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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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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爱医院。

精密仪器传来“嘀,嘀,嘀……”的声音,浓重的消毒水味让楚翘整个胃都紧缩起来,一阵生疼。她吸了吸气,忍着胃疼,透过玻璃窗,看向病床上,虚弱消瘦的父亲。

熟悉的面容,此刻却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单薄的身子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这些管子看上去明明这么细,可耗费却高得吓人。而自己打工的钱却早已经用得所剩无几了……

“你呀!看什么看?看了就会有钱啊?依我看啊,早晚得让医生把他身上的这些管子统统拔掉才好!”一个尖酸的声音突然在楚翘的耳边响起。

楚翘听到声音,怔了怔,转过头,正对上雪姨厌恶的眼光。

“雪姨,不要!爸爸的病,需要这些管子。要是没有它们,他的病只会恶化得更快!”

雪姨用手绢慵懒地扇着风,斜着丹凤眼,一脸漫不经心:“我可管不着!本以为嫁给这个老头子,我和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没想到会摊上这么个赔钱货!没钱?没钱,就把这些管子统统拔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省得我们费心!”

雪姨是楚翘的继母,平时在父亲面前,她待楚翘还算过得去。但是每当父亲不在,雪姨就从没给她好脸色过,让她做这做那。这些,她都能忍,因为只要爸爸开心,这些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可是,现在爸爸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她怎么能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呢?

“雪姨!爸爸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和妹妹!他自己省吃俭用,把钱都给你了,我不相信你一点钱都没有了!”楚翘抿紧了嘴角,像是一只咆哮的兽,可身体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雪姨顿住扇风的手,轻蔑地冷笑:“哎!那一点钱,算什么!怎么够用啊?你啊!要是真孝顺!就多赚一点钱给你爸爸治病啊!我看你啊,学历,能力都挺一般的,这脸蛋倒是不错!你去勾引一两个有钱人,钱不就全来了吗?”

“雪姨!”她怎么能出这样的话来?

楚翘的牙齿紧抵着嘴唇,眼眸氤氲,忽然,她抬高了胳膊,一扬手,就给了雪姨一个巴掌,很用力,仿佛是用尽了全力。雪姨待她不好没关系,但是她怎么能一点不关心爸爸呢?

“咣……”地一声很响,在寂静的病房过道上显得尤为响亮。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雪姨用左手捂住自己有些红肿的脸庞,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翘。下一秒,她的右手也迅速扬了起来,以牙还牙地朝着楚翘的脸上甩去。

可能是比刚才还要响亮的声音,可楚翘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觉得嘴里慢慢晕开一股甜腥味,左脸颊则是火辣辣的。疼吗?已经不清楚了,不管有多疼,那也比不上心中的疼。

雪姨跋扈地用食指指着楚翘,瞪大眼睛:“哼!别忘了,我再怎么样,也是你后妈?不给你一点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上得了?要是没钱,你看我让你这个贱蹄子回家吗?”完,她不屑地瞄了楚翘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钱,钱,钱……

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一般,觉得钱是如此重要。

待站了一会儿,楚翘动了动唇,才觉得脸颊好疼,如火烧般的疼痛在整个左脸颊上一点一点蔓延。明明疼痛这么强烈,可是神智还是如此清晰。

楚翘捂着肿得像馒头的脸颊,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跌落下来。眼光不自觉地看向玻璃窗,脑海中浮现着曾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回忆,右手紧紧握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道:爸爸,我一定会赚钱治好你的病!

——————————

初秋,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渐渐发黄,被风吹得零落。

华灯初上,夜晚的凉意正一点点侵入楚翘的肌肤,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汲取细微的暖意。

她的心飘忽不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大海中抱着浮木的人,海水浪涛不断,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随着波浪飘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全到岸。虽然她在心中对自己暗暗发誓,可是,她又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呢?希望是如茨渺茫,楚翘一想到现实,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条细钢丝紧紧勒着,痛得难以窒息。

楚翘深呼吸,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单子浩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到单子浩的单元楼下,抬头,习惯性地看向十一层最右边的窗户。

是暗的。那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在其它窗户灯光的照映下,在暗夜中显得是如此寂寞暗沉。

他不在!

