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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奔逃的李傕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喝,扭头定睛而望,竟是征西将军马腾率领兵马拦腰杀来,更令他绝望的是,大军的另一侧亦有一将领兵杀出,正是马腾副将庞德。两人各率万军分东西两面夹击李傕溃军,气势汹汹。
李傕的心顿时被愤怒、惊恐和绝望吞噬,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不足十里外的长安城。只要能逃回城中,据称坚守,还能活命……他如是安慰自己。
身后黄祖的追兵已经紧紧咬住了大军的尾巴,两侧马腾军猛烈的冲击也摧枯拉朽的将自己兵马拦腰截断。
敌军的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战马嘶鸣声,凉州兵卒惨嚎声不断冲击着李傕几近崩溃的神经,胸口传来一阵一阵剧烈的绞痛,如芒锥心。渐渐的,所有嘈杂变得模糊,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座下马蹄仓惶的节奏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他不顾一切的疯狂抽打马股,长安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帘。
得救了,李傕安慰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三股追兵已合为一处,垂涎三尺的紧跟在后,一口一口蚕食着自己仅存的不足两万残部。
“不重要了,”李傕恨恨的想,“入了城,便让你们这些该死的逆贼加倍偿还……”
城门已在百丈开外,再一个吐纳,守军便会开门相迎了。
“不对!”死寂的长安城忽然有种森冷的陌生,那道通往生机的大门竟似一张血盆大口,让李傕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到底哪里不对……”强烈的不详之感笼罩心头,城门一寸一寸的开启。
长安城东百里开外的华阴县,北卧渭水,南枕华山,东临潼关,唯有自西而来的一条官道可进入县城,实乃天热防御佳地。
郭汜大军沿着官道,依山傍水迤逦而行。脱离了长安的管辖,郭汜颇有种逃出生天,天高海阔之感,又见华阴地势果如伍习所言,易守难攻,实乃驻兵佳处,遂心情大佳,开始向众手下卖弄起兵法计略来。“此路乃通往华阴唯一通道,待我军进驻县城后,只需万人镇守潼关,再以一万精锐在此处设置隘口,凭险而守,便可坚如铁桶,鸟雀难入。”
“将军所言甚是!”,“将军眼光独到!”……身边一阵云雾飘渺的阿谀之声让郭汜那颗狭隘的心充分膨胀,继而突发奇想道:
“这段道途北有大河,南倚峻岭,实乃绝佳的伏击之地,若我将一万步卒提前伏于道旁山林中,备下巨石滚木,强攻利箭,即便十万大军来袭,也叫他有来无回。”说完,郭汜脑海中清晰地涌现出当时随董卓西逃,途径“人门”峡谷遭遇伏击的画面,时至今日,仍是心有余悸,后背渗出冷汗。
本以为部下会对自己这番借鉴来的谋略大加赞赏,却不料众人竟鸦雀无声,人人都紧张的往道旁山中探视。郭汜心头一紧,嘴唇有些哆嗦的道:“怎、怎么了?”
身边伍习笑答道:“将军,您方才的计略着实高明,属下等皆有些担忧,若是有山贼路匪藏匿山中,就算只有三两千人,怕也够咱们喝一壶的,所以不得不小心提防着点。”
郭汜闻言,心头稍缓,随即怒骂道:“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哪个山贼有这么大胆,敢来骚扰朝廷大军,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天色不早了,给我传令下去,加速前进。”
众将士口中应诺,心内却都鄙夷道:“你要是不怕为何脸色都变了,还要加速行军,无耻!”
军令很快传达下去,行军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而前面一半骑兵与后面两万步卒也逐渐拉开了距离。紧跟郭汜身后的伍习扭头回望过去,见此情形,眼中狠辣的神色一闪即逝。
“郭汜小儿,你爷爷我又来了,‘人门’峡谷一别,本大爷可是很挂念你呢!哈哈……”空寂的山中,忽然传来周仓那粗豪的嗓音,郭汜虽不知道他是何人,但听闻人门峡谷一事,顿时汗毛倒竖,“妈呀,快跑!”
郭汜万念俱灰,只丢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俯身紧贴马背箭射前逃。身后凉州将领大多皆经历过“人门”一役,亦惊悚的发足狂奔起来。身后骑兵不明所以,见主将突然全速奔走,亦只好拍马紧随,这下队尾的步兵大队彻底懵了,眼见与前军距离越来越大,心道你们这一奔,我们就是趴在地上四肢齐用也追不上啊。
“轰隆隆!”就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山中响起了巨石滚落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石块直奔骑兵、步卒中间的一大段空隙倾泻而下,凉州兵对这一幕太熟悉了,噩梦重演,连哭爹喊娘的勇气也没有了。
道路被巨石隔断,前军除了机械的抽打马股外别无他想,而被挡在原地的步兵似乎预感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尽管后路未被堵截,却无一人敢回逃,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在身后的山崖上,不少兵卒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正点燃了火把站在一团团草垛后面静静的等候着。意思很明显,谁要是往回逃,就会被变成烤猪。
凉州步兵一个个呆立原地,大多数人猜测自己即将成为巨石下的肉泥或浑身插满弩箭的刺猬,无不浑身瘫软,更有不少人当场失禁。直至周仓的指令传来,众人顿觉这个粗哑的嗓音犹如天籁。
“下面的人听着,投降不杀,卸下武器护甲,扔到十丈以外……”周仓估计重施,丢下一堆绳索,冷眼旁观俘虏相互捆绑。
当所有人都弃了兵刃护甲,捆绑成行后,周仓才招呼手下儿郎端着弩箭走下山坡。让凉州兵气馁的是,这次设伏击他们的,又只有两三千人,好在,一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郭汜与剩下的两万骑兵早已消失在华阴城的方向,无影无踪。周仓咧嘴一笑,留下五百人原地看守缴获的军械,自带另外两千五百人押解俘虏往长安方向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