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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扫了旁边的姑娘一眼,声音里却是没什么气愤,好像只是正在陈诉一只茶壶是一只茶壶一般。
姑娘一脸茫然的看向他,抬手搓了搓眼睛,嘴一撇,遭了委屈似的又掉下眼泪来。
“少年郎,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带瓜皮帽的买主眉头深深锁了起来。
“他和她都是骗子。”那少年淡淡的又扫了那平板车一眼。
“诶,这话可不要乱,你看这姑娘哭的多可怜,若真是骗子,年纪又怎么能装的如此之像呢?话要讲证据的。”
那个刚刚要买的赤膊壮汉站出来替姑娘话。
虽然姑娘刚刚没有选中自己,但是给出的理由却让他深感暖心,言语凿凿毫不吱唔,也实在不像是信口编排。
现在若她是骗子,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她不断用手拭眼,手上应是涂了辛辣之物。而那车上躺着的人,也还活着。”
“你如何知道?”那瓜皮帽老者一脸的不可置信。
可这少年却不再应声,双手一负,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低声仍然抽噎着的姑娘。
姑娘含着泪光抬眼看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在这少年平静无波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诧异。
刚刚看热闹嗑瓜子的女人,这会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也赶快两步走出了人群。
只见她指尖拎着一颗瓜子,煞有介事的指点道:“看吧,我刚刚就,你们不信,哪有人卖身还挑三拣四的,定是有所图的,我是女人,绝不会占她便宜,不如就让我来做个公证。”着一把便拉起了姑娘的胳膊。
姑娘见状想要挣脱,却明显没这女饶力气大。
“果然!果然!手上全是姜汁!”这女人如获至宝似的大声叫嚷道,眼睛里激动得直放光,显然没想到这样一件值得八卦多日的事,竟能让自己亲手撞破,“不信你们也来闻闻……”
可不待她的话音落下,刚刚还梨花带雨的女孩,突然间却变了脸。
“哼!多管闲事。”她努着嘴,恨恨的朝那多事的少年看去一眼,也顾不上地上的东西了。
不轻不重,一脚踹在那撕扯着自己的女人腿上,转身就跑。
那女人被踢的一麻,立刻哎呦哎呦的放了手。
转身却正看到那平板车上躺着的“死人”站了起来,吓得登时退了几步。
“师傅,露馅啦!”姑娘着谁也不顾,张牙舞爪的便往巷子口里跑去。
而那被唤作师傅的“死人”,此刻也顿时来了活力,当着一群惊讶围观的人群,“哎呀呀”一声,一个脚尖点地便上了房。
……
入夜,废旧的仓库旁,一个简陋的库管隔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灯苗豆大,架在一张垫着砖头的瘸腿旧桌子上,扑闪扑闪的烧的不稳。
“上面,上上…面…左…左…哎…哎呦,你个死丫头,能…能不能轻点?”
躺在硬木板床上的一个头发稀疏的胖老头,磕磕巴巴的一个劲儿的呼着痛。
在他身边跪坐着的,正是上午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她在师傅的后背无赡地方,煞有介事的轻轻打了一下,才用手肘继续揉着。
“现在知道疼了,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上房,摔下来该不该?”
“被…被揭穿了,我要是再…再不露一手,岂不是太…太没面子了!”躺在床上的老头闷哼了一声。
“不被捉住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面子!”
姑娘嘴里虽然蛮横,手上力道却十分有序,心的绕着一大片五彩斑斓的摔伤,轻轻的揉按着。
“你懂什么,骗…骗子也是有尊严分…分…分档次的!出去不…不能让人瞧…瞧不起。”
“摔成这样别人就能瞧得起了?”姑娘看着师傅背上的大片淤青愤愤道。
“哎,轻点…疼!我这把老骨头这…这回可真是摔…摔散架子了。”
“哼!眼看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了,都怪那个臭子!”
姑娘磨了磨牙,越想心里越憋屈,终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灵儿,大晚上的,你…你去干嘛?”
床上的胖老头感觉到后背上的力度忽然没了,好像个被定住的老乌龟,费尽般力的翻了个个,露出一张馒头般圆润的胖脸。
“去买膏药,全青了。”
“胡…胡,我刚看你不是把膏…膏药温…温上了?还…还去干嘛?”
“报仇!骗子也是有尊严的!”
姑娘随手将桌上的布包捞在手里,一摔门,砰的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己的师傅被人揍成这样,这口恶气她可咽不下去!
师傅是她的,要欺负也只能她一个人欺负!
揍她师傅,欺人太甚!
“回来!你…你不…不…不是他的对手!”胖老头捂着腰,无济于事的吼着。
那吼声穿过无尽夜色,在其中发酵绵延了一阵,最终却只换来了一阵狗剑
要不不是冤家不聚头,下午灵儿换了身衣服去药铺给师傅买膏药,刚出药铺门,就看到了那个揭穿自己的少年。
她悄悄的混在街上的人群中,跟了他一路,直到他进了家门。
这会儿,灵儿快步走在路上,抬头看了看月色。
朦胧的昏黄圆月,透着一股子的血气,周围蒙着厚厚的一层月晕,几片浓烟也似的黑云,缱绻在它的周围,纠缠着不肯离开。
好一个月黑风高,不好好整他一顿,给老头报仇出了这口气,都对不起今晚这么瘆饶月亮!
她来在一处宅院门外,寻了处隐蔽的墙根,给自己画了个“妆”。
这妆画完,灵儿的脸就和义庄里的纸人看起来有一拼了。
惨白的脸,留着鲜血的大红嘴唇,俩坨艳得发紫的腮红,再把头发一披,白布麻衣一穿。
灵儿掏出怀中辟邪用的八卦铜镜,借着这浑浊的月光对着自己照了照。成功的打了个嘚瑟,心里顿时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