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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夷像是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是不断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陶纤云跨步过去,拉住了冯夷的手,她从未看见过冯夷这个样子,自己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她轻唤:“冯夷!”
冯夷缓缓转头,看着陶纤云,好一会儿,眼神才聚焦。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桃桃,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晦涩,像是多日未开口言语了。
陶纤云见他终于回神,松了一口气:“冯夷,你吓死我了,这到底怎么了?”
冯夷避开她的目光,继续挖坑:“这是西海渔村的村民,我到的时候,村民无一幸免,被海水淹死了。”
他这话的平静无波澜,陶纤云心里却猛得一惊,又是无一幸免!
她心口一疼,开口满是苦涩:“冯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样。”
冯夷摇头:“你不懂,走吧,不必管我!”
“不管你?你这得什么话?”
冯夷不置可否,又继续手里的动作:“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造的孽。”
“什么叫你造得孽,这是那头夔牛祸害的,与你何干!”她没好气道。
冯夷神色凄惶:“桃桃,你从来不懂我,又何必来管我的事!你自己的事都搞不定,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这话的着实有些伤人,陶纤云心里的酸楚涌上心头,她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冯夷,你何必这么酸我,你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与我,如今又是来责怪我不懂你吗?”
话刚完,眼眶里的泪水溢满,缓缓下落。
冯夷闻言手一顿,随后又继续挖土。
陶纤云终于是忍无可忍,拉住冯夷,不让他动。
他用力挣扎,本来能轻易挣脱束缚,却因为这几耗费精力,竟一时被钳制住了。
他神色越发悲戚:“要是我早来一步,这些渔民就不会死,原以为我当了神仙,一切就会不一样,可是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给他深深的挫败感,他只能像七万年前一样,找到他们的尸首,不至于让他们魂归无主。
慢慢的,他失声痛哭起来。
陶纤云心里跟着难受,伸手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苏飞星瞧见眼前场景,心里免不了一酸,他摇摇头,转身走远了些。
陶纤云觉得不能放任冯夷这样了,她施了一个昏睡诀,再用法术把剩下的几人都葬了,才背起冯夷,唤来苏飞星。
“苏飞星,我们下山!”
苏飞星没话,只看着她,他抿了抿唇,终于道:“我背着冯公子下山吧。”
完也不等她答应,径直接过冯夷,往山下走去。
玉清殿上,两位仙官扶着烂醉如泥的西海水君走了进来,殿里已经大大跪了一地。
这水君还真是个心大的,醉的不省人事不,嘴里还一直着:“元君,再来一杯!”
常羲扶额,心里默默心疼起这水君来了。
玉皇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书卷就向水君砸去,这一下,正中水君的大肚子。
时迟那时快,常羲迅速反应,挥手变了个盂盆在他面前。
只见水君“哇啦哇啦“”把肚子里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就差胆汁了。
吐完之后的水君迷迷瞪瞪,他看了看金碧辉煌的琉璃大殿,复又看了看堂上坐着的人。这回,最后那一点点醉意被吓得无影无踪了,他连忙跪下身子,行了个大礼。
“仙帝恕罪,仙贪杯,一时忘了章法!”
“哼,你这几可逍遥快活了。”仙帝轻嗤一声。
西海水君不明所以,心翼翼的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羲,你告诉他!”仙帝袖子一挥,转身到了窗边,一股威严压迫的气势瞬间略过整个大殿,只见跪着的仙官匍匐的更低了。
常羲心里轻叹:估计今晚上某人更不愿意乖乖喝药了,他踱步到了水君身边,把陶纤云的信递给了他。
只见这水君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成了铁青色,那个画面叫一个精彩。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水君不可置信,喃喃道,随后反应过来,大声求饶。
这西海千百年来万事顺意的,不过是这几,他贪杯崇祯元君的仙酿,多喝了几杯,谁知就酿成了不得聊大祸。
他身后的仙官也跟着趴下,嘴里喊着:“仙帝恕罪!”
“恕罪?就因为你的过失,西海沿岸三千生灵无一幸免,全都葬送在这场无妄之灾里,你哪来的脸面!”仙帝声色俱厉。
“三千生灵无一幸免”传入到了西海水君的耳朵,他一下摊软了身子,噤声不语,这西海生灵世世代代受他照拂,如今竟然全都葬送。
是啊,他还有何脸面。
“哼,西海水君当值有失,革去仙职,贬下凡间,其他仙官,同罪论处。”仙帝完,立马来人把一众仙官带走,大殿之内一时都是呼喊地的求饶声,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仙家模样。
声音渐渐远去,仙帝叹口气,揉了揉眉心:“紫微查得怎么样了?”
“紫微仙君已把夔牛带回了东海流波山,不日就会回来的。”常羲躬身道。
陶纤云和苏飞星下山后,带着阿婆回了桃花谷。
冯夷许是心力耗费的太过,昏睡了两两夜都没醒过来,陶纤云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这,苏飞星带了吃食糕点过来,看到陶纤云忧思忡忡,他轻叹口气,招呼她来吃东西。
“陶姑娘,吃点东西吧!”
她点头,踱步过去,坐在桌边,她瞄了眼桌上的吃食,是望春楼的糕点。
知道苏飞星是费了心思的,她朝他感激的笑笑,她拿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嗯,还是一样好吃,软糯香甜。”嘴里的苦涩也稍稍被冲淡了一点。
吃完一个又去拿的时候,瞟见了里面放着的杏花糕,她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那枚糕点,:“冯夷最爱吃的就是这杏花糕了。”
苏飞星犹豫良久,终是问:“冒昧的一问,冯公子以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那日在山顶看到冯夷的样子,他也很是诧异,在他印象中冯夷带人温和,处事周到,像是在极好的人家长大的,断想不到有什么可怕的经历让他如此深陷其郑
“罢了,如今你也不是外人,便与你吧。”
陶纤云放下糕点:“冯夷以前没做仙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村子的村民。那个时候,他才十六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那日,他跑去了镇子上,忘了时辰回家,不过等他回到家里,村子已经面目全非,被洪水冲得只剩下断壁残垣了。他顺着洪水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村子里的人,然后一个一个亲手葬了他们。”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贪玩,他能见到他父母的最后一面,又或许能够改变什么,这些事情他从来没和我提过,我本以为这么久了,他的记忆会淡忘,没想到......这个心结一直跟了他七万年。”她转头看向冯夷苍白的面颊,心里也带了些酸楚。
苏飞星听完,心里十分不落忍,十六岁的少年,却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情,那一刻内心的悲痛和绝望应该没有人可以体会吧。
“所以,我总是想着,对冯夷好些,再好些,可我还是经常闯祸,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陶姑娘,别难过,冯公子吉人吉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陶纤云朝他苦涩一笑:“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