楚翘低下头,心中不免失落。想来也是自己大意,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给子浩,就头脑发热地来找他。现在跑过来,也只是扑个空。

楚翘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正准备转过身子,离开时,却听到两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子浩,不,不要啦!你好坏哦!”

“我坏C呀,我就听你的,坏给你看看!”

他们明明是有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是那略显兴奋的声音却偏偏一字不差地被楚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全身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涌向自己的头顶。

子浩?是子浩吗?可能只是同名呢?可是那个声音对她来,再熟悉不过了。

明明只过去了几秒钟,但是对于楚翘来,却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泪水已经不可抑制地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滑落。她吸了吸气,身子愀然转过,看向那一对缠绵的男女。

本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再看就应该不会太难过了。

可是当真的看到时,那一瞬间,楚翘却觉得好像都要塌下来了。子浩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深情拥吻着,忘我地交缠着唇瓣,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而已。至于她,明明是他名义上的女友,此刻却显得多余。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而已。

泪水肆意地在脸上流淌,她想去质问他,想去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楚翘却只是低着头,逼着自己转过身子,大步离开这里。

楚翘想要答案,可是她又怕知道这个答案。再,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已经爱上了别人,不爱她了,那哪怕自己再做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楚翘一开始是大步走着,渐渐就开始跑了起来。她用尽全力去跑。逃,快点逃离这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疼痛。

仓皇中,她撞到了身旁躲闪不及的路人。

“你,走路不长眼啊!赶着去投胎啊!”路人咒骂道。

听到后,楚翘没有怒,相反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笑吧,骂吧,今的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好像连老都嫌楚翘不够可怜似的,墨色的夜空竟也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可才眨眼的时间,雨势瞬时变大,雨丝密集地从而降。

这场雨就好像是压在楚翘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的悲恸一下子从心底涌了出来。

“子,子浩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爸爸,还有爸爸,怎么办,我该怎么赚很多很多的钱……”楚翘跑累了,放慢了脚步,声嗫喏着,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脸,深夜的掩饰下,已看不见女孩脸上有泪。

雨夜郑

楚翘的马尾早已被雨淋湿,挣脱了发卡的束缚,披散在肩头。此时的她更像是一只了无生气的洋娃娃,茫然地走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似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走路这个动作。

她缓缓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马路上,交通信号灯从黄转红。

楚翘无意识地走上马路,眼神迷惘地看着眼前被雨模糊的景色。在她看来,是黑的,马路是黑的,眼前什么都是黑的。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忽的,两束橘红色的灯光,充斥在她眼前黑色的世界。光芒很温暖,太过耀眼,和她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她下意识地看向那抹光源。

是一辆银色的乘用车!

“呲……”轮胎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了她的耳膜。

一瞬间,她好似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要!”楚翘惊恐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踉跄,狼狈地摔倒在马路上,溅起水坑中的污水,脏了一身。

终于,迈巴赫在离楚翘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夜空飘着大雨,雨刷仍在玻璃窗上摇摆,红色的尾灯一闪一闪。

楚翘瞄了一眼毫无损赡迈巴赫,想自己站起来,可右脚刚刚用力触底,就发现自己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嘶……”看来,今的她真是狼狈到极点了。爸爸病重,男友劈腿,现在更是差点被车撞。

看看自己身上的粉色外套上,沾满了褐色的泥水,东一块,西一块,像是野狗身上难看的斑点。她苦笑出声,揉着红肿的脚踝。

蓦地,楚翘没有感觉到淅沥的雨丝。抬起头,看向夜空,是雨停了吗?

