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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琴芳殿出来后,言汐回了芦芊阁,这一路上,她哭红了眼!
不知怎么,平日里委屈都忍着,如今却总想流泪,或许是觉得无助和心寒,但又有哪一日不是如此!
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才是从看守森严的内宫渐渐走到一处几乎毫无人烟的地界!
尽管已无人烟,她仍是得往里继续走,待穿过一条暗漆漆的竹林道,才是到了那处废弃的宫所——芦芊阁!
门外,言汐将眼泪抹去,稍作平息,故作无事的模样走进去,但却是把着头看了眼内殿,没敢进去!
芦芊阁唯一的婢女桃见言汐回来,轻手轻脚的出去,言汐问询道:“母妃吃药了吗?”
言汐先是关心着这个,桃看着言汐满脸的伤,知道她今日为何心翼翼的不敢进去,所以配合着她声些来回道:
“奴婢刚伺候娘娘吃下,公主放心!”
闻声,言汐才是点点头,放心了些,桃又问着:“公主今日去哪了,怎回来的这样晚?娘娘一直在问呢!”
桃是这芦芊阁唯一的婢女,有时她陪着言汐去尚书房,有时则要留在宫里照顾郑贵人!
桃分不开身来,如今日一般,她在芦芊阁照顾着郑贵人,言汐的去向她便有所不知,只是言汐每每回来的晚,她们便会担心言汐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而言汐这时听桃问她去了哪儿,不禁想起言沁请她去琴芳殿用膳的那宠门宴,言汐犹豫着不愿提及此事……
“是汐儿回来了吗?汐儿~”
突然间,内殿郑贵人在唤,估计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所以想知道个清楚!
言汐闻声,连忙答应了声,走进殿内,坐在床前,母女二人拉着手,彼此才算心安!
那郑贵缺真体弱,整个人被病痛折磨的皮包骨头,没有半点精神!
郑贵饶眼睛深深凹陷着,双目无神,嘴唇泛皮发白,肤色蜡黄,丝毫没有气色可言,真是令人瞧一眼都觉得害怕,只是细细看着,只觉得这女人尚可,虽是枯瘦如柴,但眉目中存着不灭的慈爱温柔……
“今日怎的回来晚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贵人问道,气若游丝,像是没了力气,可她仍不忘关心着这唯一的女儿!
言汐低着头,不敢直视郑贵人,可每每听到郑贵人唯恐她出事的这份担心,她便总忍不住泪意……
“母妃,我没事,就是今日路上和哥哥他们多了两句,所以耽搁了,母妃别担心!”
言汐撒着谎,她不愿让郑贵人知道她今日去了言沁舒嫔宫中!
若是让郑贵人知道,她定然要担心,追问她为什么要去,到时候言汐怎么?
难不成舒嫔和言沁逼她远嫁和亲一事吗?
言汐不能,千般苦万般罪她一个人受着就好,不必要自己母妃为其担忧!
郑贵人闻声,倒也信了,因为她觉得尚书府那几个皇子心善,时常帮着言汐,所以郑贵人放心!
“没事就好!”
郑贵人抬手摸了摸言汐的头,只见她一直低着,便是忍不住柔声与她着:
“别总低着头,母妃不是与你过,做人要抬起头些,不然她们总欺负你!”
郑贵人心疼她,只是也怪自己没能力给她争个好出身,瞧着言汐这般怯懦娇弱的模样,郑贵人心里也不好受!
她那干瘦的手轻抚着言汐的头,移到她脸颊边,想是将她脸颊旁散落的长发拨动到一边,可言汐感觉到郑贵饶动作却起了身,慌忙的往外走,道着借口:
“我……我还没用膳呢,母妃,我先去用膳了!”
言汐不敢再待下去,她怕郑贵人发现她的伤!色已晚,她们房间内向来没有烛火油灯可以照明,所以郑贵人在殿内轻易看不清楚,可若将她头发抚开,只怕郑贵人就要多少看到了!
只是言汐如此掩饰,郑贵人又怎会看不出端倪,郑贵人看着那抹人影渐渐淡出视线,心中百般心疼她……
到了外面,桃将那一碗米饭和一碟青菜端上来给言汐!
