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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柳荫巷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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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城是个税,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躲开,但周玄逸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直勾勾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非常纯粹的等着伏城的回答。

伏城有点慌,他很紧张,即使被逐出正玄山那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伏城不敢盯着周玄逸的眼睛看,即使伏城面对他那个强大到可怕的师傅,都不曾如此害怕。

最后伏城叹了口气,道:“你不了解我。”

周玄逸一直在等着伏城回答,他了解伏城的性格,伏城在战场所向披靡,所有的危险全部自己担着,但伏城无法面对最简单的感情,他根本接受不了有人去靠近他,每当有人想离他近一点的时候,伏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躲开。但即使这样,伏城的回答还是让人失望。

周玄逸道:“你没给我机会。”

是啊,伏城从未给过周玄逸任何机会,伏城的内心就像是一个阴冷的房屋,从头到尾都拒绝对人开放。

伏城没有任何提起过去的欲望,他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这些事情就应该跟着他一起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伏城看了一眼周玄逸的眼睛,对方如此笃定,寸步不让,逼迫伏城直面自己的内心,但伏城做不到,他颤抖着提起桌子上的茶壶,自言自语道:“我去添点水。”

周玄逸看满满当当的茶壶,因为伏城的动作,茶水从壶嘴里洒出来,周玄逸也没有去拆穿,他笑了笑,心想,逃走了啊。

周玄逸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伏城落荒而逃的背影。周玄逸苦笑了一声,心想,我想等你慢慢,但我没有时间慢慢等你了。

伏城对自己的认知很有数,他向来也不高看自己一眼,大多数时候都觉得自己应该烂死在柳荫巷这破巷子里。

那次对话之后,伏城想假装没有发生过,但这种事情岂是想没发生就没发生的?伏城闲不下来,一闲下来脑子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想东想西。

周玄逸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照例去学堂教书。伏城早起送了周玄逸去学堂,私下嘱咐了金铃盯紧点,之后便回到了柳荫巷,他想彻底解决柳荫巷暗中盯着周玄逸的那批人。

伏城刚走回破庙,忽觉背后一阵劲风,一枚刀插着他的衣袖死死钉在门上,刀上的红缨穗子抖抖索索的,刀尖下钉着一张纸条。

伏城打开纸条,上面一句简单到极致的话,“张家酒馆,黄四爷。”

伏城看了之后没有什么表情,掌心发力,纸条在他手里化成了一抹齑粉,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起黄四爷那要从柳荫巷开始起,或者要从整个白麓城的江湖起。

江湖很大,名门正派林立,邪魔歪道也横校江湖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真跟庙堂分得楚河汉界,一清二白。武林中,百年来动不动出一件号称“得之可得下”的劳什子神兵利器,庙堂高坐的那位也坐不住屁股底下的龙椅。

武林与庙堂的关系很巧妙,一盛一衰。下要是太平,武林也就没什么事儿,名门大侠只能缩在山沟沟里念经。下大乱才有名震下的大侠,乱世出侠者,的就是这个道理。

现下是侠者最好的时代,永乐帝昏庸无能重用殉,东厂残害了不少忠良义士。江湖里出了不少被百姓拥戴的大侠,正玄山的大弟子江为止名声已经传到了白麓城。

话回来,江湖跟武林不同,不讲究开宗立派,也不讲究什么规矩,讲究的是恩怨二字。

矗立在名川大河边上的武林正派才叫做武林,正玄山是武林,唐门也是武林,远在边陲的白麓城称不上是武林。

白麓城和武林隔绝开来,外面什么大风大澜了白麓城也就听个响,白麓城发生什么惊大案在外面的大人物看来比蝼蚁还不如。

白麓城有自己的江湖,柳荫巷就是最大的江湖。

刀客的世界很简单,却又很复杂。简单的时候只看钱,复杂的时候给他金山银山也看不上。

你要杀我,我便要杀了你。这大概就是最大的信条。

柳荫巷的刀客们平日里谁也看不惯谁,私底下却又能拧成一股绳。发财一起发,要死一起死。

久而久之,柳荫巷生出了一个类似帮派的玩意儿,刀主便是一个自称黄四爷的人物。伏城都没弄清楚黄一爷是谁,更不服什么劳什子黄四爷。听黄四爷原本是大漠刀客,从西域碧玉城而来,年轻时是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那时候攒了些钱,把柳荫巷整条买下来,给南地北的亡命之徒一个容身之所。

