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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重新调查了么。
赵子遇心口一震,低头看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残破的情绪像手一样无处安放,只是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是他在这里,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她。
他这是来“付钱”吗?拿这个来抵昨天的事。
指甲微微嵌进肉里,赵子遇忽然有些厌恶自己。她知道她厌恶的是什么,可恨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道必须一路走到黑了。
陆仲安没回答李怀石,也未提他这公文是怎么要来的,只是说:“晚上宫中设宴。”
“我听说了呀!每年可不都这样么。去年的瓜果点心我都吃腻了,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翻出新花样来。”
李怀石摇摇头,有忽然想到什么,重新兴奋起来:“对了仲安,你啊,往年都不去,今年应该会去了吧,能带女眷的宫宴可不多,你还不趁这个机会带明乐好好领略一下中原的庆典!”
“嗯。”陆仲安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你今天怪怪的。”李怀石围着他转一圈:“你和我说话,总是看守成做什么?”
“我没有。”陆仲安瞥开目光。
“可你刚才就是在看他。”李怀石说。
“你看错了。”陆仲安否认。
“那你现在又脸红什么,你的耳朵都红了!”李怀石指着他的脸,惊讶地险些将手指头戳他脸上。
“你有点不对劲啊,你这样的人,也会脸红吗?”
……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仲安脸上阴云密布,不想再和他说下去,索性调转了话题。
“除了这件事,香兰的身份也有待核实。香兰,和赵都护的发妻,是死于一种毒物,这背后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从香兰之死入手,亦可顺蔓摸瓜,将这背后的盘根错节的肮脏连根拔起。”
“这倒是……”李怀石眉头皱巴成了一团:“香兰的死,至今还都是一个谜。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翠姑,还不见了。给你下毒的那些人吧,也跟鬼兵子似的,打完就跑。京城里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出来。这可真是无从下手,完全没有头绪啊。”
“或许有一根线头。”赵子遇缓缓开口:“香兰的生父。”
“生父?”李怀石不解。
“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香兰的出生时间,与姚海的死亡时间存在较大的间隔。因此可以确定的是,香兰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姚海。”
“所以是香兰那个神秘的父亲下的毒?”李怀石一拍脑袋跳起来:“我知道了!说不定他是不满自己的女儿跟了姚家,所以嫉妒之下干脆杀人灭口!”
赵子遇不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只佩服他的脑回路着实惊人。
“还有一点,就是时间。”陆仲安侧过身子,看向窗外的青竹:“毒的伊始,是十二年前——永佑元年。而香兰出生的时间,似乎也是那一年。”
“永佑……”赵子遇低头思量了一会:“兔子?”
“什么兔子?”李怀石问。
“永佑元年,是癸卯年。”赵子遇说:“我记得,殿下说他是属兔子的。”
“你说佑之?”李怀石摊摊手,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模样:“他就是那年出生的呀,因为他的出声,圣上大喜,所以才将年号更为‘永佑’,就是希望这个年号能庇佑他的小殿下。”
皇帝子嗣单薄,之前虽说也有过不少皇子,却大多未能活过三岁。当时除却当今太子,其余皆未逃掉幼年夭折的命运。因此李佑的出生,对皇帝来说,也是一种吉庆的新生罢。
“唉,时间过得真快,佑之刚出生的时候,我还买了一盏金子做得兔儿灯去看他呢。一转眼,十二年都过去了。”
李怀石搓着手感慨起来:“说到那盏灯,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那兔子眼睛是夜明珠做得,还会发光,顶顶漂亮的!结果皇兄非说那兔儿灯会划伤孝子,又骂我奢靡浪费,对我那兔儿灯很是嫌弃……”
“送灯?”赵子遇嘴角抽了抽。这种馊主意也就只有李怀石才能想出来吧,皇子诞生,结果送一盏金灯……那画面……
“你别笑呀!”李怀石急道:“当时正值上元,当然要送灯了,这才有纪念意义!”
“你说上元?”赵子遇抬眼看他:“李佑的生辰是永佑元年的上元?”
“什么永佑永佑……”
不等李怀石回答,烟柳的声音抢了先。她不知道在后院气闷了多久,这会也不顾什么万年县廨的规矩了,气势汹汹地就从后门跑了进来。
“我姐姐的孩子,八九不离十也是永佑元年的人。那年出生的孩子多了去了,有什么可媳的,值得你们在这里探究那么久。”
烟柳扫了一眼陆仲安,见他对自己的出现并未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她便大了胆子,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忿忿嗔道:
“你们到底有没有帮我找姐姐?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下去,我就真的老了。到时候连挂牌都没了资格,我可要在你们这住一辈子了。”
李怀石见她过来,吓得连蹿带跳地躲去了陆仲安身后,显然还对她拿蜘蛛扔他的事忌惮于心。
“你你……你可不能赖上我们!找不找得到人,又不是我们说了算,你可不能一直住这儿。要不是守成好心,户部早就把你送回去了!”
“我也知道,这不是你们说了算,可你们倒是找呀!”烟柳哼哼:“我看你们,压根没把我姐姐的事儿放在心上!”
这倒是真的,说是帮她找人,可是这一没地址,二不知相貌的,他们上哪儿给她找去。李怀石和赵子遇对这事儿,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
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答应帮她寻人,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户部的人抽出空来,肯定还是要把她送回扬州。
人海茫茫,别说是十几年的人,就是今年刚刚消失不见的人,他们还没找到呢!
自知理亏,李怀石吃了瘪,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位烟柳姑娘,他现在可着实惹不起,万一没伺候好,再给他整一把蜘蛛,他可消受不起。
左思右想,他只得躲在陆仲安身后,朝赵子遇投去求助的目光。
快说点什么呀!万一这娘们又开始撒蜘蛛了咋整?!
“或许有个近在眼前的好机会,可以帮你迅速找到香枝的讯息。”赵子遇思索片刻,看了一眼烟柳。
“是呀,马上就能帮你找到人了!”李怀石冠冕堂皇地在一旁接话。
心下却道,这守成安抚人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假了。万一烟柳当真了,岂不是更麻烦。
果不其然,烟柳一听这话,立时从椅子里坐直了身子:“什么机会?”
赵子遇微微一哂:“今晚的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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