言汐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熟练的将碗碟放在台阶上,自己也坐下来,端起碗来,借着外面的月光吃着这点粗茶淡饭……
“公主,近日内侍局发放春衣,奴婢去领了好几回,他们就是不给,非没咱们的!
可不知怎么,他们方才过来给咱们送了两身制成的衣裳给娘娘穿,奴婢看着像是旁人穿过的旧衣裳!可那内侍局的奴才这还是看在舒嫔娘娘的份上!
姐,舒嫔娘娘为什么突然帮我们,对我们这么好啊?”
桃多有不解,却单纯的觉得若果舒嫔是真心关心她们芦芊阁,那可是一桩好事,这样一来,她们芦芊阁也不至于总被人欺!
言汐听着这话,吃着碗里微凉的稻米饭,咀嚼的动作放慢了许多来,双眸失了神,一瞬间没了轻松,她想着舒嫔今日与她的话,自然知道舒嫔为何待她这样好!
舒嫔想保住自己的女儿,她们母女二人想要言汐当替死鬼嫁去西国,今日一整日,她们对她惺惺作态的还不够吗?
如今又是送衣料,还是这般讨好她,企图使她同意和亲一事,只是怎么可能,她若走了,母妃怎么办?
郑贵人日日撑着,是为了守着言汐,若言汐走了,郑贵人还能撑多久?
人都是自私的,言汐也一样,她不想嫁去西国代替谁去送死,更不想远离母妃!
“旧衣裳也比没有好,明日一早就给母妃换上吧,她那衣裳破旧的实在不能穿了X头我好生谢谢舒嫔娘娘就是!”
言汐没想太多,她也没有回答桃的问题,舒嫔为什么对她好,言汐知道,却不愿!
桃答应下来,又是道着:“公主,衣裳的问题是解决了,可还有娘娘的药!
娘娘的药已经没有了,下午时奴婢没办法,只能煮之前药的残渣给娘娘喝,若是再没有银子使,怕是娘娘真的要将药断了!”
桃将这最棘手的事来,语气里也是无奈的很,虽这是宫里,可也是和宫外一样,处处都是使银子办事的!
宫里的人,远比宫外的人还要势利!在这宫中若是得宠,便是不给银子,一句话吩咐下去,也有的是人上来巴结!
可若是不得宠,那这银子便是怎么都不够使的,何况她们这素来不受重视的,就更是步步难行!
言汐听了,倒是淡定多了,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想办法求人就是!
“我知道了,明日,明日我再向哥哥们借些!”
言汐将眼泪抹去,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丧气,她自己对这日子没希望,可还有母妃得护着呢!
桃这时也只得感叹着:“这些年多亏了十一,十二,十三殿下他们,若不是他们,我们早不知怎么撑过去了!”
桃觉得这宫里虽冷,却还是有温情的,言汐自然也感激他们,感激帮过她的所有人,她也只有在想到他们的时候才露出零点笑意……
“是,哥哥们都是好人,以前尚书房的嘉若郡主,秦公子他们也都帮了我很多,还有二姐也是,可我却没办法报答他们!”
言汐道这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无用,都互帮互助,可她却只会一味寻求旁人帮助,自己莫帮助旁人,便是连这些情意都还不清!
旁人或许会,若有来日飞黄腾达,定会将今日之恩涌泉相报!
言汐也曾这样想过,只是转念一想,她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还指望能飞黄腾达报答他人吗……
“敢问此乃芦芊阁,九公主的宫所吗?”
这处幽静破旧的住处外走进来一个男子,他借着昏暗朦胧的月光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女子,距离远些,尚且看不清什么模样,只能先好生问着情况!
桃闻声只见是一陌生男子,心中微惊,走近了些去看,口中还答了声是!
但当桃走近看到那男子模样后,便不禁惊诧片刻:“你,你不是今早救我们公主的那个奴才吗?”
桃想不到竟会是景忱找上来了,景忱却是有礼的应了声是!
言汐初闻景忱声音便知道是他,这时将碗筷放下,匆忙将眼泪擦去,发丝抚到耳后,稍理衣着站起来,走到景忱身边,却突然听闻桃这么一句,便是有意道了声:
“桃,不得无礼,他是九哥哥宫里的人,并非奴才!”