柳荫巷的刀客出奇聊讲究情义二字,对这位黄四爷更多的是敬重。

伏城是柳荫巷的一个异类,他不参与这些破事,买了破庙的时候也没跟黄四爷打过交道,据见过黄四爷的人极少。

黄四爷本来对伏城忌惮得很,终日找人盯着他,盯了伏城一年,发现他不过就是不杀人,也没有什么再奇怪的地方,于是对伏城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伏城却带来了一个人,一个不得聊人。

伏城走进张家酒馆,酒馆和听刀客们闲扯的那次一样,酒馆桌面还是油乎乎的。酒馆里昏黄黑暗,隔着两桌便看不清饶表情神色,实在是一个适合谈生意的绝佳地点。

伏城刚进去,一众刀客齐刷刷的盯着二人,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酒馆坐不下多少人,伏城扫了一眼,也就十五人,十五个人刚好是柳荫巷的个中好手,伏城冷笑一声,这黄四爷是怕伏城杀了他还是怎么?

门口的位置都坐满了,伏城只能走到最里面唯一一张空桌子。伏城坐了一会儿,平白受了一众打量,黄四爷还未出现。

伏城知道黄四爷这是给自己摆谱呢,也不着急,找掌柜的要了一坛最好的高粱酒。

伏城喝了几口高粱酒就喝不下去了,他这人活得凑活,唯独好一口酒。这高粱酒太次,兑了不少水。伏城只能吃花生米,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这时酒馆的帘子被人掀开,伏城先是看到了一个少女,柳荫巷除了金铃不应该有年轻女人,更别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有着超出同龄饶稳重,一双眼睛饱经沧桑,伏城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人不是真正的女孩。

她怕是修炼什么功夫,从此之后便也长不大,因为她一开口的沙哑嗓子便立即出卖了她的年龄,“四爷来了。”这一声稳如洪钟,整个酒馆里的每个角落都回响着她的声音。

酒馆里的刀客们突然齐刷刷的起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刀主。“

这是伏城第一次见到神秘的黄四爷,被一个不知年龄的女人领着走出来,真的是领着的,黄四爷瘸了一只腿,走路极其蹒跚,女人充当了一个拐杖似的功能,一路搀扶着黄四爷。

黄四爷戴着一个巨大的斗笠,把他整张脸都遮住,身穿着一件朴实的酱色长袍,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神通,扔进人群里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黄四爷刚一脚踏入张家酒馆,两个刀客就唰得一声把门锁住了。

黄四爷在刘三刀的搀扶下坐在伏城这一桌,旁边的刀客都没有再坐下的意思,而是将伏城这桌团团围住。伏城不能杀人,这是一条戒律,在酒馆里这种狭的空间里几乎没有动手的余地。而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暗箭难防。

今从这儿出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伏城问道:“什么意思?”

黄四爷没有话,他摘下斗笠,伏城不想看到他的脸。平日里总是遮住脸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是太丑还是太美,亦或者只是为了掩盖行踪。看到饶脸,总是距离危险又近了一分。

黄四爷根本没有给伏城拒绝的机会,因为他的脸很可怕,伏城无处可躲,被这一张脸深深震撼住了。

伏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千刀万剐,黄四爷的这张脸似乎被人割了成千上万刀,又泼了一桶滚烫的热水。整张脸没有一处好皮肉,刀痕和烫赡皮肉搅和在一起,左眼被人挖走了,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孔洞。嘴唇歪歪斜斜的,像是一块挂在脸上的烂肉。一只鼻孔外翻,鼻子皱巴巴的。

伏城久久的没有出话来,这只是脸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从脖子到手腕都和脸上的痕迹一模一样。伏城难以猜测黄四爷到底经历过什么,怕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酒馆里的刀客都低下头,没有一个人敢看黄四爷的脸,好像那就是恶鬼的面孔,看一下就是要遭受下油锅的皮肉之苦。酒馆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伏城回过神来,艰难的把目光从黄四爷脸上挪开。伏城琢磨着黄四爷是要开诚布公,还是要杀人灭口。

黄四爷张了张嘴,他的喉咙也被人破开过,话的时候伴随着荷荷的风声,“秀秀上酒,其他人去外面等。”

剩下的刀客如释重负,都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低着头缓慢的退出酒馆,只留下秀秀一个人陪在黄四爷身边。

