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终梦神殿

文溯星将锅碗瓢盆收拾好，把商店的铁门用挂锁锁上，回头一看，那女孩已经窝在破布堆上睡着了。

他微微皱眉，他在这生活了一年多，还是有些存货的。突然来了这么个姑娘跟自己套近乎，难免不起疑心。

他拿了个空无一物的酱油瓶，倒着竖在女孩旁边。随后走到另外一个隔间，躺在长椅上，吹熄了蜡烛，准备睡觉。

然而，闭上眼的他，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一旁传来的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时刻提醒着，今晚他不是一个人。有一个陌生人，此时此刻正睡在他的隔壁。

到了半夜，他左右睡不着，缓缓站起身，走到女孩睡着的仓库里。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打量起这个姑娘。

女孩的身材欣长纤细，身上穿着在这世道上显得过于干净的西式校服，抵御着初秋的寒意。她漆黑浓密的长发和打理得格外规整的刘海泛着柔光，加上她脸上那些许的淡妆让人感觉愈发怪异，不知她在哪里洗澡外加打理妆容。

就在文溯星盯着躺在破布堆里的女孩儿的时候，女孩突然动了几下，随后微微蜷缩了起来。

文溯星叹了口气，“这世道，谁活起来容易呢？”这样想着，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件风衣，盖到女孩身上，随后回到自己的隔间郑

他躺到他搬到屋里的长椅上，左右睡不着，又翻起那本母亲的遗物。

每次他翻阅的时候，都有一种多少有些特殊的感觉。他母亲的画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而这种诡异的美感则愿意每一幅画乍看上去时的一种微妙的恶心。然而，越是仔细看，就越能感觉到一种仿佛要被吸进去的魔力。

他看着那副披着红色披风的骨骸的画，又扫了一眼那个封存着红色披风的箱子，他叹了口气，懒得继续动脑了。等到明，他决定好是否收留这个姑娘，就能得到答案。

这样想着，他闭上眼，直接睡了过去。

突然，他感觉周围莫名其妙地暖和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催促着他睁开眼。

睁开眼后，竟不是商店那熟悉的花板，而是一处，高数十米，金碧辉煌的大理石穹顶。而穹顶的最顶端，则开了一个方形的空洞，自然光自孔洞处缓缓地投射下来。

他坐起身，站立起来，而白时的那个虚影，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身边，低声道“欢迎您来到终梦神殿。”

“终梦神殿？什么鬼？”文溯星四处扫视了一圈，整个大殿的结构有些像他大学时学过的罗马万神殿的结构，最底层的墙壁上有十二个最大的神龛，其中一个里面供奉着那个披着红色斗篷的雕像，再向上是一圈神龛，神龛再往上的穹顶上，则是无数个空无一物的方形格。

“这是您母亲留给您的，最后的遗产，”那虚影开口道“梦境，都有终结，终结则会带来秘宝。。。这里，便是收藏秘宝的神殿。”

文溯星走到那披着红色披风的雕像面前，看着雕像下面的铭牌，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母亲的娟秀字体写下的“圣饶裹尸布”。

他大概明白了所谓秘宝的意思，无非是这里出现的东西，能够带给他某种特殊的能力。比如那件披风能够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在求生的时候，的确还算有用，毕竟就连野狗也不会在意一具街头过度腐烂的腐尸，它们想吃新鲜的。

就在这时，文溯星看到那裹尸布的雕像下面有一个抽屉似的东西，他将抽屉拉开，里面是一块石板，而石板上，则铭刻着五行话。

“为圣饶骸髑求得一件金饰，即便是鲜血所成的布匹，也能隐匿身形。”

“为圣饶骸髑求得两件金饰，夜将永不成为你的阻碍。”

“为圣饶骸髑求得一件无瑕的白布，君主将。。。”

文溯星刚读到这里，突然头脑发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而那个虚影似乎就在这时，凑到了文溯星的背后，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今日的梦似乎已经终结。。。等待着您的下一次入梦。。。”

