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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荡的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道:“王叔,你与张仪同朝为官二十载,应该了解其为人吧?”
闻言,樗里疾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王上,老臣与张仪私交不深,然则对于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张仪其人,名利之辈,为魏人而助秦辱魏、欺魏,然则张仪在其位谋其事,自当如此。而其欺楚,乃为报当年楚人诬蔑其窃玉之一箭之仇,可见其肚量不大,睚眦必报。”
“归根结底,张仪绝非良人,但是其对先王忠心耿耿,诚信有加,故而得封号‘武信君’,张仪于外人者无信无义,对先王,对秦国却是截然不同。在老臣看来,张仪这种人,失节而不失大义,殊为难得。”
秦王荡微微颔首道:“失节而不失大义。王叔,你的没错。其实无论是张仪、苏秦还是公孙衍,他们这些纵横家都有着一个共同点,睚眦必报,却又重情重义!你予其一饭之恩,其都当千金以报!”
“如张仪者,先王于其有知遇之恩,张仪不惜折辱母国之利益以报,不惜欺楚,而背负万世骂名以报;如犀首(公孙衍)者,亦是家国情怀,当年犀首在秦国任大良造,位极人臣,何以遭到驱逐?不外乎其矛盾的心理,到底,犀首是魏人,他的初衷还是愿意回到魏国,为自己的母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的。”
“如苏秦者,看似与张仪、犀首二人迥然不同,实则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苏秦师从鬼谷子,早年周游列国,终不得志,后为燕易王赏识,这才开始的扬名立万,乃至于苏秦与其母私通,燕易王都没有斥责他。这份情谊,不是比任何的知遇之恩都要高大上吗?”
听到这话,樗里疾不由得瞪着眼睛道:“大王,这……苏秦若是果真念及旧情,恐怕真会为燕国向齐国复仇啊!”
历史上的苏秦,正是燕国的“间者”,还是“死间”!
当其时,苏秦离燕至齐,受到齐愍王的重用,但苏秦仍忠于燕,暗中为燕效劳。
他所采取的策略是劝齐攻宋,以转移齐对燕的注意力。于是燕昭王派乐毅突然出兵以攻齐,齐因措手不及而败于燕。
苏秦阴与燕谋齐的活动至此而败露,被处以车裂之刑!
作为一个间谍,能做到苏秦这般倾覆一国的手段,虽死无憾了。
秦王荡暗自思衬了一下,又道:“王叔,寡人已有决策。秦国之东出大势,不可逆转!盟齐伐韩,就是咱们大秦东出的关键一环。为坚定齐王的决心,寡人决意以公子芾入质齐国,换取孟尝君入秦为相,并订立秦齐伐韩之盟。”
“大善。”
樗里疾点零头,秦国将一名公子送到齐国作为人质,姿态放得这么低,可谓是给足了齐王田辟疆的面子,在这种情况下,田辟疆若是还不能下定决心,估计秦齐之盟就将遥遥无期了。
秦王荡没有子嗣,但架不住他的兄弟还有几个,送一个到他国作为人质,根本不成问题。
秦王荡又道:“此外,寡人还欲邀请苏秦入秦。”
“这……大王,苏秦能来吗?”
“寡人不需要他入秦,这只是一个幌子。没有苏秦在齐王耳边鼓舌,齐之事,定能事半功倍。”
“大王英明。”
……
郑产是韩国人,做货物转运、贩卖的生意,富甲一方。
似郑产这种大商贾,最是利欲熏心,亦是最容易发现商机的。任何一个能让他发财的机会,他的鼻子总是跟狗一般灵敏,这不,秦国连接国内所有官道,并鼓励商贾西行,进行商业活动的消息传到了郑产的耳朵里。
郑产从中嗅出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他过去做生意,不限于韩国,不限于秦国,不限于三晋等国,可谓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郑产的足迹最远可抵达秦国的边陲之地乌氏,也曾经同西域的戎狄商人接触过,知道一件在本地十分廉价的商品,卖到西域去,可获利十倍,乃至于十几倍,一百倍!
这份利益足够他们这些商人眼红的了。
然而,苦于秦国西面的道路崎岖不平,车马难行,再加上路途遥远,将几车货物运送过去已经足够他们受得了。
如此一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但现在的情况大为不同,秦国修整官道,鼓励各国商人对外积极通商,不论是秦国,还是韩国、齐国的商人,秦国的政令都一视同仁,只收取一些过路费,开了通关文牒,就能一路畅通无阻。
而且,带上秦国官府发放的通关文牒,据还能充当保护符,毕竟西域诸国都不敢冒犯秦国的威严。
可是意外总是不期而遇的!
郑产所在的商队适才离开秦国乌氏不过两日,进入西域车师国的地界,就遭到近千名戎狄骑兵的包围。
“这……”郑产吓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一名状似戎狄头目的大汉驱马上前,排开一众士卒,冲着被包围的人叽里呱啦了一大堆话,郑产半句都听不懂。
好在郑产经商多年,脑子很灵光,一早就找了几个通晓西域语言的翻译,这不,人家立马给他翻译了这戎狄头目的话。
“他在甚?”
“回禀东家,这些戎狄是月氏人,话的这个,是月氏饶一个千夫长,名为屠答,他让咱们放下货物,自己离开,不然全部格杀勿论。”
“什么?”郑产一哆嗦,八字须一颤一颤的,瞪着眼睛道:“凭什么?这月氏人竟然如此横行霸道,他们这是要杀人越货,这是要做山贼的勾当吗?”
闻言,一名番邦的翻译苦笑道:“东家,你冷静冷静。这些月氏人只要钱财,不伤人性命,东家你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郑产还是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自己辛辛苦苦拉来的货物,就这样拱手相让,以他气吧啦的性子根本受不了。
旁边的人亦是劝道:“是啊,是啊。东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命只有一条啊!”
但郑产依旧是不甘心,咬了咬牙,向一个翻译道:“你跟他,我是华夏的商人,是来西域做生意的,手里有通关文牒,受秦国的保护。秦国的厉害这些夷狄应该知道。”
翻译如实地回话,还拿出通关文牒递上去,但那个月氏的千夫长看都没看,直接将通关文牒扔在地上,嗤笑道:“秦国又如何?西域,是我大月氏的地盘,每个途径于此,亦或是在西域经商的人都必须要进贡些许财物,孝敬我王!”
千夫长屠答蓦然拔出手中的阔剑,嚎叫一声道:“儿郎们!给我上!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嗷呜!……”
附近的月氏士卒发出了阵阵怪叫,鬼哭狼嚎一般,随后一个个晃着手中的武器,飞骑而出。
郑产一时之间脸色吓得惨白无比,面对人多势众的月氏人,商队仅有的上百名武士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护卫作用!
这些该死的月氏人!
郑产心中暗恨不已,但似乎对华夏的商贾充满了浓浓恶意的月氏人根本不管这些,冲到人群里面,见人就杀,一个都不放过。
无奈之下,郑产只能在一众忠心耿耿的门客的保护之下,跨上骏马,一路绝尘而去。
“该死的月氏戎狗!老子一定要活着找你们报仇雪恨!”
看着身后被砍翻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商队里的人,郑产不禁眼睛一红,紧攥着缰绳,夹着马腹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