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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几人散场时已至黄昏,谢铁因肉吃多了,离开大堂后一路都在打饱嗝,在这样夕阳西下的黄昏美景中,吴追听得老闹心,在快到自己屋子的时候,突然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谢铁一时不备吓了她一跳,最后一个嗝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提上口气。
见她一副死不瞑目的目光瞪过来,吴追不顾书生形象了,拔腿就跑,哪知他跑后谢铁拽着步清风袖子,一脸惊喜道:“大哥,不打嗝了。”
“不打了就好。”步清风好笑的望着她,眸底温柔。
两人沉默的走了会儿,快到谢铁屋子的时候,他转身轻问:“铁,为什么突然那么在意了?”
谢铁微愣,眸子浅浅敛下,她知他问的是什么。
此次掺和插剑山之事。
想了想,拔出腰间潋滟短刃,谢铁仰头冲着他笑道:“大哥,你不觉得咱们习武之人就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那才肆意潇洒吗?若有朝一日我也能上战场杀敌了,定会拼尽我所能,哪怕只是绵薄之力,也要还大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一片安宁。只恨错生成了姑娘家,不若我定去当它个大将军回来。”
迎着夕阳余晖,姑娘的笑容如春风般扬起,笑弯的眼眸像月牙般,清澈得如一汪清泉,好似能让人忘却烦恼,寻到尽头。
他抬手揉了揉丫头的发间,神态温柔的轻问:“铁想当大将军?”
“想。”她回答的声音坚定深沉,目视黄昏日光,道:“但是大哥,我最想的,是让两境无战,大启无乱,那样子才能专门对付那些外戚权臣,没有了那些外戚权臣,我想这下应该就会少些像我这样姑娘吧!”若没有权臣,她现在的年纪,家中长辈们是否在给她办芨笄、选夫郎呢?
或许是吧!
凤冠霞帔,鸳鸯盖头,这一世,就算了吧!
步清风笑容微敛,怔怔的望着她:“铁,你,记起来了吗?”
谢铁摇头:“没有,可虽不记得,但我知道的。”
她不会刻意去想,但她知道自己不好,很不好,她不怕猛虎野兽,却怕极了毒虫蛇蚁,她喜欢往林深出跑,却有怕极了林中的黑夜,她知道,那些某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过往,就是她不堪回首的记忆,那应该是一段真实而又残忍绝望的经历,她也害怕呢!
只是,她的记忆忘了,身体却又矛盾的知道那曾经惶恐的绝望。
“昙花一现人苦短,唯有来生把梦还。大哥,等把这一世过尽了,只求来世我一定要为男儿,若不能如愿,那便当匹迎风踏蹄的烈马好了。”
“傻丫头!”哪有求着下辈子当烈马的。
步清风记得,师傅曾三言两句过她的遭遇,虽是三言两语,他却也能猜测出此间是怎样一种折磨,他们一直心回避的话题不想今日她竟自淡然提起。
突然,姑娘认真的望着他道:“大哥,义匪不适合你,去当大将军吧!去当一个顶立地挥剑退千军的大英雄吧!这也是大哥一直以来的向往不是么。”
“铁……”步清风一阵惊愕,见她笑容可掬,继而也浅笑起来:“好,大哥去当个大将军,做个顶立地的大英雄。”
他从的梦想,便是做个顶立地的大将军,他以为那个梦想随着家族的湮灭已经无人可知,却不想被这丫头看穿了。这一刻,他仿佛下了个决定,他决定去当一场那个梦想中的大英雄,握紧手中的剑,守一国疆土,护一方百姓,只要疆土上有这个姑娘,他便一定到做到,纵然已现苍痍,他也定会护好这一片河山。
渐沉的夜幕下,公子面容清冷,眉目如画,只望着姑娘的眸底,温柔入骨。
这世间,有些深情厚意,它虽无血缘,但它也无关风月,只为至亲。
步清风,此生都会是这个叫谢铁的姑娘的哥哥,生死不变。他叫了一声大哥,那么这一生就永远都是他的妹妹,那怕日后,这份亲情将要用陌生来掩盖,也挡住这人间一场,无关血缘,无关风月的兄妹之情。
……
自古军与匪,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存在。
步清风以罪臣之后,加之山匪之身参军太过冒险。傅九阴知道后,虽逮着他数落一顿,但并未阻拦,只师徒几个私下商议了一番,隔日便在寨中宣布了他突然暴毙,从此,飞云寨再无大公子,像是怕寨中老大们伤心,都自发闭口再未有人提起。
而飞云寨也只剩下‘大公子’这么一个称谓。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是啊!四方上下逐东野,虽有离别无由逢,人生多离别,假以再相逢。
大哥,再会!
那日,飞云寨最后一道路程,姑娘隔得老远的奔跑相送了许久。久到兄长打马远去在不见人影,久到明知会再相逢,却不敢问一问何日归期?!
他该是上雄鹰,不应以匪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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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帝十二年秋末,南境战事吃紧,淄重却路过邺州时被山匪所劫,子震怒,命邺州太守倾全城兵力剿匪,势必灭掉邺州最大的匪窝,飞云寨。
然,飞云寨怎么也是百年传承的老贼窝,易守难攻,可谓是固若金汤、宛若铁桶。几日下来,飞云寨没损失一兵一卒,邺州兵力却是攻得疲惫不堪,半点便宜都没讨到,气得首次担任主将的镇南将军独子张实秋直跺脚,吃不好睡不着,抱着把破剑到处瞎转悠,美名其曰研究地形好一举进攻。
本来他转悠得挺好的,哪知没注意到脚下套绳,一不留神,被裙挂到树上去了。
张实秋脚朝上头朝下的被挂着,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怒目圆睁的倒瞪着周围,见暗算他的人藏头畏尾的不见人影,顿时怒得大吼:“谁?是谁敢暗算爷,出来,别让爷知道你是谁,不然爷扒了你的皮。”
‘啪’
“哎呦!”他刚嚷嚷完,一个圆滚滚还带着刺壳的板栗球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他脑门上,瞬间留下一排针眼,疼得他脸皮直抽抽,火冒三丈的扭动着倒吊在半空的身子大喊:“到底是谁?是哪个龟孙子敢砸爷,有本事你给爷出来,不出来是吧!有本事别让爷知道你是谁,不然爷扒了你的皮。”
‘啪’又一个板栗球砸了过来。
张实秋又被砸得‘哎呦’叫了两声,使劲的摇拽着倒吊着他腿的绳子,可惜绳子被人打的是死结,挣扎不开:“混账东西,有本事你放开爷,爷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是不是上次凑你凑得轻了。”
悦耳的女声响起,张实秋快速随着声音望着,只见对面的大树上,坐着个青衣貌美的姑娘,姑娘瞥着他浅笑连连,像是憋了什么坏主意般,不怀好意的当着他的面从那棵大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到地面上。
“臭子,咱们又见面了咯。”
“是你!”张实秋惊讶的瞪着她,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在着臭丫头手里栽倒了两次,简直岂有此理!
姑娘笑着点头:“没错,是你姑奶奶我。”
“臭丫头,你是谁,快放开爷,不然爷扒了……”他话还没完,姑娘‘啪’
的抬手拍在他脑门山,力道重得他忍不住‘嗷’的嚎了声,怒目而视着她,气焰低了许多的威胁道:“臭丫头,爷的人就在附近,识相的话赶紧放了爷,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姑奶奶还真就喜欢吃果子了。”谢铁又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笑着接着道:“子,正式给你介绍一下,姑奶奶乃飞云寨寨主,现在姑奶奶郑重其事的宣布,你被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