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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十多天高强度守城战,已经死伤三万余人,基本都是民兵,自然引起不满。
那些民兵都是被迫入伍,又被当作炮灰阻挡华国军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知道他们自己是消耗品,心里肯定不平衡。强征的兵马,待遇差得要死,还得拿命堵住城墙,不让敌军进来,自然产生怨言。
反观华国军队,十几天打下来上网还是保持在个位数,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宁泽并未出手,也没用他的“法术”破城,这种情况下都没胜算,哪有可能坚持到对方退兵?
即使拼命防堵,华国的劝降内容还是散播开来。
下层的怨言,当然第一时间传到马健耳中。
可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将精锐部队派上去送死,那些是确保城池守卫不住,抵挡宁泽给自己创造逃离机会的最后防线。
然而底层怨言不能不管,积累到一定程度,到时候爆发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为解决这个问题,马健让丞相黄治、军师冯乔将朝中文官全部召来,仔细商议。
黄治建议提高民兵伙食质量,口头提升军饷待遇。
吃得饱了,民兵怨言自然减少。
可是城内军粮有限,增加民兵口粮,提高他们的食物质量,消耗倍增。即使耗损三万多民兵,依旧有七八万民兵张嘴要食,恐怕马健自己都要节衣缩食,才能熬过一个月。
当然,为了守住羌阳熬到宁泽退兵,也不是不可以。城池被攻破,这些军粮也是落入宁泽之手。
提高军饷待遇,这就有些吃不消了。
坞宝郡被宁泽攻占,国库来不及搬走,资金落入敌方手掌。
仅凭羌阳郡的官库,确实做不到这点。
面对马健旨意,黄治告诉他,口头提升军饷待遇,重点是“口头”二字。他也知道羌阳郡资金紧张,不可能做到这点,但那些民兵不知道,先口头上稳住他们,让他们觉得有奔头,能挡住压力继续作战是当前最重要的。
这样马健就能接受,于是采纳黄治建议。
冯乔建议加强巡视,尽量遏制各种流言蜚语,尤其关于华国劝降书的内容,避免内部出现问题。
他也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然而眼下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也没其他办法加以制止,针对目前羌阳郡情况,朝中文臣纷纷出谋划策,目的就是维持状况,努力坚持下去,直到华国军粮耗尽不得不退兵。
当然,这场秘密会议也让朝中文臣了解到己方处境,当前就像走钢丝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散会之后,太仆赵桐心不在焉。
当前局势坏到不能再坏,说真的,对拖到华国军粮耗尽主动退兵完全没有信心。
到现在为止,宁泽除了施展法术增强华国军队战力,治愈伤病之外,并未主动出手,以法术攻城。
看得出来,他对拿下羌阳很有自信,也没有那么急迫。
以宁泽的智谋,肯定看得出己方意图。既然他不着急,说明军粮足够,不会那么快消耗掉。
更不用说以他法力,千里之外瞬息而至,些许军粮算得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怕是城内兵马全部耗尽也等不到宁泽退兵。
马健知道,冯乔也知道,朝中文武其实心里都很清楚这点,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要装作有信心守住羌阳,对赵桐来说是个煎熬。
欺骗自己有什么意思?结果并不会因此改变。
其次,城内怨言四起,防堵一时有效,时间长了反而要出大事。
回到家中,妻子见他愁眉不展,过来问道:“夫君看起来心事颇重,可是担忧城外华国兵马?敌军虽然强悍,羌阳城内兵将颇多,撑上月余不是问题,到时自退!”
“战争之事没有那么简单,”赵桐叹道,“你一个妇人哪懂这些?”
“情况很糟?”妻子问道。
“何止是糟……”赵桐叹息一声,“此等情形,宜早做打算啊!”
“夫君的意思……?”
“妇人只管持家,这些大事与你无关!”赵桐摆摆手,“可有吃食?”
“妾身已经准备妥当。”
夫妻二人前往大厅一起用饭。
吃到一半,下人来报:“表少爷来了。”
所谓表少爷,就是赵桐生母的亲妹妹的儿子赵简,与赵桐关系极好,从小一起玩到大。
之所以赵桐在家是老爷,作为他表弟的赵简依旧叫表少爷,因为后者到现在都没成亲,家里人等他成婚之后才准备改口。
听说表弟来了,赵桐便叫下人请进来。
不多时,赵简风风火火进入屋内。
赵桐妻子主动起身:“妾身先行回避。”
转身带着碗筷去了偏厅。
“表兄!”赵简毫不客气,进来之后抱拳施礼,直接坐下来给自己倒酒。
“今日怎的来了?”赵桐问道,“可是囊中羞涩又来要钱?”
