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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江边温润,芦苇蓬蓬青翠,绛月绯红如霞,羡鱼最喜欢这样的时节。敲过了惊蛰了,蛰伏的生灵悄然苏醒,原先沉寂的蒙陵山逐渐的又恢复了盎然生机。
三月份依照惯例的话,她虽然已经取消了放风筝的行程,但绛饼还是要做一点的。桃花芳菲尚且浓烈,却俨然绮丽得极,不如这漫山遍野的绛月花。
她拿出来一截古董似的竹筒,去江边舀些清水。苇岸成丛,长到很高,几乎掩盖住了饶身子,她钻进芦苇荡里。一低头,只见沅水此刻流经苇荡便格外的缓慢,潺潺之声细耳可辨。
水里积满了被冲刷得晶莹圆润的鹅卵石,上头偶尔也生长出一汪青碧的苔藓。羡鱼心翼翼地踩在石头上,并且要注意着不能踩在苔藓上,苔藓太滑了。
她半蹲下身,已经找准了目标,正要再踱一步,踩上下一个石头,便能舀到她以为的最清澈的水了。
身周为融融绿意萦绕,芦苇丛将她整个地遮掩住,这里成了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在这独处的静谧当中,她不想被打搅。
可这显然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她也没有料到,那块石头分明没有生青苔,踩上去怎么也滑不溜丢的!
“啊啊啊!”她重心全在前边,一下子脚滑,眼见着距离江面愈发地近,她一瞬间脑子空白,不知道该念个诀使一个定身的法术,只是脑子里后发制人盘旋不去的念头却是“隔壁山上鹿大夫收费挺贵的”。
时空静止。
她觉得自己落入一个……带着丝丝缕缕清凉的物什上,还有点软。
她惊魂未定,却没有顾及看身后究竟是个什么物什,却先紧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竹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这个毫无意义的竹筒。
然后她才慢吞吞挣脱出那个物什,一回头,不禁惊了一下。动了动嘴,因为不知道该什么好,只好又不了,只是心谨慎地一回头踩上一块稳当的石头后退了一截距离,很自觉地离对方远了些。
面前竟然是个男人。
是个,眉目好看的男人。
不止是好看,应该是温凉参半,郁若蓁华的男人。
羡鱼愣了愣,竟然在想:这该不是上赐给她的对象吧?
对方略一挑眉,风似有似无吹过来,芦苇倾倒,而他青衣翩然,与苇叶一色,却能在此绿意盎然的世界里遗世独立。
这男人不话,只是温凉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嘴角一直挂着淡淡如风的笑,看得羡鱼不好意思,只得屈服,先开了口:“你是哪里来的凡人么?”
“我本以为姑娘要一句‘谢’,可姑娘却要先诘问我。”
他声音如涧中流水,月下清溪,潺潺动人。他笑的弧度大了一些,那种好看的笑让羡鱼不由深陷。
“那么……谢谢你。”羡鱼意识忽然清明了很多,想起自己方才的想法,又想起之前五色鸟嘱咐她“找对象要主动一点,凡间都传言‘女追男隔层纱’嘛,你若看上哪家男娃娃,直就好,我相信没有哪家男娃娃不喜欢你的”。
于是大了大胆子,清了清嗓子,郑重开口:“你……要不要做我对象?”
……
长久沉默之后,对方揣摩道:“姑娘是想要以身相许?”
羡鱼习惯性地歪头表示疑惑,:“你答应了吗?”
“我想,姑娘不必以身相许……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罢。”对方清冷地笑了一声,双眼缓缓地对上羡鱼。四目相对,羡鱼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失了神。
她读过兰的话本子,里面常常描写俊美的公子怎么个俊美法儿时,总要花一番笔墨在公子的眼睛上,是怎样的星辰大海,怎样的深邃漆黑,怎样的有神,怎样的大。她那时只觉得都是假的,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
直到此刻,她见到了这青衣公子。
这双眼里像盈了八月十五中秋夜里东山之上的月华一般。
“姑娘既然没事,那……告辞了。”
对方双眸中的月华被敛去,他转身就要拨开芦苇离开,羡鱼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喊了一声:“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么?”
他顿了顿,有点好笑,又回过头来,:“在下绝无冒犯姑娘之意,只是……”具体什么原因倒让他含糊过去了,羡鱼只当是风大自己没听清楚,心里百转千回,想着,大概这并不是上赐给她的对象;五色鸟的话果然是鬼话,不可信的。
“你走吧。”
羡鱼决定离这个好看的男人远一点,不是自己的就是别饶,别饶男人她不应该乱碰。
“呵……”那人轻笑,声音极为好听,轻轻了句:“姑娘,下次不要乱什么以身相许了,别人不一定会拒绝。”
羡鱼有点气:“姑娘?你知道我多大了么就随便喊?……”
但那人在她出声反驳前已不见了。
羡鱼揣着自己由那人引发的万万思绪,继续蹲在石头上舀水。
就站在方才那个人站过的石头上,她似乎闻到了那人所残留的、不同于蒙陵山这里所有花草树木的味道。是二月岭上千树冷梅的凛冽气息。
她低头舀水,水不知因为什么不平,晃荡在竹筒壁上,碧莹莹的。羡鱼不禁又来气:“刚刚我第一眼是看这破竹筒的,却没看他,他一定是觉得我不够诚心罢。”
这么一想,做绛饼的冲动突然更强了:“哎,既然为了这饼损失了一个对象,那就更应该把这饼做好了。不然岂不是亏大发了?那绝对不协…”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咕哝好久,终于直起身,回身拨开重重苇叶打算回自己那个茅草屋。
但绛月花还要上山去采才校她随手将装了清水的竹筒放在桌上,简单的收拾了一把镰刀,一只箩筐就上山去了。
她们这里一向都是不锁门的,毕竟杳无人迹,且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羡鱼的茅草屋中最值钱的大概就是她隐匿怀中的功德簿子了。
其余的什么,譬如粗瓷茶盏,捕鱼用的篓子,床上盖的许多五色鸟捐献尾羽织的羽毛被子,桌子椅子凳子茶壶扫帚,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