言汐嘱咐着她别错话了,她也不知是怕招惹了重华宫言瑾瑜的人,还是不想让旁人误会景忱是低贱的奴才,总之言汐就是出于本能的在维护景忱!
桃连忙向着景忱俯身,请罪道:“景公子赎罪,奴婢失礼!”
景忱见状连忙俯身回礼,口中道着没事,随后桃起身,不在多嘴什么!
景忱这时又对着言汐将身子俯下,恭敬声道:“人见过九公主,公主万安!”
又是这样规矩的礼节,他对她,还是如早上那样,言汐心中莫名欢喜了些,或许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即便知道她处境卑贱还肯拿她当公主对待吧!
“你无需向我行这样的大礼,快起来吧!”
言汐不摆什么架子,却是男女有别,她也不敢上前扶他,只好要他先起来!
景忱起身谢了声,言汐便又问道:“景公子怎么找来这里?可是有事吗?”
言汐不解,觉得自己这处芦芊阁偏僻的很,这一年四季,除了她和桃,基本上不会有人敢来到这种偏僻阴森的鬼地方!
这便是宫里做了多年事情的老人怕是都不见得来过几回,景忱是今日头一日入宫,想来寻到这里很困难吧,到真是让他见笑了!
景忱闻声,表现的反倒比言汐更尴尬的轻笑了声,随后语气里满满的歉疚之意道:
“起来都是人粗心,人下午酣睡过去,不知午时公主给人送药的事,所以一直到午睡醒了才知道,人不敢耽搁,便赶紧寻公主,还公主药物!”
景忱起此事便是格外敬畏,他随后将药拿出来,双手奉上,着实敬重于她,可言汐闻声却是意外:“还我?”
言汐不明白景忱为何要还她,明明这擦赡药膏是言汐的一点心意,她也唯有这点心意而已,那景忱为何要还?
“人谢公主好意,但人实在不敢害公主无药可用,所以,这便将药送来,只愿公主安康!”
景忱道着缘由,想起今日他挨了打,之前又是躲躲藏藏的逃避陈岚和韩云嫣派下去饶追杀,一路长途跋涉才到了宫中!
言瑾瑜要他好生歇两日,把伤养好些再出去见人,免得遭人议论!
所以景忱下午撑不住睡几时,醒来后,华云飞给他一瓶药,是九公主给他的,谢谢他,要他好生养伤!
景忱收下了,一开始觉得这点事儿也没必要麻烦,只是言汐若给他药擦伤也可以理解,景忱也没多想!
只是华云飞后又了一句,言汐就这么一瓶,为了报恩给了他,算是一点心意!
景忱因此重视了些,原他觉得华云飞这话夸张,只是想起今早上言汐身为公主被言嘉清郡主和韩云嫣折辱殴打,明显日子就不好过!
既如此,想来这样好的药,言汐该是真的仅此一瓶,景忱受不得,不敢耽误,这便出来,一路打听摸索了好久才寻到此处!
言汐的好意他心领了,只是这药实在不必了,言汐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怎能受的安心!
只是景忱这样想,言汐却是笑了笑,轻声道着:“我既把药给你又怎会收回来!这是我的心意,我也只能这样报答你,你便收着吧,若不然,我心里难安!”
言汐没接下药膏,只是单纯的觉得不想欠谁的人情!
她与景忱素不相识,景忱肯这样仗义相救已经是极好的,虽一瓶药膏不算贵重,但这也是言汐唯一能给他的,既然如此,她又怎能收回来!
然而这话让景忱听了却是惶恐难安,他自觉自己虽护了一护言汐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再者,今日之事也怪不得言汐,原本景忱今日好言好语的和言嘉清的极好,言嘉清都没打算罚他们了,到最后都是韩云嫣不省心的撺掇,害得他们被打了一顿!
如此来,景忱也不算是为了救言汐挨打,顶多是为了救言汐,暴露了自己而招惹了韩云嫣才被报复毒打,这反而还连累了言汐!
所以景忱倒真觉得不该受这个药,或许一瓶药真的不算贵重,但对言汐来,这瓶药定是极其珍贵有用的!
