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派联合招生，是自由都市同盟……甚至全大地的盛事。数百座大小城市中的各个势力，连合起来办招考，向全大地的青年俊才招手，每次为此吸引的人潮，数以十万计。

秀英与夏语心一路翻山越岭，来到枯耳山下，稍微松了口气，趁停下歇息的空档，怯生生提出疑问。

"小夏，这回你那么辛苦才抢到苍穹镜，为什么不脱手换钱？要是早点出手，也不会被血蛟帮缀上。"

"我之前意外得知，苍穹镜似乎是一个宝藏的重要线索，现在脱手，只是因小失大。血蛟帮的紧追不舍，更证实了这点，只要摆脱他们，再解开其中隐秘，这一回我们不只是发财，你我的梦想都不是问题了。"

夏语心答道。秀英点点头，却依旧有些迟疑，遥望不远处的县城，"是这样啊……"

此地是天龙国的极东边镜，官府力量衰弱之处，历来盗匪横行，此刻周边山野之中，不知有多少股氓流匪盗，或是打劫来往商人，或是压榨猎户和采药人，却不敢骚扰县城，便是因为真正掌控县城的血蛟帮。

这个快速发展中的黑帮，依靠打劫和贩卖枯耳山中特产起家，眼下牢牢把控这条通往雷斯因?蒂伦的交易渠道，每年从中擭取不知道多少金钱，用于豢养打手，又上下打点，靠山无数，是纵横数郡的大型黑道势力，绝非山野匪徒惹得起的。

百派招考的举办地，是东南方的自由都市，想要赶去参加，必须使用县城内的传送阵，可县城实际上是由血蛟帮控制，等若敌人老巢，秀英对友人再是信任，也想不通对方有什么办法能通过？

迟疑片刻，秀英还是问了出来。

"小夏，血蛟帮在本地势力最大，这回对苍穹镜志在必得，派出人马四处追踪，肯定也早早在各处设伏，怎么会放过传送阵？我们去只是自投罗网？就算你拿参加百派联招护身，也得先过这一关啊！这种边境地，杀个考生又有什么？"

"正常情况是这样没错。"

夏语心点点头，从旁边溪流掬起一捧清水，洗净面上的污迹，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才在同伴疑惑的目光中答道："但这回却不同。就算是血蛟帮，也不敢阻拦这次的考生。因为联招的百派里头，多了一个白鹿洞。"

"白鹿洞？"

秀英闻言大惊，讶然道："怎会？白鹿洞是天下第一派，镇国神院，传承之久，甚至远超天龙国国祚，素来姿态极高，从不和江湖帮派厮混，不知多少天资横溢的后生和达官贵族子弟抢着入门，如何会自降身份，参与百派联招？"

百派联招，是自由都市同盟的诸多门派、势力，为了广收天下俊才，减轻内耗，联合举办的活动，每隔三年，轮番在自由都市的繁华之地举行，声势浩大，后来也吸引天龙王朝境内的门派参加，渐渐成为影响全大地的活动，南至兽领武炼，北迄雷因斯?蒂伦，都有门派共襄盛举。

但本质上，这仍是一场中小门派的盛宴，真正的大派，对此或是审慎注视，或是不屑一顾，更别说白鹿洞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从来就不缺优秀人才，而三年一届的百派联招，在天下人心中，地位也远比不上白鹿洞十年一次的开山门。

这回，白鹿洞这个巨无霸，竟然参与百派联招，这个破天荒的反常，委实让人难解。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夏语心耸耸肩，继续整理自己的衣冠容貌，秀英则摸着下巴，猜道："难道是……因为这十年浮萍居崛起得太快，感到威胁，所以想插手自由都市了？"

"说了这种事情，不要问我。"夏语心摇头道："当今天下万派，最强的是白鹿洞，最有钱的是浮萍居，最毒的则是渊薮魔宫。三家明争暗斗，难分高低，无论哪家都不是血蛟帮能招惹的。只要这回能拜入白鹿洞，就不用怕血蛟帮。"

秀英先是点头，却又摇头，"但我们也得先过传送阵啊。血蛟帮如果认出你来，你根本没机会到考场。"

夏语心笑道："放心！白鹿洞家大业大，又好面子，我已听说，他们这次广派人手，监督四方，保证联招顺利进行，防止生出什么变故，堕了自己声名。如今，县城中便有白鹿洞的人马，只要将他们引来，血蛟帮哪里敢乱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大摇大摆过关。"

"可我怎么觉得，每次你说大摇大摆，结果我们都被人追足九条街……"秀英无语，望着夏语心如同芙蓉出水般的容颜，心里开始用力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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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给我搜！"