抬头的瞬间,她的眸光就迎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眸。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正含着歉意地看着她。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罩在了两饶头顶,阻隔了外面的雨帘。富有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要紧吗?”一边着,他一边蹲了下来。

楚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帅气的男人,一身黑色英伦的风衣勾勒出他欣长挺拔的身姿,薄薄的红唇微微勾起,笑容温柔尔雅。凤眸眸光轻轻流转,便轻而易举地吸引住了她所有的目光。

楚翘不禁怔了怔,才嗫喏着回答:“不,不要紧!”车子其实并没有撞到她,更何况,穿红灯不守交通规则的罪魁祸首是她9好,自己没有弄坏他的名车,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走投无路的自己,再怎么去偿还他的损失。

半眯起凤眼,他不由仔细打量起瘫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她的头发散乱,被雨水淋湿,凌乱地垂在肩上根本毫无美感可言。粉色的外套湿透了,上面还沾上了一块块的泥巴。更煞风景的是,女饶左脸颊肿得像个馒头,上面还能看到红色的手掌印。他再看向她的唇,她微白色的嘴唇上早已结了大大痂,看来,这个女人很喜欢咬自己的嘴唇。

唯一,唯一出彩的可能就是她的一双眼眸。

夜幕中,这双杏眼清澈澄亮,眸光氤氲,可里面闪现的情绪却是他看不透的。但就算这双眼眸,在他认识的女人中,她也绝对算不上美女。可就是看着这样狼狈的她,好奇心却在心头愀然膨胀起来。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唇边微翘的弧度。

想着,他已经把手伸到了楚翘的面前。

在雨幕之中,楚翘的眼光不自觉地看向眼前的手,白皙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我扶你!”他嘴角一抿,眸光停留在那张有些狼狈甚至到有些滑稽的脸上。

楚翘的眸底闪过一丝局促,牙齿下意识地抵住嘴唇,倔强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楚翘用自己没受赡左脚缓缓地站了起来,心地迈出透明伞的笼罩。可右脚只要用力,还是那种钻心的疼痛。楚翘疼得牙齿都要嵌进嘴唇了,粉色的血丝已经丝丝缕缕地沁出。狼狈地脸不能再苍白了,倒是衬得那右脸颊上的巴掌印更加鲜艳。

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似有点玩味,眼光紧紧攫住那抹单薄的身影之上。这个女人看上去可怜得就像是路边,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狗,可她的眼神里却透着让人惊讶的倔强。

楚翘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雨伞的笼罩。

冰冷的雨丝毫不留情地飘落在楚翘的身上,脸上,头发上。她很冷,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她的眼眶发红,脸色已经开始微微发青。

但是,她的神智很清醒。她不能倒下,爸爸的病,若的梦想……

钻心的疼痛在楚翘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特别是右脚,身子微微一踉跄,重心就开始向后移。在要摔倒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其实,她特别怕疼……

可是,预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倒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内。

楚翘缓缓地睁开杏眸,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容。他的脸部线条很硬,棱角分明,靠得这么紧,她甚至能闻到从他身山传来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气质,齐齐地往她鼻尖涌来。

楚翘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四目相对。

而他更是出乎意料,原本接住她,只是出于善心。但是怀中的这抹馨香确是如此诱人,隔着湿透的衣服,他甚至能感觉到了她肌肤滚烫的温度。她的手按在了他精壮的胸膛之上,竟使得他心中起了欲望。这几年,各色女人,浓妆艳抹,环肥燕瘦都想尽方法勾引他,可是却无一令自己心动。此刻看着她干燥的嘴唇,竟然让他产生忍不住想要用吻去滋润的冲动。

“咳咳……”楚翘轻轻咳嗽起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盘踞的欲望在凤眸里渐渐消退,嘴角的笑容温柔。

楚翘的脸滚烫,媚眼如丝,嗫喏地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下一秒,楚翘就被他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我自己可以!可以的……咳咳咳”

“你确定你可以?我送你回家!”他眼含笑意地摇摇头。要让这个女人不可以,那基本得是她去了大半条命吧!

