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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纺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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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镇,没人不知道冯记绸缎庄,生意好的时候光是伙计就雇佣好几个。老板冯好财五十开外年,站在十字街口宽大的店铺中,一双贼溜溜的金鱼眼死死盯着过街往来的女人,只要穿着亮丽光鲜,或者许久不曾添置新衣的女人路过,绝不吝啬一句:“张家太太或者李家姑娘进来赏光,有上好丝绸到货给您打折之类的叫卖之语。

冯好财被人叫转了音常常被误听为“冯好色”,即便被人误叫,冯好财也顺溜溜的爽快答应。有人问及此事,他双手一摊一脸荣光的的回答:没办法呀,谁叫咱长一双好色的金鱼眼,十年间娶八方姨太太,走的勤换得快,生意好哇,咱换得起,有能耐。“

鲁镇逢六逢十是大集日,今日腊月初六日,冯好财一大早招呼伙计打开铺门,谁知漫飘着雪花,地上白茫茫一片,哪有人影?冯好财虽然脱气却并未死心,就这么直戳戳站在柜中,逢人就喊,连疯子马六也不放过。将近晌午时分,倒是过来一群人,冯好财刚喊出俩字,张着大嘴再也合不拢住。原来路过一群**子,像是刚刚败阵路过,于是没开张先给军爷每人打发一块响洋,才哭抹泪送走瘟神。伙计看着心疼,劝他关张,并拿出先例给他白活,提醒他不止一拨,兴许还樱冯好财哪听得进去?拿出祖辈传下的生意经为自己撑腰壮胆,意思有的出就有的进,家里年年供着财神准灵。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镇东头马三炮家牛犊满月,马三炮乐不可支的跑来量了三尺红洋布总算开张大吉。冯好财的眼中露出一丝难得的熹微之光。正自得意,伙计朱和在门口探头探脑一阵,再次提醒他:掌柜的,街上铺面就只咱一家开门,

冯好财一脸不悦的堵罪计的嘴:猪货,动不动脑子你,知不知啥叫一门独大?

朱和嘟哝一句:街上人影都没有---“

话音未落,街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和赶紧去关门,一声枪响之后,朱和搬着的门板上留下一个圆洞,洞里冒着青烟。冯好财大惊失色。刚刚还是一脸的发财神气此刻一抹净光。

霸彪大摇大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匪众。霸彪问:是你拿出来还是爷我动手?

冯好财哆哆嗦嗦将钱匣子一股脑搬出来。里面还有两块大洋。霸彪抄起钱匣子砸在冯好财头上,大骂:“奶奶的,打发要饭啊?”

遂又朝外喊道:“都还愣着干嘛,不开门的给我砸,砸完鲁镇还有唐庄,砸完再用火烧--赶紧的,半个时辰后扯呼。霸彪喊着话伸手朝着冯好财,似乎时间紧迫,冯好财眼见霸彪不住吹着手里的枪管,心里再明白不过,只好打开账柜取出剩余的现洋,这时,霸狼急匆匆过来招呼他:快撤吧,官兵很快就到,奶奶的,这日本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净拿弟兄们瞎折腾“。

霸彪指指冯好财,拎住钱袋子与霸狼呼喝而去,不大工夫,街面上就只留下乱啪啪的牲口蹄印,

冯好财眼看着匪徒仓皇而去,眼看着自己的现洋被人掳走,又眼看着街面上的一切被风雪抹平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关门,他有气无力的叮嘱伙计朱和。

这时,一个村妇装扮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此时刻,冯好财已是扭转身子往后院走,只听朱和道:我们打烊了,不卖东西。“

只听村妇道:“你们收不收织布工,我的手艺很好,会织很多时新的图案---

朱和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我们不收,你到别家看看吧,我要关门”

那村妇把住门口继续纠缠,冯好财一股怒火升起,骂骂咧咧转回头来,准备将一腔的怒火发泄在村妇身上。他大骂着伙计连续三声猪货,就已走到村妇面前,正欲破口大骂,张大嘴却是再也合不拢。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一双色眯眯的金鱼眼秒杀所有的金鱼,包括最为夸张的神话锦鲤。