“弟有大事相告!”赵简看看左右,确定没有外人,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方才看见数人密谋,准备开城投敌。弟在窗外听得,幸亏未被发现,急急赶来告知表兄,给表兄立功机会!”
“竟有这事?”赵桐瞪大眼睛,“密谋者都是何人?”
“看不真切,不过听声音,其中一人应是刘庆!”
“刘太常?”赵桐相当惊讶,“此话当真?”
“弟何曾骗过表兄?”赵简仰头一口喝光杯中美酒,兴奋说道,“表兄赶紧上报,带兵捉了叛逆!陛下赏赐下来,莫忘了弟之功劳!”
赵桐闭目沉思,内心挣扎。
“兄长还不速去向陛下报告,捉拿逆贼?有刘庆这条大鱼,功不可没!”
赵简催促赵桐,因为他只是个平民百姓,相见马健非常困难。赵桐却是高居太仆之位,得了这个功劳地位更高,对赵简更有好处。
要换平时,赵桐肯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上报。
可是仔细想想现在局势,就算抓住叛逆之贼,立下功劳有什么用?
羌阳郡未必守得住,南成都要没了,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转念一想,刘庆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他敢这么做肯定有把握。
显然大家想法差不多,目前局势,南成真的撑不住了,与其为之陪葬,还不如早做打算。
想到这儿,转头问赵简:“过来之前,可曾将此事告知他人?”
赵简笑道:“此等大事岂敢泄露,若被他人得知,哪有表兄立功机会?表兄还不速去?”
赵桐稍微放心,严肃对他说道:“华国大军就在城外,羌阳不能久守。陛下自身难保,就算为兄擒住刘庆,城破之时一切尽是虚无。”
“难道坐视不理?”赵简问道。
“眼下要考虑的,是我赵家如何生存!”赵桐小声说道,“一旦城破,万事休矣。”
“兄长的意思……”
“你确定刘庆也在其中?”赵桐认真问道。
“弟耳力不差,刘太常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刘庆此人极为谨慎,他敢这么做必有依仗!”赵桐说道,“对赵家来说,眼下是重要抉择。”
“兄长觉得,南成必败无疑?”赵简听明白后,惊讶问道。
“如今看来,恐怕成为定局!”赵桐回答,“立刻带路,为兄必须一探究竟。”
“要不要召集私兵?”赵简小声问道,“以防万一。”
“也好!”
兄弟两人商量之后,立刻召集私兵,由赵简带路直接出府。
另外一边,太常刘庆果然与人密谋。城内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恐怕很难再撑下去。
马健、冯乔还有部分文官武将还在努力想办法,希望坚持到华国兵马撤退。其他多数人都已看破结局,表面宣誓追随马健死守城池,为最终胜利而努力,其实暗中筹划。陆续做出抉择。
这边谈得认真,外面突然一阵骚乱。
刘庆正要询问发生何事,外面明明有人守着,怎得如此吵闹。结果赵桐、赵简兄弟二人带着私兵闯进院内,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赵桐,刘庆脸色剧变。
在场其他文官武将,也都露出紧张之色,不少人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
赵桐环顾一圈,现场除了太常刘庆,还有不少高官,身份不低。见他们警惕起来,甚至有当场动手的打算,倒是不慌不忙:“太常做得好大事!”
刘庆站起身来,目光锁定赵桐:“赵太仆此言何意?本官听不懂。羌阳郡紧要时刻,太仆带着私兵闯入他人居所,是何用意?”
“才与陛下商议完毕,散会之后就在此处聚集,我倒想问问,尔等密谋何事?”
现场官员互相对视,紧张到不行,不少人已经将佩剑往外拔出一点,只要听到命令,立刻上前将赵家兄弟砍成肉酱。
刘庆也是紧张至极,死死盯着赵桐,随时准备下令。
气氛变得极度紧张,面对随时可能引燃的火花,赵桐终于开口:“诸位打算我已尽知!其实赵某心中所想与诸位一致。刘太常,这等大事怎能少了赵某?还有,就门口这点人,实在不够谨慎!”
“赵太仆,本官听不懂!”刘庆警惕打量赵桐。
“刘太常,赵某若是上报陛下,就不只是带领私兵闯入此处。”赵桐说道,“在下诚心而来,何须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