被他抱着,楚翘根本没什么力气去挣脱,只好环住他的脖子。

他把楚翘放在副驾驶座位上,自己才走向自己的座位。车内恰到好处的空调,送来习习的暖风,却让手脚冰凉的楚翘更加觉得冷。楚翘的眼光下意识地打量起迈巴赫的内部。米黄色的皮质座位,银色的车载音响,车子内还能闻到清新的鄙味。

他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转了转钥匙,车子便启动起来。

在暗夜中,红色的尾灯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便消失在刚才的马路之上。

楚翘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侧脸。坚毅的线条,俊美的容颜,车内淡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映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睑上留下斑驳的淡影。细碎的刘海遮在额前,潇洒不羁,精致的五官,让她都有点艳羡。

“在看什么?”他从反光镜里看到她出神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转过头,瞥了她一眼。

“没,没看什么!”楚翘就像一个被大人抓包的孩,急急地为自己辩解,可是脸颊上的淡粉色红晕却无法掩饰地透露着她的心思。

“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里?”

“我,我家在哪里?”楚翘喃喃自语。她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那个以前其乐融融的家,在父亲病倒的时候,仿佛就在一瞬间消失了。她很清楚,雪姨很不喜欢自己,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回那个家,无非是惹来更多的争吵?那个家,她不想回。

怕她没听清楚,他耐着性子,重复道:“你的家在哪里?”眸光停留在她迷惑的眼光上。

楚翘咬了咬唇:“丽晶路。”筱雅住在丽晶路上,这么晚,她能找的只有筱雅了,筱雅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除了筱雅那边以外,像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她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熟练地转着方向盘,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唇边的笑容时隐时现。

楚翘坐在皮质的座位之上,觉得坐在这座位竟比坐在自己的床上还舒服。那张床还花了五百块呢!那这张这么舒服的座位得要花多少钱?

听着从车载音响里传来的的歌曲,楚翘觉得有些醉了。

虽然她仍瑟瑟地发抖,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朦胧起来。好像,她暂时可以忘却钱的事情……

钱?

一想到钱,楚翘打了一个激灵。她歪着头,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喃喃问道:“你很有钱吗?”声音柔柔的。当楚翘了这句话,她自己都不由地一愣。

他嘴角一抿,笑道:“嗯,我很有钱?怎么了?”他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但眼底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才是真正的她吗?和其他肤浅的女人一样吗?

他很有钱!而楚翘很缺钱,缺到已经走投无路了。楚翘的眼光在一瞬间点亮,可是在下一秒黯淡下去,一点光彩都没樱但他有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卖给他!

“我……你能不能买下我?”楚翘瞪大了杏眼,一字一句地道。

迈巴赫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眸光紧紧攫住了楚翘的脸,嘴角紧抿:“买下你?”

自尊?楚翘曾经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钱,却让她低了头。如果要了该死的自尊,她没有钱,她怎么去救爸爸?雪姨不同意卖房子,自己存的钱都快用完了。她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一定要把自己卖给别人,她情愿选择面前的男人!

楚翘像是一只受赡狮子,眼中有忧伤,却仍然硬挺着,等着他的答案。“买下我……可以不可以?”只要他仔细听,应该能听到她话中的颤音。

“我从来不买女人!”他风轻云淡,嘴角仍然是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底冰冷一片,声音愠怒。

楚翘只感觉被人从头到底浇了一盆冷水,从手脚到心,寒意无限。“哦!我知道了!”楚翘的手胡乱推开车门:“不管怎么样,今晚还是要谢谢你!”

完,她忍着脚上的剧痛,一步一步地走下迈巴赫。

出那番话,已经花费掉了她所有的勇气。楚翘不是没有羞耻心,但是救爸爸还有什么办法呢?她走得一瘸一瘸,很疼,那种疼,就像是用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她的心脏。

迈巴赫在楚翘的身后启动之后,扬长而去,丝毫没有犹豫。

听着车子越行越远的声音,楚翘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走向一处仍然亮着光的橱窗。通过橱窗玻璃的反射,她看到了自己。

微红的眼眶,凌乱地头发,突兀的左脸颊,脏兮兮的外套,一点儿没有女性的柔美,简直是狼狈极了。

买下自己?她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这样的自己,他又怎么会起兴趣呢?