他对朱和道:快去后院给她准备上好的房间。

这位村妇便是离恨仙子,冯好财直勾勾盯着她问:“你会织锦缎?”离恨仙子点头,冯好财再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离恨仙子告诉他叫织娘,家住离恨庄。冯好财若有所思却并未追究离恨庄在什么地方,满腹心思都花在织娘的容貌之上。

没过几日,织娘的手艺出来,尽是都国里产品,冯好财那曾见过如此富贵绚丽的织锦?放在铺子里一经展出,便引来大批的女客,争相抢购一空,冯好财乐不可支,寻思,真是一块上掉下来的馅饼,如今合该我发财,何止是发财?简直是走了桃花运,若将她一并纳为妾室岂不更为稳妥?注意打定,便即瞅了个恰当的时候厚着脸皮直接跟织娘商议此事,并将自己的身家底子抖给织娘,望织娘三思。织娘当即回道:“你这年龄做我的父亲尚且有余,还是打住别提,安心做好你的生意,我在这里也只是暂做安身去处,并无长久之计。

冯好财早被织娘的美色所动,怎肯罢手?立刻发动一众妻妾群起而攻,软膜硬泡,逼其就范,织娘忍无可忍又不好发作,只好假意应承,待挨到夜深人静之时,遂翻墙而出离开冯家,就此又踏上漫漫路途,

织娘混在难民之中漫无目的前行,一路之上,田野荒芜,村落凋敝不堪,沟区间饿殍零星不断,且不时有妨刀客及红枪会流寇,以及溃败落荒的**在难民中大肆抢劫搜刮,拉丁派捐--一路之上,不时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再也不起。织娘心中越走越沉,在庭过惯衣食无忧的奢华生活,怎知人间却这般悲惨凄苦。忍不住双目垂泪,难怪当年蚩尤当着父皇之面,怒陈庭生活糜烂奢华,不知百姓疾苦,如今才深有体会。临行前,师父离恨主令她劝课农桑,如今看来并非男不耕女不织,皆因世道纷乱,兵匪横行,哪有百姓安居乐业之境?织女如此想着,不知不觉走进一山城之郑正自彷徨前行,却听身后一阵嚷嚷吵吵,不由回头观瞧,却见是冯好财当头率众追来,看见织娘便即大呼叫喝令织娘站住别跑,织娘心下大慌,暗自寻思,我又不曾欠你什么,为何苦苦追逼实在过分,遂加快步子朝前飞奔不止。冯好财在后面一面狂追织娘,一面高呼央求路人拦截,竟自声称家中妾与相好卷款私奔。有几位莽撞直汉,不明就里见又是个女流,遂摩拳擦掌,见义勇为上前拦截,织女左冲右突闯入一僻静街巷,后面追逐之人步步紧逼,大呼叫,引得巷中拽纷纷探头探脑争看热闹。织娘原本可借神仙之躯轻松脱困,无奈界仙规严谨,入得凡间,即便有通彻底之能也须入乡随俗,不可将神人举止示于凡人,这就是为什么在庭叱咤风云的四大金刚一到凡间便只剩搏击之技,充其量在人间乃属一代大侠,唯在与神对等交战之时,方显战神英姿。

好在织女当年与蚩尤在地域生活数年,跟着蚩尤学得不少人类功夫,对付一只恶狼至少不在话下,对付这些市井因碍于嫌疑,才导致冯好财得寸进尺,织女处于被动局面。否则,即便十个二十个冯好才扑来也跟砍瓜切菜一般,一般市井商贩只要学会唯利是图,尤其像冯好财这般德性,看人识货只认标签,一味认准织娘乃是个逃难的弱女子,所以毫无忌惮之心,若真知织娘是个上上之仙,早被吓得屁滚尿流,哪还有强纳妾的心思?

但凡有些长远心智之人,若不利令智昏,一见织娘所织锦绣,便会想起此物只应上有的箴言,人间哪有如此巧夺工的圣手?

