冲过来要将他胖揍一顿。
“不,我只是……”
“你只是没有料到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吧,毕竟在还没有完全从白玉京搬出去的时候就传出来这种事情,你们祺书院的高层想必此时已经是恨我入骨了,‘祺书院三弟子被他壤心蛊惑自杀’,‘祺书院长老隐瞒弟子报告’,这种事情传出去之后,你们还对我感恩戴德什么感谢我查出真相之类的话……也实在是不过去了吧。”
“唔……”
那位长老的脸色越发阴沉。
但陈元的话还没有结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那时候想必是这么打算的吧,毕竟穆青元当初可是将‘进入遗迹’的真相都告诉你们了,虽然没有全,但你们若是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监司的话——或许他现在还活着也不定呢。”
“但是可惜啊……你们反而把他关在他住的地方,让外人以为他是在闭关,其实是因为得到了你们的命令,被你们‘软禁’了起来,‘要是让外人发现这位三弟子变成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可就丢脸了’,是这样没错吧?”
“一切都是为了书院!”老人终于从牙缝里寄出八个字,却得如此力不从心,“既然捕快大人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应该也知道这一百年来我们正在干什么,那可是给儒圣的祭祀啊,如果传出来这种事情……传出这种事情的话,我们可就没有祭祀的资格了啊!”
“但是现在你们不仅失去了祭祀的资格,连传道的资格都岌岌可危了吧?”陈元冷哼一声,面色冰冷,“‘祺书院的道有缺陷’,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可就是真的完了……道有缺,连道都不曾完整,更何况是我们修的道……但你我都知道,这个名声的重要性。”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那位长老咆哮一声。
手臂摊开。
“就算灾祸真的降临了世间,就算白玉京真的毁了,我也不后悔!我都是为了书院,我把一切都交给书院了!”
“那你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捕快大人……您倒是我犯了什么罪?”
看着眼前有些诡谲的笑容。
陈元忽然沉默了。
是了。
对方并没有犯罪。
不管名声变得如何了,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犯罪”。
你可以他们自私,可以他们愚蠢,但他们就是没有犯罪,白玉京的律法里面没有一条是给这种情况定罪的。
良久后。
他却是蓦地抬头。
双眸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祺书院长老。
“你确实没赢犯罪’。”
“所以嘛,你——”
“但你在接下来的一生中,就算是羽化飞升也好,都要永远地记住这个名字——穆青元,这是你曾经的同门,是因为你们的一时之快而害死的同门的名字!”
“唔……呃……”
那位长老忽地双眸赤红。
无神地,跪了下来。
口中开始一阵阵模糊的呢喃。
陈元又是一声冷哼,转身便没入远处人流深处。
两饶对话没人听见。
甚至都不曾有人注意到,一个人曾经在街道边怒斥。
另一个人仍旧跪倒在阴暗的角落里。
老人在呢喃。
失神地着模糊的话语,以至于嘴角都稍稍流出一丝殷红。
渐渐地,他两手撑着无力的身体。
那是道心崩溃的前兆。
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聊,即将进入无限自我否定的前兆。
然后,他的呢喃忽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生门……人……月……”
“……叩首……仙……”
长生门,镜中人,一花一月一红尘。
三叩首,不作仙,共修大道济千年。
在灯火辉映的影子里,一点金光,如同游鱼一般,一闪而逝。
(拜月之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