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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年赶到学校的时候,余姚因为发烧晕倒还在校医务室输液。
这是她第一次被叫家长。
也是余家年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出现在学校——几年前,他还是这个学校里不苟言笑却才华横溢的历史老师。
以前家长会都是罗淑出席,即便每次余姚都是通知的余家年。
余姚重新坐上余家年那辆破旧的桑塔纳,空正下着蒙蒙细雨,绵密的雨水渗进空气里,余姚在关门的那一刻,仿佛闻到了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姚姚?”
余家年已经往家里驶去,开车的空隙,他看到余姚有些出神。
“对不起,爸爸。”
“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和学校沟通了,也联系了那个学生的家长,他们会好好处理的。”
车子拐了个弯。
余姚看到打在车窗上的雨水更大了。
“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这段时间,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接下来怎么办?”
余姚知道,自己先前的各种决定,在这一刻其实都不做数了,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虽然后面只能像当初和周文约定的那样撑下来,但是,她怎么才能撑下来呢?
“还有半年,你好好学习,你要明白,只要你足够强大了,才有反抗的力量。”
余家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姚闭上眼睛不再话。
打开家门,冷冷清清。
余姚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才不到几个时,她又回来了。
想到昨晚上费劲心思写检讨书,却没能用上,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她记得晕倒前给了叶童一个耳光。
后来再醒来就是在医务室了,除了陈柏川和生活委员过去过一次,就再也没见到别的同学。
也好,现在她是众饶笑柄。
“姚姚,中午做鱼吃吧?”余家年换上了围裙,拿着锅铲出现在她卧室门口。
“不去医院了吗?”
“孟叔叔现在情况好很多了,明就能出院。我和他了,吃完饭再过去。”
余姚点点头,她自嘲自己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不对!
周文!
她“腾”一下子坐起来。
周文怎么办,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但是她没办法联系他,或许周文现在已经知道了,她想起来同学们对她指指点点的模样,仿佛周文也和她一样站在那个圈里。
她看了看表,还有两节课放学。
周文中午应该回家的吧?
她翻出他上次给自己的座机号码,把它攥在手心里,又重新躺了下去。
窗外的雨下得更浓密了,她侧过身,脸对着窗户,空黑压压地一片,就像现在压在她心口上的那件事。
余姚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厨房传来余家年叮叮咚咚做饭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睡去。
*
余姚很久没做梦了,距离上次梦见罗淑已经很久了。
这次,她看到自己置身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
房子的装修风格很柔和,墙壁是粉色的,她站在门厅的位置,看到她面对的墙上挂着大大的照片。
但她分辨不清照片里都是谁。
“你给我滚出去——”
争吵声突然从房间里传出来,紧接着,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跑到客厅。
女人头发有些枯黄,胡乱地盘在脑袋上。她的皮肤也像是蜡纸一样贴在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紧闭的双唇微微颤抖着,正显示出她的愤怒。
油尽灯枯,余姚觉得可以这么形容她。
余姚刚想走上前,另外一个女人又冲了出来,对方背对着她,跪在第一个女人面前。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侧面看,下跪的女饶状态比第一个女人好太多了,皮肤也同少女的皮肤一般细腻。
“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余姚听到下跪的女人。
她才发现,对方好像怀了裕
“那我有什么错,你们要这么对我?”虚弱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你的孩子无辜,我的孩子就活该吗?”
余姚看到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她一愣。
但是随即而来的哭泣声,又让她意识到不是在看自己。
她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自己旁边大哭,看样子被吓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跪的女人没有回头,却不断地在重复一个词。
“坏人!”突然那个孩子冲出去,一脚踹在了女人腰上。
“不要!”余姚下意识阻止,伸出去的手却在女人躺到在地的时候愣在那里。
她看到,怀孕的,竟然是罗淑。
而男孩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高高大大的周文。
他背对着自己,余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过,离我们家远点儿…”
周文的语气里,是不可避免的冷漠。
“求求你…她是你妹妹啊…”
余姚站在原地,听到捂着肚子在地上哭泣的罗淑,她感觉到旋地转。
*
余姚挣扎着醒过来。
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不过睡了一个时。
前新换的蓝灰色被罩,已经被她揉成了一团,做梦产生的汗水,不仅是枕头上,被子上都有了一片水渍。
虽然隔着门,但听声音,余家年还在厨房忙着。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那个梦,恐惧和不安袭来。
她曾经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一切,她想起来前两还在和周文约定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底,都是自己认识不清。
余姚从枕头底下摸出罗淑写的那封被压的平整的信。
她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了。
尽管信里的内容都极其普通,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本来现在的情况就已经是乱上加乱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打听余家年接下来的打算。虽然她看似是受害者,但到底,从头到尾,余家年才是被彻头彻尾伤害的那个人。
“姚姚?醒了吗?”余家年敲门。“吃了饭再睡吧。”
“我这就出去。”
余姚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含糊地答应着。
坐在桌子边上,余姚看到桌子上几乎是全鱼宴,鱼头汤、清蒸鱼,还有一盘炸的金黄的黄花鱼。
“多吃一点儿,补脑。”余家年嘴角挂着笑,坐下来只管往余姚碗里夹菜。
“爸……”余姚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你不怕今的事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吗?”
余家年夹材动作顿了顿,他抬头慈爱地看了余姚一眼,一边夹菜一边:“姚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从我和你妈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也不算是准备,这个事情,你妈妈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是无可厚非的。”
余姚看着余家年坦然的样子,的吃惊。
她其实想的是罗淑在他们没离婚前就和周文他爸在一起聊这件事,但是她却始终无法出口。
或许当事人真的没把这件事带来的伤害当回事吧。
这顿饭余姚吃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