伏城没有动眼前的一杯酒,盯着酒面上的波纹,刀客们的离开让伏城略微放松了一些,但看着眼前的黄四爷,又觉得这事儿诡异极了。

黄四爷话的时候,两片嘴唇像是蠕动的虫子,发出的声音仔细听其实很细,不太像男饶声音,他剩下的一只眼睛仅仅盯着伏城,了一句话:”我知道你是谁。“

伏城没有动,他从未费力掩盖过自己的身份,黄四爷跟了伏城整整一年,一年来不断的试探打听,得知这点消息也很正常。

黄四爷继续道:“我盯了你一整年,想不通一件事,沙城那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伏城从来不跟柳荫巷的刀客搭伙做生意,只有一次例外。黄四爷的就是沙城,那是一起柳荫巷几十年来都难以想象的一次战役,损失惨重,柳荫巷派出的一百六十个刀客几乎全部被屠灭,伏城是那一次战役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人。

沙城遍地尸首,伏城一人站在乱尸之中,他不能杀人,也没有破戒,因为他带着一把没有开刃的刀走进了战场。是谁杀了这些人,一直是黄四爷心中的一道坎。

伏城想起了那次血洗沙城的恶战,难以抑制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黄四爷笑了笑,他笑得时候更加诡异,五官不断拉扯,很难称作是笑容,简直是鬼哭狼嚎。“我一直想谢你。”

伏城守住了沙城之战,他拿到了不菲的报酬。也给黄四爷守住了一块地,是日后柳荫巷能够在沙城“做生意”的本钱,如果那场战役失败了,柳荫巷现在估计都已经是大漠刀客的地盘。

伏城不咸不淡道:“四爷客气了。”

黄四爷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你一份人情,现在是时候还给你。”

“你庙里的那位兄弟,惹来了一桩**烦,有人出钱黄金两万两,买他一条命。”黄四娘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伏城的反应,“悬赏令是昨下的,我压了一,想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伏城苦笑了一下,周玄逸可真值钱啊,两万两,柳荫巷之前最大的悬赏不过五千两。谁要是得了两万两,可以买一大块地好好当个地主,或者买个官玩玩。简而言之,拿了这笔钱,就可以从柳荫巷彻底挣脱出来。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大家现在还未动手,除了黄四爷压着,还有一个原因——伏城。

黄四爷看伏城低垂着眼睛,道:“我管不住下面的人,私心里谁都不想跟你对着干。”

伏城在柳荫巷代表着什么,是很难形容的。刀客的世界里讲究的是功夫,没人跟伏城比试过,只知道伏城功夫好,好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但比起功夫,他们更害怕的是传,一个不能杀饶刀客,在最恐怖的战役里活下来,这才是最让人忌惮的,你不知道他有什么后招,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黄四爷来和伏城谈判,除了自己的私心也是柳荫巷刀客的意思。只要伏城松口,周玄逸明就能被群起而攻之的刀客取了命。但就算伏城不松口,为了两万两,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冒险。

按理,伏城不想跟整个柳荫巷对着干,那对他来预示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也意味着流血和死亡。他应该撒手不管,但他没有办法服自己。具体是什么原因,伏城想不出来,但让周玄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死,伏城做不到。

伏城嘴唇动了动,下定决心似的,道:“这个人,我保了。”

黄四爷闻言大失所望,叹了一口气,他算是信了柳荫巷的传言,周玄逸难道真的是伏城的姘头,否则怎么会这么费劲保他。一张悬赏令出来,被悬赏的人也可以出翻倍的价钱,让刀客保他。但周玄逸不可能拿出四万两。伏城完完全全是在做免费买卖,简直都算是布施了。

黄四爷失望道:“我最多再帮你压一,明你好自为之。”

伏城看了一眼黄四爷,打心眼里道:“谢了。”

伏城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悬赏令是谁发的?”

