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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伯通进了门,抬眼便看见一人,站在柜台后面正聚精会神地核对着手中清单。
那人身高五尺有余(一米六左右),甚至还没有年仅十七的朱伯通高,再看那人身形,被套在一个宽大丝绸衣服里,臃肿得像一个胀包的香肠。
“咳,”朱伯通轻咳一声,那人抬头看他,先是一愣,继而满是油光的脸上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四少爷!您怎么来了?”
一边,一边从台子后面挤了出来,继而又转身喊道:“阿贵!泡上一壶好茶!”
“我来看看,”朱伯通平静地看着他,“乐掌柜你最近又胖了。”
“托您和老爷的福,”乐掌柜弯着腰将朱伯通引向后堂,“您里面请。”
朱伯通低垂着眼帘,向后走去。
等到他坐到乌木雕花椅,看着那名名叫的阿贵的伙计为他倒上一杯茶时,他斜着眼看向站在身旁的乐掌柜,接着问道:“最近店里生意怎样?”
“都好,都好,近来入夏,正是生意变好的时候。”乐掌柜看着侧靠在椅背上的朱伯通,脸上却是没有丝毫不悦,“上个月的单子比去年这个时候还要好些。”
“嗯,”朱伯通点点头,摸了摸下巴,接着道,“伙计呢?人手还够吧?”
“够用,够用,”乐掌柜看着朱伯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朱伯通平时来也就是看看,喝点茶,吃点点心,今却是有很多问题。
“我可听了一个不太好的传言,”朱伯通忽然看向乐掌柜的眼睛,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抓到什么,“前段时间铺子里死了一个伙计。”
“您,您听谁的?”
乐掌柜眼中划过一丝慌乱,随后又冷静道,“却有此事。”
这事闹得不大不,这朱家老四平时就是个爱逛市井的主,听到些道消息不足为奇。
所以,他又接着道:“您可别听那些爱乱嚼舌根的主乱讲,只是一个意外罢了,官府也派人来看过了。”
“我知道,”朱伯通眼睛却没有丝毫放过乐掌柜的意思,“可我听那伙计的家属上门来闹了。”
“嗐!”乐掌柜作出一个鄙夷的神情,有些激动地道:“这些刁民,还不是为了多赖几个钱?”
“哦?”
朱伯通眉头一挑,“那这件事你可得心处理,别被竞争对手抓了把柄。”
“您放心!只不过是个老头罢了,已经不闹了。”乐掌柜目光闪烁,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好,”朱伯通抿了一口茶,“你把上个月的账册和出勤簿拿来,我要要看看你子的生意好是不是在骗我。”
“唉,”乐掌柜见这朱伯通面色没有什么不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一路跑着出去拿东西去了。
“看来老头的应该是真的了。”朱伯通一托下巴,看着眼前茶杯中升腾的雾气,又站了起来,透过整个院堂,看向客栈对面的茶馆。
“四少爷,来了!”
乐掌柜手捧两本厚簿子,面带微笑地从柜台那走了过来。
“按道理没有老爷的准许您是不能看账册的,但是为您开个灶,您可不要跟老爷啊!”
“嗯,”朱伯通接过账册,翻看起来,“你去忙吧,我看一会儿。”
乐掌柜却是没有动,张了张嘴唇,想点什么。
“你找个人站这就行了,”朱伯通抬头看他,又转头向另一边喊道,“阿贵!阿贵!”
“四少爷,什么事?”
阿贵从后院走了进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朝着朱伯通鞠了一躬。
“你先不用干活了,过来帮我捶背。”
“这......”阿贵看了一眼乐掌柜。
正当此时,货栈外来了一队人马,接着一道人影进来,对着里面喊道:“老乐!”
“唉!”
乐掌柜回头回了一声。
“你在哪呢?还不出来!”
“马上来!”
被这么一催,他也站不住了,指了指阿贵,又指了指朱伯通,“伺候好四少爷。”
“唉,”正准备给朱伯通捶背的阿贵一点头,手上也没丝毫怠慢,仔细轻柔地给四少爷捏肩捶背。
“阿贵啊,”见乐掌柜出去,翻看账册的朱伯通却是用仅能二饶音量对阿贵道,“你来货栈几年了?”
“回四少爷,已经两年了。”
“两年,”朱伯通一点头,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还只是个伙计吧。”
“是,”阿贵手上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落寞。
“想不想当掌柜?”
听到朱伯通这么问,阿贵的手指一抖,随即看向门口,在那里,乐掌柜正在跟一个人谈着什么。
“我......的不敢想。”阿贵嘴上虽这么,但是却咽了口唾沫,有些期待地看着朱伯通的背影。
“有什么不敢想的,”朱伯通语气倒是很平静,“再过几个月,等我到十八岁的时候,我爹就会让我出来管事,而我,也缺人手啊......”
话已经得很直接了,阿贵自然是明白,却是也不话。
“我知道你和乐文集不和,”朱伯通又道,“我看他也不是很顺眼。”
阿贵听他这么,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低声道:“有事您吩咐。”
不表态,也不拒绝。
朱伯通一点头,笑了一下。翻着账册,他知道光是从这本账册上也找不到什么对乐文集不利的东西,但是他今来不是为了扳倒乐文集,而是为了老汉儿子的事情。
“上个月死了一个叫李铁柱的伙计,你知道吧。”
“我知道,铁柱哥是两个月前来得咱们货栈,我跟他之间关系好得很。可惜出了意外......”
到这里,阿贵向前一步,犹豫了一下,凑到朱伯通耳边了句,“乐胖子只发了两个月的奉银,抚恤金一点儿都没给!”
朱伯通依旧淡定地翻着账册,在李铁柱那一行,写着‘离职,奉银已结一两二钱。’
“这个乐胖子,”他用手指头戳着纸,“还真吞了这笔抚恤金。”
按照规矩,赵铁柱在货栈打工不满一年,这笔抚恤金应该是一年奉银加上丧葬费,大概在十到十五两。
“真就吃人血馒头。”
朱伯通合上账册,眯着眼睛,看向外面的乐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