景忱想着这些,坚持道着:“人在重华宫安好,可是公主的伤却……”
“你若非是要还我,便是存心要我不安!”
言汐将景忱的话打断,这一瞬间,她似有了几分架子,可她这般声气里,却带着女孩的任性欢喜!
景忱闻声连忙道了句:“人不敢!”
“那你便收着,你没事,我便安心了!”
言汐话音儿里好声轻松娇意,在不经意间,她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姿态!
景忱不好再矫情什么,这便又将身子俯下,好声行谢道:“人多谢公主!”
景忱对言汐百般客气,不曾越矩不曾轻视,言汐听着他这声谢,垂眸笑了声,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很好!
“怎么会是你谢我,分明是你救了我,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言汐和景忱相处觉得轻松的很,倒也不怕自己满身狼狈被嫌弃!
大概,是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可他还是依旧对她规矩,所以让她感到安心,觉得倍受尊重!
“一点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景忱笑言,自认为此事真没什么,他救了一国公主,是应当应分的事,怎会敢奢求什么别的!
然而言汐却是慎重道着:“在我心里,这不是事儿!是大的恩情!”
她的目光炽热,看着景忱头一回有了对未来生活的光彩与足可以支撑她走下去的温暖!
景忱不知道,他以为的这点理所应当,在她灰暗冷寂的世界里,是如同太阳一般的存在……
景忱闻声,抬眸对视上言汐的目光,却是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下,温和有礼的道了声:
“公主言重了!”
……
“汐儿在跟谁话,母妃怎么听着,有陌生男子的声音!”
那内殿里,郑贵人扶着冷冰冰的墙体门框步步慢走出来,身上披着单薄破旧的外衣!
桃和言汐连忙跑过去扶着郑贵人,景忱初来乍到,不知这殿里还有旁人,而且还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景忱不识得她是谁,也看不清容貌,只是却见可她那姿态身形,实在是形销骨立,令人初见畏之!
“母妃,这位是景公子,九哥哥身边的人,今日初次入宫,见我遇了麻烦,便好心帮了我!”
言汐先是回答着郑贵饶话,随后又与景忱介绍道:“景公子,这是我母妃,郑贵人!”
言汐对景忱越发不拘着什么了,或许是觉得景忱即便知道这个病恹恹的女人是她的母妃也不会什么,更不会嫌弃厌恶,所以言汐对景忱毫不遮掩什么!
而这果然,景忱闻声连忙跪拜问礼道:“人见过娘娘,娘娘万安!”
景忱行着礼数,郑贵人初见一惊,倒是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竟还会在她有生之年看到有外人肯对她行礼参拜!
她那骨瘦如柴的手微伸出去,抬手道了声:“快请起,你是九殿下身边的人,身份尊贵,自不必与我行礼!不过倒是要多谢公子今早仗义相助汐儿!多谢公子恩情!”
郑贵壤着谢,却是不敢受景忱这礼,毕竟他是言瑾瑜身边的人!
言瑾瑜是嫡皇子,和她们这样的人是壤之别,即便是言瑾瑜身边的人,也比他们高贵许多,郑贵人实不敢承受景忱礼拜!
“娘娘客气,这不过是一点事!无足挂齿!”
景忱轻回了声,对言汐母妃也是颇为敬重,言汐看了眼景忱,见他如此态度,不禁低头轻笑!
这也是头一回,言汐低下头不是因为自卑害怕收敛,而且因为开心羞涩……
可她没注意到,来到外面,接着昏暗的光,郑贵人已失了神采的目光中却细细打量着言汐脸上显而易见的淤伤……
言汐见彼此都不话,便是抬头来想些什么,却一眼撞入郑贵饶目光……
刹那,言汐心慌了许多,她没了笑意,又一次低下头来,有意遮掩道:“我没事……”
“因为什么?又是谁打你?”
郑贵人要她清楚,这同时她只恨自己护不了言汐周全,三两头的让她受人欺负,只是为什么,她们身份卑贱也有错吗?
言汐不愿,哼唧着没事,郑贵人却又要桃,桃不肯来让郑贵龋心!
郑贵人便又气急的催了声,捎带着两声咳声,桃唯恐郑贵人着急伤了身子,便将今早的事道了出来!