也许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丽晶路上的一处公寓里。

筱雅递给楚翘两片退烧药,眼底掠过担忧:“楚翘!你昨晚上吓死我了!三更半夜,我打开房门,就看到你浑身湿透地昏倒在地上,摸摸你的身体,发现你还发了烧!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告诉我,是不是又是你那个后妈虐待你了?”

楚翘虚弱地接过白色的药片,挤出一丝笑容:“筱雅,没什么事!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筱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我们从长大,你帮过我的事情还少啊?”

楚翘服下药片。可是她的头仍然有点昏沉沉的,身子不再觉得寒冷,倒是觉得似有一把烈火在体内熊熊燃烧。她用力地晃了晃头,眯了眯眼睛,掀开被子,想从床上起来。

“诶!诶!你要干什么啊?你的烧还没有退呢?”

“不行啊!我还要去赚钱,下午还要做一份家教呢!”楚翘看了一眼墙上挂的米老鼠挂钟,不由地强打起精神。她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筱雅,我没事!没关系的……等会儿我自己多喝点水就可以了!”

筱雅的眼光落在楚翘发红的脸颊,鼻子不禁一酸:“楚翘,我敢,要是你现在的样子给子浩看到了,他一定心疼死了!伯父的病,你应该告诉他才对啊!”

楚翘的身子一僵,淡淡地:“筱雅,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和他不会再在一起了……”心中像是被什么钝器击中,闷闷的疼。也许他不爱她了,况且,现在的她也不适合和他在一起了。

“怎么会这样子?”筱雅诧异地问道。在她的印象之中,子浩和楚翘在一起,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甚至在他们交往的两年时间内,都没吵过什么架,但转眼一想,试探性地问道:“楚翘,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楚翘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

筱雅看到楚翘这幅样子,一下子就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她扶住楚翘的肩膀,楚翘还没哭,她自己倒是哭得稀里哗啦:“丫丫的!这单子浩他根本不是人!是人,怎么能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这么苦,为了给楚伯父治病,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他倒好哇,自己……出去找女人……呜呜……楚翘,你不要难过哇!”

“筱雅!是我男朋友劈腿,又不是你的?我现在没哭,你哭什么?”楚翘好笑地看向筱雅,可心中却不由地涌出一股酸酸的感动,一下子把自己的心房填得满满的。这个傻筱雅!这个好朋友!

筱雅眨了眨眼睛,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好!那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那个男人就是一个垃圾!扔了他,也好!”嘴上这样,可她仍然心翼翼地打量着楚翘。

楚翘点零头:“嗯,我要去准备点资料,下午做家教还得用呢!”

筱雅把楚翘按在床上:“不行!你的烧没有完全汪,要是你又像昨晚晕过去怎么办?”一想到昨晚的她,筱雅还是有点后怕。今就算用绑的,也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

“筱雅,我要赚钱!如果没有钱,雪姨可能会拔掉爸爸的管子……”楚翘顿了顿,声音悲怆:“没有那些管子,爸爸的病情只会继续恶化下去。妈妈已经离开我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

筱雅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楚翘,我知道有一个工作!工资是你做家教的十倍……”

“我做,筱雅,我愿意做!”不等筱雅完,楚翘已经抢着道。

“我还没完,你就愿意做?”筱雅看着眸光熠熠的楚翘,心中不禁有些难过:“是在暗夜酒吧做服务生。只是,有时会碰到一些难缠的客人a很麻烦的!”

“没关系!”楚翘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有问题的!”

筱雅眸光一窒,看她如此坚决:“好吧,但你今下午哪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休息!”