县城之中，血蛟帮的大队人马，将传送法阵的入口团团围住，挨个盘查，搜寻想要进入的人群。

面对血蛟帮的蛮横声势，往来旅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造次，无论是寻常小贩还是商队豪客，都老老实实接受搜查，血蛟帮众难得地没有趁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场面秩序尚稳，一时未有出什么乱子。

只是，数个时辰过去，明显带着任务而来的血蛟帮众，始终没能拦到人，开始沉不住气，愈发暴躁，一个个都憋着火，找不到正主，便发泄在旁人头上。

"喂！你这家伙，也想过传送阵？"

一名拿着狼牙棒的壮汉，将一名落拓虬鬓的中年路人拦住，随意摸了几下，确认不是目标，却没有放他过去，反而举起狼牙棒拦在前头，恶狠狠道："你付得起钱吗？进去干啥？"

中年路人长发及腰，却不曾束发，甚是杂乱，更盖住大半面庞，配上那蓄了不知多久，却不曾打理的大胡子，简直看不清面庞，又穿着破旧长衫，踩着一双木屐，像极了落魄流浪汉，怎么看也不像付得起传送法阵的过路钱。

"我有钱啊！钱财不过身外俗务，区区这点小数字，算得了什么？"面对壮汉的恶意，中年路人的口气异常豪迈，"各位兄弟守关辛苦了，不如我请大家喝一杯。"

"哈，你这人有点意思，你的酒，老子喝了！"壮汉一愣，上下打量眼前的落魄男子，未想他似乎身价不菲，连忙将狼牙棒缩回，伸出空着的左手，等着他拿钱出来买路、请酒。

中年路人摇头笑道："钱财不过身外俗物，我从来就不带身上，你们陪我一起传过去取钱，保准让诸位都喝够！"

"你耍老子？"壮汉闻言大怒，狼牙棒猛地一挥，哗的一声，从中年路人面前砸过，险险擦过鼻尖，虽然没有伤到什么，却带起一阵疾风，将他发须吹起。

"兄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中年路人面色不变，笑道："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身上带钱的，一种是懒得带在身上的，我是后者，这就代表我没钱吗？

你们的认知太贫乏了，只要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区区买酒钱算什么？直接开个数吧，多少都可以！"

"多少都可以？那一千金币你也给得出？你真不是哄我？"壮汉迟疑，弄不清这人究竟是惯骗？还是大隐于市的江湖奇人？

"一千金币倒是简单，可这么多酒钱的话，你的人未免少了。"中年路人笑道："不如多邀点人一起走，我看……再拉一千个吧。"

"……一千个？开什么玩笑？"壮汉瞠目道："那不得我们帮里大半人？你……不是吹牛吧？"

中年路人从容笑道："血蛟邦的信誉为证，你和我去了，如果我吹牛，我给你两千金币，要是我能做到，你输我四千金币，谁给不出，人头落地，如何？"

四千金币的巨款，就是血蛟帮都不是说拿就拿，壮汉登时语塞，觉得这个中年路人异乎寻常的淡定中，似乎有着强大的自信与底气，不可轻侮。

双方一轮对话，最后不但壮汉僵住，附近的旅客也围观在旁，窃窃私语，两道纤细的身影，偷偷混在其中，正是夏语心和秀英。

两女混入县城，见血蛟帮将传送法阵团团围住，却不见白鹿洞门人，计划出现纰漏，一时不敢上前，只能躲在远处等待机会，敲这边出现意外，她们躲入围观的人群中，想要伺机蒙混过去。

这时，人流涌动，懈怠下来的血蛟帮众，注意力都被中年路人与自家堂主给吸引，没在仔细搜索，两女暗自庆幸，就要和人群一起移动，进入传送阵，壮汉却猛地一挥狼牙棒。

"都给我停下来！谁让你们走的？"

壮汉大喝一声，将人群喊住，左右环视属下，"都别偷懒，给我一个个搜！

万一坏了帮主大事，你们担得起吗？大家辛苦一起，等我拿钱回来喝酒！"

"是！堂主！"

"兄弟们，搜！别丢了堂主的脸！"

血蛟帮众重新搜索，首当其冲的两女，一下进退两难，夏语心无奈，使个眼色，将秀英拦在身后，自己主动上前，摆出一副甜美笑容，朝着两名拿着砍刀的血蛟帮众迎上。

"几位大哥，我急着回乡，后头是我表姐，她生性害羞，不敢见人，能否通融一二，快些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