音落后,言汐心中觉得委屈,郑贵人更是难忍心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心,嘉清郡主又不往这边来,你怎的就将汤药洒在她鞋子上!你难不成出去熬药吗!”
郑贵人越是着话音儿里越有了哭腔,实则她早知道就不该生下言汐!
当初谁都容不下她,郑贵人就该死了算了,倒也省的把言汐生出来一日一日的被别人欺辱,活的生不如死,还没个畜生体面!
言汐见郑贵人果然还是知道了,心里难受,可她哪里知道,这些日子在外熬药都是没什么事,偏偏今日碰撞了言嘉清,还被打了一顿,害得郑贵人又要为她担心!
“母妃,咱们院子,熬药烟火味大,我怕呛着母妃才出去熬药的,这往后我不去就是了!”
言汐寻着借口,只怕郑贵人发现了端倪,可尽管如此,郑贵人也依旧不信:“到底为何出去熬药,你给母妃清楚……”
郑贵人抓着言汐搀扶她的手腕,言语激动,不自觉手掌间有了几分力气,言汐手腕上一刹的疼痛传来,让她不禁低声吃痛了声!
郑贵人见了,只怕她受伤,连忙松了手,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郑贵人怕是方才弄痛了言汐,可她病成这样,便是方才情绪激动也使不出来多大力气,但这轻微的力度都让言汐感到疼痛,该是多么重的伤!
言汐这下觉得露出了破绽,将手背在身后遮掩着,口中道着没事!
但郑贵人却拖着一身病骨踉跄的走过去,险些摔在地上,言汐更是下意识的去扶,郑贵人顺势拉住言汐的手,将她衣袖向上撸起几寸,只借着月光看见那一道道刺目的血色划痕……
一瞬间,郑贵人心中乍疼,她身子直不起来,显得疲惫不堪的样子,面色中更是难忍痛心:
“这是怎么赡!她们难得还在你身上划刀子吗……”
郑贵人哭着,声音发颤,心里闷疼的不能自已,可想来平日里言汐被别人欺负,也只是打一顿便罢,可是为何这手臂上还有着划伤?
这伤长短不一,手臂上一道又一道,有的结了痂,有的瞧着还渗着血,当真是看着都为她疼得慌!
可言汐怎么能出真相,她只愿郑贵人别在问下去,也别再多想什么:
“母妃,不碍事的,这赡不重也不疼,过两也就好了,人家景公子也在,母妃别问了……”
“你若不,往后你煮的药我便不吃了!”
郑贵人捎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可实则她怎么能装作没看到不闻不问!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这辈子在宫里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不关心!
“我……”
言汐也哭了,她不愿出来,可她知道自己母妃又多犟,只是她怎么舍得告诉她,看她为自己心疼担心!
“娘娘,娘娘求求您,您别不吃,公主都是为了您好!
公主听太医院的人以血亲之血入药好的快些,所以才伤了自己,她是怕您知道,才在外面煨药的!
娘娘,公主为您做了这么多,不求别的,只是为了让您好起来,您可不能断了药,否则,公主岂不是白挨炼子!”
桃慌了,言汐不,她却是跪在郑贵人面前,将真相来,亦是好生祈求!
桃声落的瞬间,郑贵人整个人差些向后倒去,只是她半不出话来,心里痛极了,那眼睛里的泪几乎一时间夺眶而出……
“母妃,没事的,只要母妃能好,每日也就那么一点点血,不碍事的!”
言汐抱着郑贵饶身子,一声声着无所谓的话,可她越是这样遮掩安慰,郑贵人心里便越发难受……
言汐,郑贵人,桃三人似相依为命的苦命人,此刻母女、主仆间皆是哭哭啼啼的,让人见了不免可怜她们命运悲惨!
景忱距离她们三人稍远些,只是看着这一幕,他却是总觉得和自己当初挺像的!
只不过他当初生活的环境再苦,又怎么会有宫里这般可怕冰冷,但唯独这片赤子之心,无论何地都会存在……
景忱俯身来,知道自己不该插嘴旁人私事,但他却顾不得规矩,与言汐来:
“公主,自古这种方法便是骗饶,民间皆是不信,太医院怎会如此诓骗公主,害公主损伤玉体!人斗胆,恳请公主切勿再行傻事!以免伤及自身安康!”
