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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镜拖着颓唐之躯一路而行,不知不觉已到孤落山下。进入孤落客栈,上官镜面对众人已恢复从容之姿,淡淡笑道,“这次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谢猗举*道,“当然是好消息!”
川江夜也道,“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上官镜笑了笑道,“洛二哥很好。”
众人闻言都很高兴,川江夜尤为振奋。
谢猗却道,“咦?那坏消息呢?”
上官镜摇摇头,笑道,“难得小猗这么开心,坏消息就先不说了。”
谢猗羞羞地轻哼一声,忽又笑道,“哈,我知道了!上官世伯肯定是哄人,根本没有坏消息!”
“噢!”谢猗转念一想,又道,“谁是洛二哥呀?”
谢飞絮帮忙解释道,“就是川伯伯呀。”
“川伯伯?”谢猗惑道,“为什么去看川伯伯呀?川伯伯怎么会不好呢?哎呀!上官世伯,你不说了是去看习叔叔的么?怎么…”
“哦——哼!又骗我!”众人看着谢猗的可爱模样皆忍俊不禁,谢猗却不知道其他人心里还有一层心事,又问道,“上官世伯,那你有去看习叔叔么?这么多天应该去了吧?雀斑和他那个师弟好不好啊?”
越歌诗上来调戏道,“小猗,那天叫你一起去你又不去,看来一副惊怕的样子,现在见不到人又关心起人家好不好,你这是不想人家呢,还是想人家呢?”
越歌诗眼珠子骨碌碌的冒出邪气,谢猗连招架都不敢,只得无赖道,“哎呀,这个我哪里知道嘛!”
上官镜道,“都很好,不过现在,我们先在此等白衣回来。”
谢猗“恍然”道,“哦!上官世伯原来是去探听师父的消息了!哈哈!”
谢飞絮看着被蒙在鼓里而自顾兴奋的谢猗,心中不免泛起酸涩,但见谢猗高兴,心里又很温暖。
温暖酸涩,几番滋味,竟把谢飞絮的神情弄得颇为僵硬。
谢猗已在幻想着洛白衣还有几步脚就可回到客栈,一日不回,就绕着上官镜转一日。越歌诗想把谢猗引开,谢猗却不上钩,嘿嘿一笑,转头又跟在上官镜身边。
谢猗黏着上官镜,倒不是因为她觉察到了什么,而是她觉得上官镜会有很多洛白衣的消息。
越歌诗却也猜不到谢猗这层心思此,心里纳闷,索性强迫谢猗。
谢猗忽地眉头一皱,摸着肚子假装道,“哎哟,歌诗姐姐,我今天肚子疼。”
越歌诗忍住笑,回道,“啊,肚子疼好啊,你忘了姐姐另一个身份了?来,让姐姐把一把,给你开副药,保证药到病除!”
越歌诗一把拉过谢猗,谢猗则一个劲要挣脱。
谢飞絮上来劝道,“小猗,生病便要及时医治。”
越歌诗见缝插针,连连道,“正是正是,肚子疼,姐姐便要摸一摸你的肚子,在这里不方便,快来!”
谢猗胡诌的借口反让自己深陷其中,一时又挣不脱,急中生智,忙道,“哎呀!这是在波澜台也发过的病,只有上官世伯能医!”
谢猗回头呼救,“上官世伯,你快救救我!”
上官镜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正乐意谢猗围着自己转悠,听到谢猗呼喊,不露痕迹地解围道,“小猗有什么症状非得世伯出手才能医?世伯怎么不记得了?”
谢猗趁机挣脱越歌诗,跑去拉住上官镜道,“世伯你太健忘了,这样要小猗怎么说谢才好呢?你帮我把把脉,就记得啦!”
谢猗使劲递着眼色。
上官镜何乐而不为,捏起谢猗小手,闭目探听一番。众人看见谢猗粗糙的演技,反倒不忍心强行把谢猗支开了。
谢猗不管其他,看着上官镜配合自己,满心欢喜,待上官镜睁开眼睛,即道,“上官世伯,是不是很严重?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嘿嘿。”
众人无不忍俊不禁,又不免有些心疼。上官镜和谢猗坐下,谢猗问道,“上官世伯,上次在波澜台你留下师父,为的是师父手中的兵器。师父后来跟我解释说他手中的兵器叫天器,和地器古狮镂都是上官世伯打造的。上官世伯,那我就要问了,你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啊?还有啊,上官世伯,你既会铸剑术,跟飞卿姐姐的师门铸剑谷有什么关系?还有还有,地器叫古狮镂,天器却没有名字的么?”
谢猗连连发问,最后一个问题,让上官镜为之一讶。谢猗眼尖瞧见,觉得气氛不对,左右四顾,一个恍然,笑道,“上官世伯你看,大家都想知道呢,你看你看!”