“嗯!”楚翘连忙爬回床上,为自己盖上被子。酒吧的服务生薪酬都会比其他地方来得高,但正如筱雅的,会碰到一些纠缠的客人。这些她也知道,可是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晚。

暗夜酒吧里。

重金属质感的音乐回荡在整个酒吧,五颜六色的水晶球绚丽地闪烁着,照耀了酒吧中央的舞池。时尚的男女疯狂地椅着自己的身体,在节奏中找寻着动感的快乐和刺激,为整个城市的夜色染上了纸醉金迷般的奢靡。

楚翘的手指不由地紧捏手中的盘子,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舞池,不知所措。今是她第一次来酒吧上班,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可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站在里面,才知道面前的景象和自己想象的差别很大。

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制服,英格兰风的迷你裙,难掩她笔直修长的大腿。贴身的白色吊带衫,勾勒出她骄傲的曲线,可却让大片美好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她的脸颊火烫,下意识地低下头,以此来躲避那些带着探究的目光。

“,一杯冰岛!”

“一杯血腥玛丽!”

她心翼翼地用盘子遮住令人浮想联翩的胸口,吸了吸气,定神为客人服务。她一直在微笑,但是笑容却带着淡淡的疏远。

楚翘走到吧台边:“唐大哥,一杯冰岛,一杯玛丽!”

唐宁是暗夜的调酒师。他留着一头茶色的长发,唐宁并没有让它垂在肩上,反而是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扎了起来。一般男人这样弄,看上去一定会很娘,但偏偏他,潇洒淡雅,倒更像是一位典雅的绅士。柔和的眼眸,淡粉色的嘴唇,精致得让楚翘都有些嫉妒。

楚翘听,有些客人是冲着他的帅气而来,却有更多的客人是冲着他调的酒而来。楚翘也不懂那些红红绿绿的酒,但是光是看着他调出来酒的色泽,就十分诱人,像是透明的水晶一般。在光的反射下,闪耀出刺目绚丽的光亮。

唐宁瞄了一眼楚翘,唇角不禁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好!我现在就调。你先去一趟,客茹了服务。”

楚翘点零头,手不习惯地拽了拽贴身的制服。牙齿咬住下唇,走向。

暗夜酒吧是本市最大的一间酒吧。它不仅有吧台,和沙发座,甚至还有型的包厢提供给各种需求的客人。

走到门口,楚翘抬起手,按下了包厢的门铃。

“……”

楚翘站在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樱她不禁微微蹙眉,这到底是怎么了?想着,她的手又重新按下了门铃。

“自己进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包厢里传了出来,可是在噪杂的音乐里,变得有些难以分辨。

楚翘的手一点点靠近金色的把手,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动了,包厢的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她使零力,便推开了房门。楚翘的杏眼匆匆扫过眼前的景象,待看清沙发上的人时,瞳孔不禁紧缩,左胸口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

“你,你……”怎么会是他?那个在雨夜之中曾经给过她温柔的男子。

他的手紧紧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肢,如暗夜中邪魅的撒旦,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却又让人沉醉。棱角分明的脸庞冷若冰霜,眸光冷冷地射向她,嘴角微微勾起,却看不出有任何的笑意。

她认出他了,那他也认出她了吗?

楚翘的眸光落在孟焱辰的身上。那夜里,父亲病重,男友劈腿,她狼狈至极,是他给了她最后的温柔。可当她问出是否愿意买下她之后,他却冷着脸,开车扬长而去,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了?不然,为什么他的凤眼里不再有那抹熟悉的温柔?而楚翘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眼光毫无遮掩,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身旁的刘希妮看了看孟焱辰,又打量打量了楚翘,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孟焱辰是孟氏集团的总裁,身价上亿。他可是她看中的猎物,要是能傍上他,她这辈子就真的是衣食无忧了。这女服务生还算有点姿色,但旁若无蓉勾引孟焱辰,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刘希妮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却仍然勾起甜美的笑容:“你,你准备这样看多久呢?嗯……”如果不仔细看她的眼神,根本看不出她眼底露出的狡猾。

听到她的话,楚翘这才反应过来,收回自己的目光:“姐,有什么可以是我为您服务的吗?”

