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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瑶抬眸,不动声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笑意渐渐潋滟绚烂起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尘这和尚当真有意思。
宸王昨夜亥时三刻回,妘瑶未曾冒雨去过柏林廊,那粉衣绿裙的婢女言辞有误。
地上被玄风木头一字排开的两具尸体摆放的整整齐齐,对仗工整,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般的严谨,格外讲究。
妘瑶垂下眸子去看这先后升的主仆二人,心道:活着怕是也没能活的这般讲究过。
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这都相继看向霖上那两人,死无对证。
心烦意乱且惶恐不安的她们愤愤盯着地上两俱尸体。
心烦意乱:这好好的一场祈福祭祖变孝顺贤惠的事儿,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死三个人?平白隔应她们这一个月的辛苦。
惶恐不安:如今妘瑶是人证物证都有了,那她们这些空口无凭,死无对证的人一大清早扎堆跑过来扰妘瑶清净,这宸王爷会不会宠妻灭人情。
头一次亲眼见识过宸大王爷宠妻之谣言的众人此刻都恨不得地上这两俱尸体能开口句话的。
“查查这二人死因。”君谨宸俯身瞥一眼地上那两具尸体,他神清淡淡,眉眼淡淡,头也没回的对大步赶来张口喘气的王太医吩咐。
有了慧空那事后,王老头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气儿也不大口喘了,肃眉端目,加上那一撮胡子,倒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饶样子。
妘瑶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边走边顺手拉了一下卷了半边儿进去的袖口。
她这拉袖口的手刚挨到袖口边儿上。四周女眷忽而哗啦啦的往后退来,一退再退,连退三米多后才心有余悸的停下。
宸大王爷挑眉,唇角笑意揶揄意味明显,仿佛在:
你瞧,颇有大将之风吧?
其中一位不知道到底是胆子呢还是胆子大的女眷更是直接开口道:
“王妃,柳姐虽无显赫家境,但好歹也是官家之女,此举多有不妥,还望您三思!”
整个袖口还要三思的妘瑶手下动作微微一僵,有些疑惑,目光转了一圈儿后,突然顿悟:
这是怕她当众再直播一次刨尸挖心?
她有这么重口味?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这柳雯可不是和桑
实实在在的官家姐一枚,给她一把刀她也不可能顶着太阳给人脱衣刨尸的呀,给京都那位柳御史知道了,还不得刨她家祖坟的。
所以,如她这般聪慧细心的女子,眼下干这种粗鲁活儿。是怎么着也会搭建帘子,遮挡一二的。
事实证明,有王老头在,自然用不着妘瑶再去撸袖子搭帘子刨尸体挖人心了。
一番悉悉索索的检查下来,王太医眉宇间的凝重肃然微微褪去了几分,“是中毒,此毒名为“落霜”,大都生于极寒之地,抚水并不多见,却也不是难求之物。”
众人面色又是一变:
抚水气候温和,就连冬都并不见得有多寒冷,可见这极寒之地并不在抚水,宸王妃一个深宅妇人,哪里去寻这“落霜”?
又听王老头捋一捋胡须,再次频频点头道:“这二人中的是同一种毒。”
众人这次看向妘瑶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躲闪。
同一种毒,且此毒难寻。这就可以解释为何这个婢女会不怕死的诬陷宸王妃冒雨前往柏林廊了。
定然是受真凶胁迫所致,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婢女来个死无对证,可惜漏算了宸王君谨宸。
有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在,谁敢因为一句死无对证就把帽子往宸王妃头上戴?
看似检查死因的王老头听起来是在汇报案情,实则字字句句皆是在为妘瑶开脱。
水落石出后,宸王爷斜睨一眼四下,轻飘飘的眼神刀风般一一刮过,院中女眷纷纷白了脸色,然后就听“杀气腾腾的”杀人狂魔薄唇轻启道:
“这次的事情,念在诸位心急则乱的份上,本王不予追究,再有下次……”
他意味深长的后半句没再有下次如何,然而在场女眷们纷纷抖索了下身板,暗道:哪里还敢有下次呀。
“不敢不敢,谢王爷宽恕。”
妘姑娘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对着宸大王爷一副毕恭毕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头直呼过瘾,看吧,恶人果然还是需要恶人磨的。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书信奏于皇上,稍后此事会交由大理寺亲查,诸位受惊了。”
一听这三条人命案有大理寺接手彻查了,众人面色微缓,纷纷开始告退,雨都停了,她们实在是不想再胆颤心惊的在祁芸寺多待一了。各自都拿着早已经收拾妥当的行礼接连下山了。
妘瑶回头,长而卷翘若扇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的涌动眸色。
第一次清楚了解到了什么叫:祁芸寺无尘大师深得皇上信任。
——信任到可以直接书信一封呈至圣前了么?
那比起撒谎宸王亥时至而言,直接实话推宸王府入风口浪尖岂不更得南帝心意一些?
晨光尽头下,冷诗雅深深看一眼君谨宸胸前猎猎飞扬的那朵金丝牡丹,视线未曾划过他的眉眼容颜。
泼洒而下的日光照进她的眉眼眸低,依旧未能化开她眉眼阴霾哀伤,反而倒映出了她眸低碎出的点点水光。
其实,从她看到这饶那刻起,便知道又是一场徒劳了。
只不过不亲眼看看,不真的心死,终究不甘。
这个跪在重重雨幕叠障下的男孩终于长成了眼前这个风华绝代,慵懒尊贵的男人,他的眼底不再是提防和冷意。
有人可以近他身,揽他腰,可惜,当年搁着重重雨幕离她最近的自己如今却要唤他一声充满伦理人情的“皇叔”,本该亲近冠一姓,如今冠姓却生疏。
他有妻,她有夫,但她仍有诸多不甘,不愿。
不愿这个男缺真是有情的,不惜冒雨前来,不甘他绕这么大一圈子也要护着妘瑶,护着他的妻。
长空日风下,二人比肩而立,名正言顺,刺眼非常。
冷诗雅不知道是这晨起的日头太过扎眼,还是那抹微风中轻轻荡漾的紫衣太过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