上官镜看了看众人,笑道,“天器的名字已经失传了。”
川江夜、凌尺素、慕容花城和谢飞絮闻言,始知道那个秘密所牵系的,正是天器。
千云罗、剑灵烟和越歌诗虽然早已知道上官镜身负着一个秘密,却也才知道这项秘密关乎天器。
谢猗只想知道洛白衣的事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上官世伯,师父说天器是师父的师父传给师父的,那师父的武功是不是也是师父的师父传给师父的?”
上官镜呵呵笑道,“你全都知道了还问世伯?不过有一样你不知道,是该问。”
谢猗兴奋道,“是什么呀?”
上官镜怅望一阵,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谢猗催问,才回神道,“你师父的师父你应该叫他师祖。”
谢猗闻言一窘,转即嘻嘻笑道,“是哦!”
谢猗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犹是东拼一句西凑一句,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本来的意图。
上官镜一面回答,一面思考。
千云罗在上官镜说带回了一个坏消息而不提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打乱上官镜的节奏,看见凌尺素乘隙叫川江夜去散步,暗自留心。
凌尺素与川江夜步出客栈,下山。
两人慢慢走着。
凌尺素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直到川江夜先开口,“尺素,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凌尺素抬头看了看川江夜,问道,“那天灵烟说只有那个人和嫣姐姐知道秘密,但如今看来,灵烟应是早已知道水镜先生也知道,却为何避而不提?”
川江夜稍作思索,回道,“剑子不说,或是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猗是无意中问到,而水镜先生回避这个问题,加之之前水镜先生强调这个秘密的严重性,我认为天器带有一个…”
“咳咳!”川江夜说到此处,猛地袭来一阵不适。
凌尺素不免大惊,挽住川江夜道,“川大哥,你怎么了?”
川江夜更加认定心中猜测,但见凌尺素紧张的模样,微微笑道,“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
凌尺素道,“我们该如何做?”
川江夜果断道,“绝不能让白衣追问天器的来历。”
凌尺素即道,“现在叔父已洗去嫌疑,恐怕只有水镜先生知道秘密了。这样的话…我们何不建议水镜先生以云游之类为由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好让白衣无从追问。”
川江夜顿觉这是最好的方法,但没有立即赞成。
“不用着急。”川江夜道,“其实我在想,既然不是叔父,那就另有其人。水镜先生避而不谈,一方面是因为小猗在场,另一方面水镜先生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等水镜先生自己来说吧。”
凌尺素正想回应,却听到一个声音道,“我赞成江夜的想法。”
川江夜和凌尺素闻声回头,却是剑灵烟和越歌诗一齐来了。
越歌诗笑盈盈的,道,“其实从一开始,灵烟大哥和我就知道水镜先生和水镜夫人有诸多苦衷了。”
凌尺素迎道,“歌诗,不妨详细说一说,我有很多地方弄不懂。”
越歌诗道,“首先,这次水镜先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推翻了我们之前的推断。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凌尺素惑道,“是一个怎样严重的问题?”
越歌诗笑道,“直到今天为止,我和灵烟大哥以及水镜先生都被误导了,这问题不够严重么?”
凌尺素心知越歌诗有意缓和气氛,而且确实也被越歌诗缓和了心绪,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抿起,即又望着剑灵烟,想听听剑灵烟有什么看法。
剑灵烟和越歌诗走近,四人便一起往前继续漫步。
剑灵烟道,“现在知道洛前辈没有嫌疑,却最让人不得不多想。”
凌尺素道,“为何?”
剑灵烟解释道,“名嫣留下那封信,让我误以为幕后之人是洛前辈,排除了栽赃陷害这个可能,那就只剩下故意误导。如此精心的布局,名嫣必能算到我们被误导之后下一步会是让水镜先生去找洛前辈。”
“如此一来,答案呼之欲出。”剑灵烟着重道,“她这个局,就是要让水镜先生和洛前辈见面。”
越歌诗笑道,“玄机也在这里面。”
凌尺素道,“玄机?”
剑灵烟和越歌诗闻言双双一难。
越歌诗却很快又笑道,“注意,不是百媚璇玑,是嫣姐姐的动机啦。”
剑灵烟接道,“这其中或牵扯着许多伤心旧事,不能鲁莽。另外,方才我听到尺素的建议,我认为不妥。”
凌尺素不解,“这又为何?”
剑灵烟道,“白衣曾经见过水镜先生,恐怕也早已起疑心了。水镜先生若离开,无疑是告诉白衣所有疑点都在水镜先生身上。”
四人察觉有人走近,回头一看,却是千云罗。
千云罗走近道,“我赞成灵烟的说法,当初圆缺诳走白衣,白衣因为紧张安适才一时上当,现在该清醒了。那么圆缺诳人的动机,白衣也一定会有所想法,回来若不见圆缺,便会更笃定他的某些不该有的猜测。”
剑灵烟四人看到千云罗在此时出现,心知她有话要说,都静静等待。
千云罗凝眉酝酿,果然说道,“其实第一个人是圆缺。”
凌尺素乍闻之下,失声道,“怎么会?”