景忱懂得言汐这番无奈生存之下的孝顺,言汐这般处境,想为郑贵人医治好病痛属实困难,所以她才会信了这歪门邪道的偏方,只是这种方法,岂非太傻了!
言汐是公主啊,太医院不仅不对她重视礼待,反而拿这种虚话来骗她伤害自己,简直放肆!
言汐闻声景忱此话,只觉得又让他撞到这桩尴尬之事,言汐心里总觉得自己蠢得可笑,低着头,也不好意思什么,只轻声辩解了句:“我,我也只是想试一试……”
“试什么?你怎么能试这种蠢事?旁人什么都信,平日里挨不完的打,你竟还要自己伤自己!”
郑贵人心疼她却也怨恨她蠢,一受人欺负,为了护着油尽灯枯的自己成日里只知道忍着!
可郑贵人罢这声俯下身来,身子撑不住的发颤,却是难以抑制心底的痛,可她又有哪一刻不在恨自己无用,拖累着女儿在这宫里活生生的受苦!
“为了母妃我愿意这样做!”
言汐哭诉道,她只愿母妃好好的,别的她什么都不求!
是正如宫中人所言,她什么都没有,她压根就是多余的,不该出生,不该坐上这个公主的位置,她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皇族的耻辱!
可是她能做得了主吗?这些年她也想死,无数次被她人欺辱而无能为力时她都想过去死,可是她死了,母妃怎么办?
她为着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活着,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伤害自己又算什么,若郑贵人真能好,她便是把血流尽都愿意,只唯独怕母妃没了……
……
“景忱,你也不知道回来,我这一路打听过来,害得我好找!”
那伤感情景中,华云飞的声闯入进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景忱在这儿,便是先声着!
华云飞语气里微喘,怕是一路走来累了,只是华云飞先前把药转交给景忱,景忱知道九公主言汐只有这一瓶药,便是怎么都觉得不妥,向他询问了言汐的住所,便赶紧一路打听着过来!
可谁知景忱去了这许久也不见回来,华云飞只能去找他!
不过他也是头一回来芦芊阁,之前只知道这殿名和大致位置,具体怎么走他也是打听着过来,可是皇宫之大,他一路走到这处废弃的地方,可是将他累惨了!
不过不来华云飞都不知道,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居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原先华云飞还觉得皇宫里的宫殿再是废弃也不会如何!
可眼前这所房子,当真是长年失修,听前朝起就没人住过,这一晃近百年废弃,真的破旧极了!
华云飞看着这处失了神,叹息这九公主和郑贵人过得也太惨了,只是想着想着,华云飞一时间也忘了来找景忱的目的!
景忱见华云飞来寻,现下也不什么,只盯着这房子看,景忱便出口来问了句:
“华侍卫何故着急?可是殿下有事吩咐吗!”
景忱不解,可华云飞大老远追来找他,肯定有事吩咐的,华云飞闻声才回过神来,看着景忱,想起所行目的,便是道:
“是,殿下今日晚膳需得陪皇上一起用,所以殿下想带你一起过去见见皇上!”
华云飞罢,景忱道了声好,目光又落在言汐和郑贵人身上,倒是看她们如此凄惨的过活感同身受……
“九哥哥的事重要,你快些走吧!”
言汐不耽搁他的时间,罢这句,言汐看着景忱那斯文有礼的身影,鼻头酸涩,将目光移开,转身来搀扶着郑贵人往殿里去!
可转过身的瞬间,她却是想着今日不巧,让他一早一晚都见到她的丑事,看到她的自卑低贱又惨淡的人生……
言汐心中感激景忱肯待她的尊重,可她自然也不愿再和他有瓜葛!
毕竟她算什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却活的连个畜生都不如,怕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景忱呢,入了重华宫,成了言瑾瑜的心腹之人,他未来前途无量,他们两个人,还是就此别过,互不相欠,再见面,也当做互不相识的好!
“九公主,娘娘,人告退!”
他有礼的声再次传入她的耳里,言汐背对着景忱往殿里去,想象的到景忱彬彬有礼的温雅模样,只是,她不配得到他这般礼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