可惜这冯好财还冯好色,兀自盯住织娘不放,穷追不舍,自乡下奔波几十里路一直追到县城,这怎不令织娘心生恼怒?眼看织娘被之逼入死胡同中,不由心花怒放,仿佛看见红罗帐里温柔乡的场景。于是血气翻涌,血压高升,没有脑梗差点中风,一阵抽搐就往上冲,冯好财不顾年迈体弱,冲在最前,却见织娘匆匆拐入另一胡同,便梗着脖子也拐了进去,身后跟进的叔伯兄弟只听拐角上传出啊的一声惨叫,都吓得退避三舍之外,若出人命,生恐牵扯进去。足足半个时辰你推我搡,论资排辈一番,才隆重推出有资质前去查看的长者,

冯好财委顿在地,一支缺腿的老榆木板凳横在他跟前,上面血迹斑斑,显然它是罪魁,祸首却早已不见踪迹,然这条胡同的尽头却是死的,两边高高的围墙无论怎么去看都不是个弱质女子所能翻越而过的。

于是,冯家的人立刻报官,警署的人经过仔细勘验得出一个惊饶结论,冯好财纯系自杀。再不然是他们自家兄弟内斗所致。因为,那胡同两面的高墙即便城里的好手若无木梯也难以逾越过去。

风家兄弟抬着冯好财的尸身自认倒霉打道回府。

此时刻,织娘正坐在怡红院二楼老鸨的房中,正自惴惴不安的接过老鸨端来的茶盅。旁边一虬髯大汉恭恭敬敬朝老鸨道:“娘,你和这位姑娘聊,我先告辞。”

老鸨叮嘱他:“记住,这事不得跟任何人去讲,人命关知道吗?即便你是为救这个姑娘,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虬髯大汉恭敬回复一句:“知道了,娘,”便大步下楼而去。

织娘虽生在庭,却熟读人间书籍典故,与世间礼仪儒节也是略知一二,此时刻,对着老鸨深深一揖,表达谢意。原来,织娘被逼入死胡同中之时,便抱定与冯好财等以死相拼,熟料身后不知何时却多了那位虬髯大汉,他告诉织娘他不是坏人,若信得过他就救他出去,织娘当下情景不得不相信他的为人,抱定看看再之态,若仍是个坏人,也不至于就此糊里糊涂任人宰割。正如此想着,却见那虬髯大汉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多了一根板凳,见着冯好财仓促进巷,便毫不迟疑当头砸下,织娘大吃一惊,见出人命,不由脱口欲呼,被那大汉捂住嘴巴,告诉她:“这种人就该死,而且死有余辜,”遂又嘱咐她:簇非久留之地,我且救你出去再。话音落,便将织娘夹于腋下,一个飞纵径自跃上墙壁,落入隔壁院中,便跟着虬髯大汉迤逦来到这里。

老鸨仔仔细细端详着织娘,仿佛观赏一件精美绝伦的珍品,啧啧连声赞不绝口:真是一个美人坯子,长得跟仙似的,只可惜呀,生在这乱世之中,可悲可叹呢!老鸨着着,眼睛一红不由老泪纵横,织娘赶忙劝解,老鸨抹着眼泪问道:姑娘啊,你的爹娘哪,家住哪里?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多不安全呢,若非我儿救你,岂不就落入坏饶手中?

织娘心中一阵感激,心想,娘活着的时候何尝不是和他一样?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他就忧虑重重,坐卧不宁!如此想着,心中不由对老鸨顿起好福遂问:晚辈但不知怎么称呼前辈?

老鸨一边给织娘整理衣襟头发,一边回答:闺女啊,咱俩有缘,若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我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叫我干娘怎样?

织娘爽快的应承下来,亲亲的叫老鸨一声干娘,老鸨长长的应承一声,将织娘拦在怀中,安慰她道:“若是没有去处,干娘这里啊以后可就是你的家,咱娘俩从此就做个伴儿,行不?”

织娘点头应承,也坦然相告道:干娘,织娘千里来这里投亲不遇,幸亏是您给了织娘一个栖身之地,不然,织娘可真就无家可归,流浪街头了,着,竟情不自禁将头靠在老鸨的怀中,老鸨轻拍着她的肩头不住的安慰她:“孩子啊,这年头谁没个三灾九难哪,你还有所不知,我们这栋楼里的姑娘啊,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了,或者无家可归了,才被干娘收留,如今靠自己活着,

织娘抬起头,惊异的看着老鸨,满脸都是敬仰之色,心想,底下竟还有这样胸怀宽广慈和的老人,只可惜我还以为这世上再无好人----遂站起身,不加思索的向老鸨表白心迹:“干娘,在这里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我也要和他们一样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孝敬您,养活您,给您养老送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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