千云罗微微摇了摇头,回道,“因为那个时候的圆缺对安适是有恨的。他跟安适说了一些严重的话,安适不得不听。
“但圆缺除了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多海。”
“多海?”
“是,多海。”千云罗肯定,又道,“圆缺与其说是威胁安适,不如说是跟安适打了一个赌——圆缺知道最后必输无疑,因为安适暂时的离开,不过是担心白衣安危一时乱了阵脚,安适冷静下来后便会回来。”
“圆缺也不可能真的会怎样。可安适还是离开了。因为以上缘故,圆缺才判断错误,以为还有幕后黑手。”千云罗继续道,“我知道圆缺回来后为什么一直不说坏消息,我全都知道。圆缺没有想到这前前后后原来只是他做了一件难以挽回的事。圆缺不是个不敢坦诚的人,我知道他担心什么。”
剑灵烟道,“夫人,那你觉得名嫣为何还是选择离开?”
千云罗想起那日洛白衣不相信名嫣会离开的情态,想起也是为此才跟着肯定名嫣不会离开,想起她推断名嫣会去白可人墓地,忽然一震,苦楚道,“那日我说安适可能是因为多海而离开,推断安适会回到白可人墓地。之后白衣真的就在那里遇见安适,我就该想到安适已决定离开,并且不是因为圆缺的威胁。”
“可我为什么却宁愿相信安适是被另一个人逼走的?”千云罗直摇头,又道,“安适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很多事情不是可以好好计议么?”
川江夜见千云罗郁苦,上前安慰道,“夫人,这一切还只是猜测,也许真的藏着一只幕后黑手,我们还没有看到而已。我们会有好的对策,不用太忧心。”
千云罗当然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点点头,表示接受。
越歌诗接过话头,“我觉得时下最值得思考的是嫣姐姐为何会选择离开。”
千云罗道,“当时我跟白衣说安适会离开,是因为多海的关系,可那时我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安慰白衣才这样说的。依安适的性子,她绝不会介意或者担心这种关系,也不会理会外界的非议。可如今…
“可以肯定的一点,安适的离开与多海有关。但绝不只是退出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剑灵烟道,“如果水镜先生确定没有幕后黑手,那么我跟水镜夫人站在一处。”
“圆缺现在需要点时间。”千云罗忧愁颇深,“并且不能让飞絮和小猗知道圆缺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另一个角色,她们若生误会,会很难解释清楚。”
“尤其是小猗,她对白衣的感情已经到了痴绝的地步…”千云罗不知为何一叹,随即又道,“小猗呀!”
凌尺素也跟着有些忧郁。
越歌诗却笑道,“我相信小猗。”说了这句又道,“不能让飞絮和小猗知道,但要让水镜先生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不然我总觉得会怪怪的。”
千云罗知道越歌诗的意思,也微微抿了抿嘴,回道,“圆缺看见我出来,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歌诗不必担心会怪怪的。”
川江夜道,“现在只等水镜先生一句话,我便能确认白衣是不是完全安全。那么余下之事,我会更有信心。”
渺孤峰上。
上官镜在舞剑台上踱步,好半天才似自言自语地问道,“这就是舞剑台?”
谢猗一奇,即又道,“哦,上官世伯还是第一次上来。”
“对啊,这就是舞剑台。”谢猗情不自禁,满心喜悦,“我跟师父会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谢猗话一出口,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等我学成出山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悟性不好,嘿嘿。”
上官镜“噢”地应了一声,笑道,“可我看小猗很不差啊。”
谢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小猗很差的,差极了!姐姐才不差!”
上官镜又笑了笑。
谢猗又道,“上官世伯,照你刚才说的,师父确实已经无碍,很好很好了?”
上官镜说是。
谢猗笑靥如花,轻快道,“哈哈,好极了!”
谢猗正高兴,一转身,猛然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千云罗,即道,“水镜夫人,上官世伯说师父好极了!”
千云罗淡淡一笑,摸了摸谢猗脑瓜道,“小猗这么高兴,不用说夫人都知道。”
千云罗看了一眼上官镜,又道,“小猗,夫人想跟世伯单独说几句话,好么?”
谢猗回头一看,半晌才道,“哦,那我先下去了!”
谢猗说着急急迈步跑开。
千云罗在后喊道,“小猗,别急,慢点。”
谢猗答应一声,旋即飞下渺孤峰,回到客栈。
上官镜和千云罗来到小亭。
伫望云天,上官镜徐徐道,“云罗,你恨我么?”
上官镜说着侧过身子,望着千云罗。
千云罗也转过身子,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袭来一阵难以解释的情愫,摇了摇头,回道,“我不要恨,不要怨,也不要愧疚,这些,我都不要。”
千云罗又转过身去,抬眼望着远天低声道,“我要快乐,要快乐的生活,大家都快乐的生活!”
上官镜闻言情愫涌动,几乎要冒出眼泪来,走近搂住千云罗。千云罗顺势依偎,两人心中释然,不想再说半句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