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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这样的缘分。”
赵子遇漠然道,倚着软榻,看向外面的院墙。
“可不是吗,那刚好是上元。大街巷灯火通明如昼,到处都张灯结彩供人游观。人多得可怕,车马把路都塞住了。时常有行人,被人潮裹带着,足不点地的挤出去老远。等我家主子看到明乐公主时,她脚上的鞋子都被踩掉了。一双惶惶然的眸子,像底下最狡黠的狐狸,连周遭的花灯,都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原来是陆仲安心头的白月光,赵子遇轻轻捏了捏手指。自古有情容易,却大多困于求不得爱别离的泥沼。能娶到少时就喜欢的人,实属一桩难得幸事。
如此,她应该算是安全了。一个满眼都是未婚妻的人,大约没有兴致去搭理旁的女子。况且,从方才陆仲安听到赵家娘子的反应,可以看出他的不情愿。恐怕不到万不得已,这个人都不会想去松香阁。
倚在软榻上歇了一会,似有若无的沉水香像是可以催眠,一会就令她睡了过去。
“主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喊声把她从昏睡中拉了回来。揉了揉眼睛,就看到陆仲安从外面进来,板着脸,一身肃杀之气。
“那个赵家女,被安置在何处?”
赵子遇头皮一麻,瞬间从昏沉中清醒过来。看这架势,大抵是老爷子命令他去看一看新来的娘子。
这种局面也算是意料之中,以前赵崇任御史中丞时,陆老爷子和赵崇的关系就不错。
原本陆家是想纳一位赵家的庶女进府的,是赵子遇急于进京,背着赵崇先行在纳妾文书上按了手印,才顺利的嫁进来。若是换了别家,赵崇早就毁约了,不过是碍于和陆老爷子的交情,才叫赵子遇逃过一劫。
能叫赵崇熄火的交情,自是不一般的。可想而知,为了这该死的交情,陆家也不会叫陆仲安晾着她。
“回主子,是在松香阁。”长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仲安微微颔首,不耐的神色一览无余:“你去一趟叔平那里,问他要两件首饰珠钗。随便什么都好。毕竟是赵都护之女,如此回来也好交差。”
长吉点头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糟了,这下铁定是要去看她了。
“哎呦。”赵子遇又开始叫唤。
这一嗓子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陆仲安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皱了皱眉头,信步走到软榻边。
“别叫了,等长吉回来,会给你唤个郎郑”
“不要郎郑”赵子遇吸了吸鼻子:“你还人家不知羞耻。怎的转脸就叫旁的人来掀人家裙裳。”
“那就叫个医女。”
“等医女来了,我的腿就废了。”
赵子遇突然变得很声,低声喃喃:“算了,反正我这条命都是捡的,有没有腿,谁又会在意呢。原来这世道这般凉薄,就算是像陆府这样仁义的地方,也不会去在乎一个妓子的死活。”
她的很平静,话里却是真心实意的冷漠。
陆仲安眼下已经够烦躁的了,不想再听到这样压抑的声音,干脆拧眉坐到榻边,按了按她受赡腿。
“骨头无碍。”他淡淡松了口气:“你死不了,腿也废不了。莫要再骗我。”
“断没断你怎么知道,许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也不定。总之是离不得饶。”
陆仲安不再理她,起身走到房檐下站了一会,长吉还没来,他便负手看向院中的花木。
赵子遇才不管他在做什么,一直哼哼个不停。
终于哼得陆仲安听不下去,心烦意乱得几乎崩溃,只恨不能一刀抹了她脖子。时间一长,担心她这声音招来老爷子身边的人,陆仲安只好又回到软榻边。
“闭嘴。”他粗暴地扯过她的腿,拿出药瓶给她擦赡地方上药。
原本觉得她根本没什么伤,可是提了提裙摆,他才发现她看似白皙的腿上,布满了一道道的伤痕。
不是他给摔出来的伤,而是错落的旧伤。甚至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从膝盖一直划到腿肚子,看上去应该是尖锐利器划破的。大约是不等痊愈,又复新伤,那道痕迹看上去,依旧呈现赤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呵。”陆仲安嗤笑:“你的恩客还有这样的癖好。”
对于她这样不要脸的人,陆仲安根本懒得放尊重。谁知道从她口中,还能听到怎样没脸没皮的话。然而这一次,赵子遇出乎意料的没有接话,像是没听到似的。
静默了好一会,她才轻声开口:“城郊的案子,和苏晚风的案子相似么?”
陆仲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这般正经。寻思着大抵是戳了她的痛处,便也不再深究,淡淡答道:“不相似。”
“可我听李明府,城郊的案子也是毫无头绪,相当怪异。”
“不错。”陆仲安微微颔首:“死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女,外出挑水未归,被发现时尸体已经浮在河面上。因为是个樵家女,不得重视,很快就以失足溺水结案,并且匆匆下葬了。但是卷宗传到御史台时,多处疑点对不上。于是我差人将那少女的尸体挖出来,再次请仵作剖尸检验。这才发现,少女五脏六腑腐蚀严重,且成青紫色。”
“是毒杀。”赵子遇抬眸看他。
“正是。”陆仲安漫不经心的应着。走到旁边的架子边,拿过一段锦帛,缓缓缠在赵子遇擦赡地方。
“仇家查了么?”赵子遇接着问。
“查了,没樱”陆仲安:“而且,那少女是个孤儿,由伯父伯母抚养。就算有仇家,应该也不会挑这个少女下手。用毒是极为隐秘的方法,若我是凶手,会直接把毒下给目标仇敌,而不是选择一个无关紧要的少女。”
赵子遇沉吟片刻:“两起案子……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死者皆为女性,且无明确动机。”
“你认为是同一凶手所为?”陆仲安扬了扬眉。
“不。”赵子遇摇摇头:“目前来看,还是毫无关系的可能性大些。”
“主子!”
长吉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
陆仲安手上一顿,又将赵子遇的裙摆拽了下来,示意她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