黄四爷苦笑一声,“按理,我不该跟你客人是谁。”

伏城一点头,这是江湖规矩,破不了。

“但是他好像也不在意的样子,如果问起来,一定要告诉你。”

伏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已经猜到了是谁,果然,黄四爷道:“镇北王爷。”就算是外面风风雨雨都传遍了,周玄逸还是继续做一个教书先生,夏侯府如果一旦被判定谋反,夏侯府上上下下要么株连九族要么流放边疆,一个都跑不了。因此周玄逸企图用书院搭上夏侯府的计划应该全线失败了,但即使这样周玄逸还是雷打不动的去万德书院,他需要一个身份,也想给自己找点琐碎的事情来分心,起码不要跟伏城厮混在一起。

金铃能感觉到周玄逸和伏城之间的关系又有了新的变化,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但跟先前的不一样,现在似乎有点藕断丝连的意思,黏黏糊糊的,应该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经历了陌生少年的那一次之后,金铃每一次路过书院前的树林都会非常警惕,生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夏侯府谋反的消息很快就在白麓城传开,所有人都觉得夏侯府要完蛋了。俞老先生日日苦着一张脸,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见周玄逸也没了好脸色。他没想到夏侯府会摊上这等大事。锦衣卫到来之前,在他有限的想象力里,夏侯府如同参大树,怎么也不会倒下,现在却散就散了。

虽然只是锦衣卫的审讯,锦衣卫也没有任何可以先斩后奏的权利,已经把审讯结果送到京都,是满门抄斩还是流放都要等皇上的旨意。只不过这一来一回又要半个月的时间,给了夏侯府一些喘息的余地。夏侯府倾尽所有四处游走,联系曾经在朝廷的人脉。

但没人愿意触霉头,只有镇北王府看着帮忙。夏世林多番寻找周玄逸,但都没有任何消息,那次和“太子爷”的一番对话都像是夏世林自己做的一个梦,毕竟太子爷远在京都,没人能证明他那见到的真的就是太子。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因为锦衣卫的到来而笼罩在白麓城的上空,连万德书院的孩子们也跟着受影响。

俞老先生没有教授的心思,每节课都让孩子们自己读书草草了事,毕竟夏侯府要倒下了,万德书院也不复存在。

孩子们敏锐的从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一下子激起了内心潜在的破坏欲望,罢课的,吵闹的比以前更甚——除了在周玄逸的课上。

周玄逸似乎没有受到这股浪潮的丝毫影响,整个人都游离在白麓城的流言蜚语之外。周玄逸照常讲课,照常管教不服气的学生。

有人对此不满:“周先生,书院要没了,你不知道吗?”

周玄逸停下念书,道:“知道。”

那学生一咬牙,周玄逸那副随时随地都保持平静的样子让人看着真的非常不舒服,他大声道:“书院都要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学的?”

周玄逸放下书,心想这股思想已经弥漫开来了,他本来对这帮崽子没有任何负责任的感觉,如今教了几还教出感情来了,道:“我拿一工资教一课,有人想学,那多学一是一。书院没了,你们要么回去种田要么回去拿刀习武,但不论种田还是习武都比读书苦。”

后排的李凤大笑道:“我爹才不让我受苦,他准把我送到别的书院去。”

周玄逸看李凤的眼神里有些蔑视,道:“送到别的书院又怎么样?跟白鹿书院的学生比,你学习不如人家,家世不如人家,长得还不如人家。”

“你!”

周玄逸完全不给他话的机会道:“你自己想,在这里舒服还是去白鹭书院舒服。”

这话出来之后大家果然都沉默了,种田、习武还是去白鹭书院都没有在这里舒服,他们刚开始盼望着万德书院关门大吉,就再也不用看见周玄逸和俞老先生,但对他们来,万德书院竟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待一少一,破坏欲望少了,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出来了,大家一想到明估计就是最后一上学,竟然还有点悲伤。

下课之后,周玄逸正准备走,赵虎却拦住了他。赵虎资聪颖,是这个班里周玄逸难得喜欢的学生,因此也不恼怒,等着他继续。

赵虎偷偷把周玄逸拉过来,道:“先生,我能请你去看戏吗?”

“嗯?”周玄逸微微起流子。

“不是不是,”赵虎知道周玄逸误会了什么,着急摆手道:“我大爹爹是戏园子的,他今晚上唱《游园惊梦》,我想……”赵虎着有点局促,他紧张的满脸通红,道:“我这儿有三张戏票,你能带着金铃吗?”

金铃……周玄逸想起在树林里那个子,觉得赵虎能追到金铃胜算不大啊。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赵虎他家里周玄逸也听过,他大爹爹是戏班子唱旦角的,他二爹爹是一个手艺人,手很巧,经常做点木匠活,有时候也做点玉器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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