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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你告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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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已是寂静一片。

临月面色刷白,怔愣在地上,就那样僵硬地望着赵子遇。

她甚至不如宝珠平静,宝珠跪在一旁,只在被赵子遇揭穿时慌乱了一阵,旋即便上前,再度伏在陆老爷子膝上。

任他们询问她什么,她也只是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亦不反驳。只是睁着一双微红的泪眼,抿唇望着陆老爷子。

陆昭急于知道真相,逼问许久依旧未果,上前就要去拉扯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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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陆老爷子劝阻,将女孩带到一边:“这孩子大抵也是吓坏了,与其逼问她,不如问问你那伶牙俐齿的妾室。”

临月抖抖索索,张张嘴还想反驳什么,却也发现无话可说。

最后打破这无尽沉默的还是陆老爷子,他以念在往昔情分,会善待宝珠为诺,要求她说出实情。

这个承诺大抵真的很有诱惑力,临月哆嗦着肩头,终于咬牙开口:“黄昏的时候,我到院子里叫孩子们吃饭……突然有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的院子里从来没进过陌生男人,我吓了一跳,正要尖叫,他突然开口对我说,临月,宝珠要死了。我吓得动都不能动,整个头皮都是麻木的。我看到宝珠就在他的身后,他只要一转身就能扼住她脖子的距离。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去做,他就不会动我的宝珠,并且还能把宝华之死嫁祸给三夫人……可是如果我不那么做,两个孩子都活不成……”

众人哗然,陆昭又惊又怒:“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用的……那个人说没用的。陆府的守卫这般严密,他都可以来去无踪……若是我擅自声张,只怕连我的宝珠也活不到现在……我也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陆昭痛心疾首,听着这意外之外的真相,他捂着胸口剧烈起伏。许久,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自擂一巴掌,冲出前殿,向烟雨轩奔去。

良久的悲鸣中,赵子遇突然开口:“那人的面容,你看清了吗?是何模样?”

“没有……那时暮色昏暗,天地模糊,他又穿着斗篷,看不清模样……”

“那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衣服,佩戴物,身上的标志……什么都可以。”

临月止住哭泣,侧头想了良久,突然呀了一声,低低道:“有一个地方,不知道算不算。他戴着斗篷的帽子时,我觉得和寻常人不一样。他的帽子很尖,像一个三角形。就好像……就好像帽子底下,是一颗尖尖的脑袋……”

尖尖的脑袋?

赵子遇和陆仲安俱是一惊,他们猛然对望,都微微皱起眉头。

抽泣声还在继续,窗外被深深夜色包裹,沉浸在死一般的黑暗里,好像窗户纸上渗满墨迹。那些粘稠的颜色爬满整间屋子,坠地里间众人面色沉郁。

陆府像是一夜间变了模样,白日里的欢天喜地,在这一夜消弭殆尽。

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一出前殿,赵子遇就听到隐隐的喧嚣。

朝那声音循去,竟是顾万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身后跟着儿子顾荀,怀里则是紧紧拥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上被顾万景用狐毛大氅团团裹住,只露了一只纤细的手腕。赵子遇认出,那女子正是顾芸。

很快,陆昭出现在顾万景身后,不知在争执什么,远远望去,只看到陆昭几次拦下顾万景,神色慌乱,最后阻拦未果,竟是一个大礼拜在了顾万景脚下。

“叔平,若你当真不喜欢芸儿,就该在我当初将芸儿托付于你的时候,直接拒绝。而不是欣然接受,再利用芸儿的宽容几次三番的欺辱她。如今,我们也不欠你什么了,这和离书,我已经替芸儿签了字,你便拿去换自由吧。我将军府的女儿,堂堂正正的来,如今堂堂堂正正的走,以后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想必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我们芸儿。”

顾万景的声音带着苍涩,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虽没有怒意,却在让人语重心长里听出了淡淡失望。

陆昭如受重击,忽然抓住顾芸的衣摆,抬头看向她:“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没有什么孩子。”不待姐姐回应,顾荀便厉声道:“你既说出让她们娘俩去死的话来,想必也不会在乎什么孩子。这孩子跟我们姓,以后便是我们顾家人。你快让开吧,我姐姐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也不想看到你。你拦着一刻,我姐姐就得难受一刻。要是伤着孩子,你担待的起么?”

说完,顾荀护着大氅下的女子,同顾万景一起大步离开。只余下陆昭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人,面上尤带郁色。

赵子遇也循他的目光望去,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在这沉重的黑夜里,莫名的痛快轻松了许多。

“是你告的状?”赵子遇微微勾唇,侧头看向陆仲安。

陆仲安望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没有回答,只是向她微微扬眉后,转身往云水居去了。而赵子遇目送他,打了个哈欠,也回了松香阁。

宝华之死,陆府并未声张。

一个能来去无踪、又能策划这一切的男人,确如临月所说,不得不在意。陆府暗中换掉了部分守卫,再度加强了各个出入口的防备。陆老爷子则是察觉到什么,几次将陆仲安叫去,提醒他在朝堂之上也多加小心。

休沐结束,赵子遇又回到高远身侧,上朝她是不能参与的。远远在下面等待,有时也能看到高远和陆仲安一起出来。她仔细观察着皇宫里的每个人,想在这座牢笼里找到那个人。

那个再度贯穿十二年的最后一环——尖尖脑袋的人。

冬至过后,高远下朝回来,一贯平和的脸色却像是被寒风浸透。辅恩临时有事,无人给他放脚踏,他竟也没有注意,心不在焉地立在马车外面。

赵子遇见状,连忙给他开门,拉他进来:“这是怎么了?”

高远良久无语,好半天才像是透过气来,说:“圣上在与文官辩论时,突然咯血,一旁的大臣竟然当场跪下要求立储,说是不宜再耽搁。说到激动处,几位大臣居然商议起了给太子行绶带礼之事。结果圣上大怒,一个不稳,直接从上首摔了下来。”

“没事吧?”赵子遇赶紧问。

“御医给看过了,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要静养一段时间。”

“真是奇怪,之前圣上不是力排众议,也要立太子为储君么,为何又因此气郁?”赵子遇问。

高远从车座下拿出一盒银屑炭,打开薰笼的铜盖,往里面添了两块:“你还记得造纸坊一案吗?”

“当然记得。”

高远深吸一口气,缓缓把薰笼的盖子盖上:“造纸坊吞下的那一笔巨款,到现在都没能收回。因为那笔钱被太子用光了。用来招兵买马,制造军火。因此,仅仅是东宫下属的龙虎军,就比之前壮大了数倍之多。更不用说,太子的府兵和其他暗处的兵马。”

“这是……”

赵子遇脸色僵硬,努力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这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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