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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这次可能要死掉了。
太难受了,让她不免在心下大骂了一声庸医!
什么鬼的以毒攻毒,这芬芳的一个不对,两个不对,怎么能三个都不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半昏半醒间,一阵强烈的恶心终于让她吐了出来。
吐的很厉害,连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千秋给她喂水,她又把清水也吐了出来。
好在吐着吐着,她居然没有那么难受了。虽然吐酸水的时候,她觉得可能快不行了,不过也都过去了,只是浑身软绵绵的。
视线还是模糊的,赵子遇哼哼着把脑袋往千秋的手边蹭。
千秋正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见她这样,连忙去摸她的额头。这一摸,不免又惊叫出声:“不烫了C像不那么烫了!”
赵子遇松了一口气,看向边上的瓷瓶。
千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正哭的哇哇的,见她看瓷瓶,哭的更凶了,跳起来抓过瓷瓶就往外冲。
不能让娘子白受这罪。
千秋愤恨的想着。
云水居外面围了好些人,守卫重重。好在千秋穿着府里下人的衣服,她冲进去,别人以为是送水的,竟然也没有人拦她。
找了一圈长吉,没有看到人,千秋急得跳脚,她还想赶紧回去照看娘子,谁有那么多时间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索性大着胆子重进冲进内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剩下的药丸全倒进了陆仲安嘴里。
倒完药,她转身往外跑,却正好撞到长吉和高远进院门。
“是谁?”
只听大喝一声,千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赫然一凉。
“你是……是赵姑娘房里的人?”看清了她的脸,长吉赶紧收了剑。
千秋已经吓懵了,只顾茫然点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长吉狐疑地问。
“我来……”正要脱口而出,千秋抬头看到了长吉身后的高远,睫毛动了动,她顿时冷静下来。
思索片刻,她缓缓后退一步,低声道:“我家娘子病了,病得很严重,我、我来找医女。”
“医女?”长吉皱眉:“医女不在这里。”
“既然是病得厉害,想必十分紧迫,不如我派个医女去看一眼吧。”高远看了看千秋:“我今日带来的医女多,正在外面侯着,匀一个出来也没关系。”
“感激不尽!”千秋连忙拜谢,不动声色地道:“不知能否劳烦官爷亲自派人过去,若婢子去说,怕是没人会听婢子的。”
长吉略有些不悦:“怎么能麻烦……”
“不麻烦。”高远打断他,微微颔首:“郎中已经在这了,你先把人带进去看看吧,别耽误陆中丞诊治。我去安排一下就过来。”
“这……”长吉有些迟疑,然而还没等他多想,李怀石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咋咋呼呼的一打岔,长吉便只顾着去接待李怀石。等他回过神,高远和千秋已经不知去向。
松香阁里,静的出奇。
床上的人,更是静的出奇。
高远几乎是一进到屋里,眉头就没松开过。
千秋大气也不敢出,捏着袖子默默跟在后面。
“子遇?”高远唤她。
她却毫无反应,捏了捏她的手腕,还活着。
“她也中了毒,还试了药,才会这样。”千秋担忧地说。
“中毒?”高远心头一紧。
“具体情况,婢子也不太清楚,可能只是摄入了极其微量的毒,症状并不明显。”
千秋说着,从旁边拿过两个瓷瓶:“这是她后来试的药,里面还有余药。”
高远皱眉看着床上的人,头也没回,只是掌心向上掂了掂。
千秋连忙把药瓶递到他手上。
收了药瓶,高远站起身,解掉外衫,盖在赵子遇身上,将她抱起来就往外走。
“今日陆府守卫森严,公子千万小心。”千秋提醒。
“无妨,她的情况等不了了。”高远垂了垂眼眸:“我带她回去,你留在这里。”
“是。”千秋福身。
疾步穿过游廊,正要迈出二重门,迎面就碰到陆昭。
“高侍郎?”陆昭叫住他。
他记得,高远不是刚带着医师进来吗,怎么转眼就往外走了?
难不成是陆仲安出了什么事?所以丞相府的医师连诊治都不给诊治就直接走了?
紧张地走到他面前,陆昭微施一礼。
高远只好停下来朝他颔首。
这一靠近了,陆昭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外衫,看身形,大约猜到里面是一女子,不免“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掀开:“你这是……”
“我院里的人,非要跟过来,没想到摔在了假山那里,血肉模糊,骇人的紧。”高远说。
“啊?”一听这么血腥,陆昭赶紧收了手:“真是抱歉,近日事多,照看难免疏忽,是我们府上招待不周了。”
“与贵府无关,是我疏忽。医师已经在云水居了,若是三公子无其他事,我就先带她回去,等下再来拜访。”
“人命要紧,高侍郎请。”陆昭跟着他,作势要送他出门。
“不必送了。”高远微微点头。
陆昭便也不再客气,颔首致意后停下脚步,只是目光还是追随了他一会。
院里的人?
看来这个高远,也不是完全和传闻中说的那样不近女色。
摇摇头,陆昭转身去了云水居。
丞相府,慕雪园。
数个医女围在榻边检查着赵子遇的状况。看完又查验了瓷瓶里的余药。
高远频频看着床上的人,问道:“她到底怎么样?”
医女神色凝重,如实回答:“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高远紧紧盯着她。
医女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良久才缓缓道:“依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或许不会剩多少日子了,长则三五年,短……短则三五天。”
“怎么会。”高远几乎是脱口而出,面上已经难掩不悦。
“是真的,不信的话,公子可以看这里。”医女指了指赵子遇的肋骨。
“她的肋骨,有好几处折断的痕迹,肋骨易折,这本也没什么,自己长长,就可以愈合。但她的肋骨有明显凹陷,应该在养伤期间仍旧遭受了反复的暴力,内脏也损伤的也厉害。
这也就算了,谁知道她还会吃这两瓶带毒的药,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不知道害怕。这药里毒性很强,直接加重的她内脏的腐蚀。她啊,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能下这样重手,又能让她一次又一次受着的,恐怕只能是赵崇了。
高远心口不由得一震,他虽然早就知道赵子遇的处境不太好,却从未想过,这种不好,会坏到要命的地步。
他还说什么喜欢,什么喜欢能疏忽十余年?
忽然想起在骊山的宫墙下,她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她大约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她等着他去娶她,等着他带走她,带她离开扬州。
然而,一切未能如愿。
每一个落空的日子,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加害,来自他的加害。那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有点不敢去想。
而他,还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身不由己”来搪塞她,甚至还把错都推到她头上,怨恨她不等自己。
若她当真再等下去,他能见到的,大概就只有尸体了吧。
越想越不是滋味,高远深吸一口气,低声吩咐道:“用府里最贵最好的药,现在就给她医治,一定要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