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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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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洞书院内,路正平再次借助传送法阵归来,也算是满身风尘,却顾不上休息,就往有刑堂之称的"正法堂"去。

一路上,不时有同门朝他点头问好,路正平也一一回礼,足见交友广泛,人脉深厚,待到来到堂口,两位守堂弟子一齐朝他行礼。

"路师兄好。"

"李师弟,贾师弟好。"路正平回礼之后问道:"我师父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师兄你恐怕得等上几日了。夫子他原本只是去整肃纪律,大概这两天就会回来,没想到有人供出了邪魔之子的讯息,讯息源头直指武炼,夫子直接带人追去了,那边没有传送法阵,短期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邪魔之子?"

路正平皱起眉头,人魔大战完结迄今不过十余载,邪魔相关的遗留问题,仍然让白鹿洞甚为头痛,特别是那些通过改造,让自身拥有邪魔之力的人族叛徒,被称为邪魔之子,群聚于武炼,在一代魔尊的号召下,组建渊薮魔宫,屡屡掀风作浪,试图重开九幽缝隙,连通魔界,素来是白鹿洞的心腹大患。

但……只有白鹿洞少数高层知道,邪魔之子除了武炼那帮余孽,还有另一个意义。

……一个极为恐怖的预言,如果不尽早将之找出,将会让白鹿洞遭受灭顶之灾,甚至祸及全大地,让人族不见天日的浩劫!

预言的核心,一名人魔混血而生的邪之子,是白鹿洞的最高机密!十余年来,白鹿洞花费无数心血,试图捕杀这名邪魔之子,却一无所获。

百派联招在即,师父不去香格里拉坐镇,却亲身前往武炼,又事关邪魔之子,路正平心中狂跳,莫非……真是有了消息?

贾师弟名唤贾仁,最是圆滑,见路正平面色忽变,提议道:"要是师兄有什么急事,可以留个口信,师弟我立刻安排给夫子送去。"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急事,不用惊动师尊……"

路正平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一个平和、冷静的声音响起,近在耳边,字字清晰。

"见微可知着,慎以恶小而略之……"

"师父!"

路正平错愕回头,看见自家师父缓步走上台阶,手中提着一个渗血的包袱,点滴而落,从轮廓看来,内中显然包裹着一颗人头。

身为走过抗魔战争的绝顶强人,皇甫世情如今年过六旬,却没有丝毫白发、皱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样貌英俊,有历经风霜的成熟,又有久居高位的气质,堪称成熟男子的代表,只是神情冷淡,紧锁额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味道,他平素执掌刑堂,秉公办事,不苟言笑,自有一股威严,弟子们一听到他的声音,本能地站直身子,端正表情,反倒是他露出了微笑。

"正平,你找为师有事?"

"师父!"路正平万万想不到,刚才还说短期回不来的师尊,扭头就出现在面前,诧异道:"您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皇甫世情随手将裹着人头的滴血包袱,交给迎上来的贾仁,道:"只要修为足够,飞剑之法能比传送阵更快!不过是到武炼确认一下消息,去去便回,用得了多少时间?"

白鹿四仙,近些年少在人前显威,就连路正平也弄不清自己师父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此时听了不由叹服,"师父之能,实在是神鬼莫测!"

看见师父回来,路正平忘了本来目的,第一时间就想问"邪魔之子"的事,轻咳一声,遣退了左右,这才慎之又慎,小心问道:"师父,这趟你亲自追到武炼,可有那祸胎的消息?"

"……未有。"

皇甫世情淡淡道:"叛徒供出祸胎的假消息,诱我前往武炼,渊薮那边的三大法王、六星使者,摆阵伏杀……"

路正平大吃一惊,师父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几个名号,完全不是可以冷静听之的人物。

渊薮魔宫的六星使者,都是赫赫有名的强手,不光本身武技卓绝,更擅长暗杀,喜好使毒、暗器、诅咒,诡奇难防,崛起之后,不知多少赫赫有名的江湖豪杰命丧其手,是大地上闻名丧胆的煞星。

六星使者单是一个,就足以掀起江山血浪,六星连手,配上陷阱与杀阵,路正平绝不怀疑他们有狙杀自己师父的能力,更别说,还有三大法王压阵。

三大法王,是渊薮魔宫元老级的人物,当初追随魔尊左右,在武炼开疆辟土,凶威赫赫,更分别执掌邪兵,威能惊天,近年来闭关武炼不出,据说是合起来修练几项极厉害的魔门邪功,这趟出关,明显是魔功大成,信心十足。

正常来说,渊薮三大法王出关,这消息绝对会震动大地,白鹿洞也肯定要严加戒备,怎料魔心狡诈,三大法王隐匿消息,竟设下杀局,要铲除白鹿四仙,路正平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惊天血战……

……不对!

