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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青杉长者和李如言为首,两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谢忱夹在中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错的,眼轱辘一转,转向一旁淡定坐着,还有闲心喝茶的苏离身上。
几步上前相邀,“苏先生见多识广,不知会如何选择?”
霎时,舍内寂静无声,一切暗潮汹涌都凝固下来,似乎这人能给他们最公正的解答。
苏离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融几分疏离和恰到好处的温和:,“退。”
人群哗然。
“太子殿下是未来子,谁都可以留,他不能。柳州水患加大雨,已是灾,无能为力,不如徒柳州之外,护好边城,减少损耗。”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若出意外,那就不是失去一个柳州那么简单,朝局动荡,外敌来犯,所以必须退,不可因失大。”
“先生此言差矣,伊人不服。”
阁间走下来一位聘婷少女,丹青色云杉,手执团扇,一双眼纯粹明亮,带有得体的微笑,行至众人面前,屈膝行礼。
谢忱眼睛一亮,挂上那风流浪子的笑容:“姑娘姓甚名谁,此番怎的偷听我们讲话,刚才苏先生所言有何不服?”
“女叶伊人,无书舍少掌事,诸君于这大庭广众之下议事,伊人算不得偷听。”
众人一听她是无书舍少掌事,纷纷行礼,谢忱不敢再调戏,也敛了神恭敬行礼,他对无书舍的人还是很尊敬的,无他,无书舍创办四年,为无数寒窗子弟和怀才不遇之人提供了一个栖息地。
苏离也起身行了个礼,“叶姑娘对苏某所言之事有何不服,还请姑娘明言。”
伊人示意众人都坐下,她自己寻到苏离对面跪坐着:“倒也不是不服,只是听闻先生刚刚此言,心里有些许疑惑还望先生与诸君解惑。”
“但无妨。”
“今有一村染瘟疫,传播速度极快,暂无药可医,当地官员为阻止瘟疫的传播,将村落封锁,不曾想第二日,邻村也有人感染,官员又下令封锁村子,如此大半月后,所有村庄都被封锁起来,此城变成了一座空城,那你,这城到底是封还是不封?”
无人应答,她又道:“为避免因失大,皇上不再派人援助,于是村里的人就在家中等死,告诉自己,这是在为舍身救国,是为德。远在京都的人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是为了大燕,为了减少损害,至此,面对以后的灾人祸,大家想的都是一件事,退。”
空气中只有她细软清冽的声音和手上泡茶的潺潺水声,又道:“太子殿下是大燕的太子,柳州子民是大燕的子民,有他在一,柳州就不会被弃,大燕也不会退,就算是亡,也会求得问心无愧。”
“诸君将来位居朝堂,要做的从来不是选择立场,而是解决问题。”
众人无言,眼中有几分懊恼,或挥袖离去,或低头叹息,或埋头看书寻找解决的办法。
苏离看着与他对坐在窗边的少女,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栗色的头发像在发光,微风拂过她的脸庞,脸上细细的绒毛也可以看得清楚,她低着头正在泡茶,一切娴静而美好。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并不着急喝,在鼻端轻嗅两下,茶香刚好,看得出来是个泡茶高手。
“叶姑娘不赞同苏某的言论,那不知姑娘有何办法?”
伊人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悄悄在心底撇了撇嘴:“办法,自是没有的。”
苏离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一向温和的笑也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一口茶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许是觉得自己回答地有点不太合适,伊人又开口:“我没有办法,太子殿下却是有的。”
“姑娘怎知?”苏离又重新拾起他温和的笑容,一口饮进杯中水。
“我不知,只是身为太子,连柳州都保不住,如何护住大燕,来,先生还未替伊人解惑。”
苏离放下茶杯,抬手示意她讲,又拿起茶具,也开始泡茶,手法略微生疏。
“先生勿因失大,那敢问先生,何为何为大?国是大,难道家就?那无家何已立国?难道每一次,先生都要放弃?”
苏离怔然,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少年跪在冰雪地的里,哭着喊着求父亲不要赶他走,父亲铁石心肠,头也不回,他:“国要立,这是大义的牺牲。”
他不明白,他所谓的大义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的的大义要他一个孩子来承担,家亡了,何来大义?何来保家卫国?
后来再见时,父亲已经不年轻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喊的男孩,父亲对他:“你走吧,往后再见已无父子,不必心软。”
那时他便知道,父亲为他选择的那条路是什么,是背叛,是一辈子的奢望,是孑然一身的孤独。
而他如今正走在这条路上。
面对这样一个人,苏离不知是在为她解答还是在为当初那个少年解答:“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知道京都之外,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边境战乱不断,太子殿下是未来国君,为君者心怀下,这是国之幸。”
“只是,有些事总得有人要做,有些罪名君王不能承担,朝堂之上,自然需要我这样敢出勿因失大的罪言来。”
伊人接过他泡的茶,入口无味,细细品尝有一股清冽的味道,后劲又有些涩,同他人一样,千人千面,看不透,所幸她们不是敌人,若不然定猜不透他的心思。
“先生顾全大局,伊人佩服。那不知,先生所求为何?”
苏离喝了口茶,许是觉得寡淡无味,又或者是味涩甘苦,只轻轻抿了一口。
拿起一旁的棋盘,黑子捏在指尖,随意摩擦,几番辗转,落在了中间。
伊人头一次见有人落子落在正中心,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也拿起一白子落在离黑子甚远的地方,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他们在下什么棋,一个棋盘上,两人各下个的。
“所求,自然与大道相同。”
言毕,又一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