他睁开眼，此时，他依旧躺在长椅上，而外面已大亮。

体感上，似乎仅仅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然而文溯星则毫无疑问睡了一整夜。

他爬起身，看着那个缩在破布堆里睡着的女孩，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女孩身边，正要躬身拿起她的钱包，想要确认一下她到底叫什么的时候，女孩睁开了眼。

“呃，文老板，您要。。。夜袭我？”

“不是，怎么称呼？”

女孩愣了一下，随后一撇嘴“嘁，没意思，林语莺，话语的语，夜莺的莺。”着，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压得多少有些褶皱的百褶裙和西式校服“我们什么时候去我家？”

“一会儿就走吧，”文溯星看了眼表“现在五点，正是街上人少的时候，你家在哪？”

“旁边的高层就是，不远。”

文溯星心中暗自感叹一句“有钱人”，旁边的高层指的毫无疑问是旁边的海景大平层区。在二一五五事件之后，这种高层区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死城。供电和供水的中断，让这些原本千金难求的海景大平层，变成了难以攀爬和生存的一座座荒漠、高峰。

文溯星将一个画着叉的木牌挂在公园门外示意今没人挖坟，又把昨晚吃完的肉骨头分散着丢到公园周围免得野狗跑去刨坟把死人挖出来，做好这种种的准备，他将那个带锁的盒子装进挎包里，扛着铁锹准备出发了。

林语莺显然没怎么睡醒，实际上在这个世道下，也没谁有资格睡醒。睡得沉的人，多数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两人走在街上，而在城市之中，许许多多的人，如失了群的蚂蚁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他们，就是二一五五事件最大的受害者。绝大多数自然人，在那颗彗星落在地球之上后，失去了神智，变成了只知吃喝与排泄的野兽。

“文老板，您是怎么想的，在二一五五之后开始挖坟的？”林语莺在街上蹦跳着，随口问道“您挖坟的力气都有，为什么不去找个团伙呢？”

“我想做个好人，”文溯星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点。。。也感谢城里的大家能成全我，让我做个好人。”

林语莺看着他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这一次，这个相声演员般聒噪的姑娘，竟然没怎么话。两人就这样走到一栋高层公寓前面，走过宽敞的大厅，顺着楼梯不断向上爬着。

爬了十多层，终于，林语莺停了下来，她带着文溯星来到一座防盗铁门前，上面的指纹识别系统不知为何没有因为没电而失效，林语莺将手按在发光的屏幕上，门锁处传来“咔哒”一声，门开了。

文溯星走到屋里，发现整个屋子打扫得井井有条，极宽敞的客厅中，摆着一排排装满了水的瓶子，而当他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根本就不是阳台，而是一处水果园。

阳台的边缘贴了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塑料膜，将整个阳台的温度拔高，而阳台之上，则是一个个栽培槽，槽里面生长着一颗颗如红宝石一般的草莓以及金黄的柠檬。

看着愣在那里的文溯星，林语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跳到他的旁边“怎么样，厉害吧，我都是晚上偷偷出去一瓶瓶地装水，然后拎回来过滤，才能养活它们的。”

文溯星呆愣着点点头“好，好，那，你准备怎么把它们挪到公园去？”

“啊？不用挪，这次收获完，带着果实过去就可以了，”林语莺随手摘下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这的花土已经不行了，而且指纹锁的电池也快没电了。。。”

文溯星马上明白了为什么林语莺想要和他“搭伙过日子”，虽然此时此刻的植物园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处于不得不抛弃这里的边缘了。安全和肥力，最关键的两个问题，让她难以不作出这样的选择。

文溯星想到这，心意已决，无论从利益角度出发还是出于他对这个姑娘的尊敬，他都不准备拒绝“好，我帮你。”

文溯星话音刚落，突然整栋楼震动了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楼上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