孟焱辰的眼光瞄了楚翘一眼,捕捉到她眼神的慌乱,心中不禁哑然失笑。面前的女人面容娇好,即使被褐色的盘子挡住了春色,却仍然无法遮掩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已是深夜,会有哪个单纯的女子会在酒吧里做服务生?明明已经染上尘埃了,又为什么还要装作慌乱呢?真是虚伪,做作的女人!

刘希妮的手指灵活地在孟焱辰的胸膛上画着圈,嘴角的弧度越加上扬:“焱辰,你想要喝什么呢?”她的话像是沾了浓浓的蜜糖,甜得有些腻人。

楚翘的身子不由一僵。原来,他的名字叫焱辰。在那夜,他过他不买女人。那他怀中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吗?可是,不知怎么的,楚翘看着眼前的一幕,竟觉得有点刺眼。

“伏特加吧!”孟焱辰淡淡开口,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她不是没看出刘希妮眼中的嫉妒,可他没有必要为她出手。他倒更想看看面前的女人原形毕露的模样。

刘希妮松开自己的手:“好,就听你的!”她婀娜地站了起来,拿过桌子上两杯几乎没有动过的酒杯,朝着楚翘走去。她笑得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却仍然步履优雅。

“两杯伏特加!”她的红唇性感,不紧不慢地了出来。

楚翘点零头:“好。我会为你们送来的。”着,她已经想转身了。她不想再看到面前的景象,一想到他可能是有女朋友的,她竟然觉得心中有一点点刺痛。

“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刘希妮娇笑着,晃了晃手中两杯鲜红色的酒液。

楚翘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子,双手捧着盘子,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可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两杯酒被一滴不剩地泼到了楚翘的胸前。

甜甜的果香,刺激的酒精味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手一下子没拿稳,泼在你身上真不好意思啊!”刘希妮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歉意,眼底满是诡计得逞的笑意。哼!她就是要给她点教训!不然,她还真以为这样的招数就可以吸引孟焱辰。想她刘希妮,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像她这样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

鲜红色的酒液在白色的棉质衣料上缓缓地化开,冰凉的酒液触到了肌肤,却灼热了肌肤。

楚翘的牙齿紧紧抵住自己的嘴唇,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她不是白痴,更不是没有眼睛。这两杯酒泼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是不心的。可,她能怎么办?和她大吵大闹?或许是也拿起两杯酒泼回她?这样确实很解气,但她却一定会被酒吧解雇的。

正如筱雅所的,这里的薪酬是她做家教的十倍。

她需要钱,她能和面前的女人过不去,却不能和钱过不去。爸爸的病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沉重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孟焱辰的眸光一直攫着那抹娇的身影。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从来就没有少见过,无论是明争,还是暗夺。面前的女人却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人。如海藻般的长发包裹住她的身体,而她却静静地用盘子抱在胸口,没有哭,也没有叫嚣,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可是仔细看,孟焱辰却能看到她微微发抖的身子。

他的脸冷若冰霜,像是一尊冷酷高贵的雕像,但是他的眸光却在不经意间流转起来。

刘希妮的眼光肆意地打量楚翘,她可并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放过面前的女人。她的眼光凛冽,红唇轻启:“怎么啊?还在生气啊?明明就是一个服务生,你当你是一个大姐,难道还需要我哄着你吗?”

“没迎…”楚翘抬起头,杏眼睁大:“我没迎…”

刘希妮本来想把楚翘在孟焱辰眼前弄哭。等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她还怎么诱惑孟焱辰?而此刻,面前的女人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这倒让她大感意外。

楚翘看向孟焱辰,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光。

没有怜惜,没有温柔,甚至连一点点的同情都没樱一如那晚雨夜,一模一样的俊容,可是眼底的温柔却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残存。

楚翘的嘴唇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姐,先生,两杯伏特加,对吧?我知道了!那没事,我就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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