意识到不妥,路正平明白过来,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师尊您灵觉敏锐,先一步感知了埋伏,从容而退,令歹人奸谋失败,还诛灭了叛徒,不战而大胜,真是可喜可贺。"

师父的武力自然强横无双,但遇上三大法王、六星使者围杀,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却一派轻松,怎么都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战根本没发生!

"……渊薮魔宫这次的布局,应当是针对掌门师姐的。"

皇甫世情负手身后,淡然道:"邪魔之子的确切消息,若是传到她耳中,她必难坐视,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会踩入,还好,这一趟是由我前去……"

路正平沉吟道:"若是掌门人亲自出关,恐怕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

皇甫世情不置可否,看了徒弟两眼,转了话题,"我之前听说,这次招考你带队出去,遇到两个年轻姑娘,贪念美色,想要徇私,还与同门发生了冲突?可有此事?"

路正平一怔,马上醒悟这个传言的源头是哪里,连忙道:"弟子确实遇见两个姑娘,她们与血蛟帮发生冲突,弟子听说她们想要通过联招,考入本派,便替她们排解。但……那是觉得她们根骨优秀,又有志本派,才出言相助,而且是丁……"

还想详细解释,路正平却见师父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笑道:"我相信你的判断,更清楚你的性子,你为人方正,绝非见色起意之徒。这事你无须担心,后头我会替你处理。"

"多谢师尊。"路正平郑重道谢,皇甫世情却叹道:"这回参合百派联招,我本来是不赞同的,不过,事已至此,希望真能替本派招募一些新血,人才从来都是越多越好。"

"师尊若不赞成,又怎会……"路正平不解,这些年掌门闭关,白鹿洞大事基本由师尊定夺,既然他反对,又怎么会通过?

"是掌门和长老们的意思。长老们似乎有什么其他打算,说服了掌门,我也不好反对。"皇甫世情解释,路正平一惊,"师伯出关了?"

皇甫世情摇头不答,只是道:"无论如何,此事既已实施,我也希望能够成功,所以推荐了你做主考官,去负责这回招考。希望你好好去办。"

"谢师尊。"路正平虽有些惊愕,却也觉得此事不错,故而没有推卸,直接应了下来。

此时,路正平忽然注意到一丝不妥。在皇甫世情的身后,背着一支毛笔,正是这位笔仙的成名兵器"点忏天笔",约一米长短,与长剑相当,看似无锋,战阵之上却锐不可当。

这支神兵的末端,笔尖之处,点点嫣红,散着令人不安的邪怨之气,正缓缓滴落,明显是敌人的怨血……

……师父和人交过手?自己推测错误,那场战斗确实发生了?

路正平错愕看向皇甫世情,讶然道:"师父,你没有避战,确实和那些魔头交手了?"

"儒者卫道有责,但战斗并不是儒者的骄傲,些许小事,倒也不用兹兹在念,总提在嘴边了。"

皇甫世情反手摘下天笔,握在手中,仿佛持剑,手掌轻轻拂过,怨血遭到净化,迅速变得纯白无瑕。

路正平心中剧震,请示道:"敢问师尊,敌人状况如何?依照规矩,必须将战斗情报第一时间记录,让同门得到警示,知悉敌人长短,得以提防。"

皇甫世情摇头,"没什么好记录的,也不用警示什么了。"

闻言,路正平有了某种猜想,强自镇定,道:"师尊的意思是?"

皇甫世情看了徒弟一眼,颇有些"你真啰嗦"的意味,顿了顿,才道:"渊薮六星使者已伏诛,三大法王……一战除名。"

"……什么?"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路正平这一惊仍是非同小可,三大法王、六星使者,渊薮魔宫的九名强者,全数殒落,一战荡之?

"……与其注意那些已逝者,不如多关注渊薮魔宫的后继者。"皇甫世情皱眉道:"有风声,他们正在栽培邪魔之子,这消息……我正要去确认。"

话说完,皇甫世情催动真力,以笔做剑,御剑破空而走,瞬息就没了踪影,只余半晌回不过神的路正平,怔怔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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