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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宛月耐着性子在闵氏别庄住到七月初九,终于收到孟昀来信,信中陈清有些急着回京,给留守王府的手下发信让他代问庆王可否暂派人来替换几日,为的是盂兰节将近,他要给一名旧日同袍送行饯别。孟昀这次打听得极其详尽,到对方名姓、身份过往、跟陈清的关系,大到饮宴定下的日期地点以及赴宴宾客,尽数记下随信附上。秦宛月看罢,心里已有决断,当即吩咐寒竹收拾行装,辞别闵少夫人动身回京。
次日一早启程,午前赶回,庆王早得了消息,特意从朝里回来陪她用午膳,见秦宛月气色颇佳大为欢喜,重赏了随行婢仆,又叮嘱她好生歇息才匆匆回朝。秦宛月约略询问了下这段日子府中事务,便回内室歇晌,将随侍丫嬛尽皆挥退,独留寒竹。
寒竹关了屋门,依次放下帷帐来到床前。秦宛月一改适才倦乏样子,坐直了身子道:
“贺沅,十二年前与陈清一起被庆王选作近身侍卫,两人情同手足,相交莫逆。如今贺沅欲卸甲回乡娶亲,定在七月十六动身。七月十五盂兰节,陈清贺沅两人打算上午先到白龙寺,祭拜戍边六年战死沙场的军中将士亡魂,晚间陈清设宴为贺沅饯别。”秦宛月抖了抖手中孟昀那封信,接着道:“宴饮地点设在白鸾湖畔酒楼,赴宴人都是陈清贺沅在京至交,内武营校尉两人、金吾卫一人、骠骑营三人,另有退役旧友两名,一人在城外闲居,一人投身镖局做了镖师,那镖局正是萧家产业。”
她轻轻一笑,不乏赞许地看着寒竹,“你弟弟这次办得不错,该打听的都没遗漏。犯错不要紧,知错就改才是正理。”
“全靠娘娘提点得及时,还是得多历练。”寒竹心里自是高兴,谦逊几句,便问:“娘娘打算在饯别宴上下手?只是宴上人多下手不易,何况赴宴者都与陈清有些交情,见他无故身亡,岂有不查的道理?还有,那酒楼临湖,盂兰夜必定周围看灯游客众多,娘娘如何动手取他性命?投毒么?”
“投毒太招人耳目。陈清要死得顺理成章,不引起他人怀疑。”秦宛月沉吟一刻,“军中人最讲义气,饯别送行又容易感情冲动,饮酒无度。若让他酒后失足落水溺亡,谁能知觉?”
“娘娘想法是好……但陈清可是征战沙场身怀武艺的,即便落水,难道老老实实等着溺死么?……况且盂兰会湖边人最多,有人落水岂会见死不救?”
“所以时机要恰到好处,宾客里必须得有咱们的人。”秦宛月从昨收到消息,脑子就处于高度旋转状态。经过一一夜的深思熟虑,计划脉络已渐明晰。“你方才得不错,要不动声色只有投毒。但毒性和剂量绝不可让他当场毙命,而是能令他无声无息溺死水郑全盘计划里关键处有两点,一是咱们安插的人必须把握住酒宴进程,同时携带加了料的酒水;二是掺入酒水的毒,毒性不能过大,但服用后会致人力道尽泄,才好让他无法呼救溺水而亡又不留痕迹,即便请来仵作查验,也只能以酒后事故作结。”
寒竹见她得缜密无疏漏,心里百味杂陈。从几时起,聪敏良善的少郡主开始思虑如何悄无声息地取人性命?她为这次暗算又费了多少心神?寒竹不由暗暗怨怼自家兄弟,若他再仔细些提早发觉阻断陈清,何至让少郡主落得今日绝境!
“既然宾客里有镖局的人,阿弟定会想办法插入萧氏心腹,娘娘尽管放心。”寒竹回过神来恭声道,“至于那毒,奴婢也会让阿弟尽快寻得,倾萧氏之力,应该不难。”
秦宛月轻一摇头,笑意若有似无,淡淡道:“不是我信不过阿昀,只是全盘计划里,唯有这毒至关重要,经手越多越容易出纰漏。我不放心。我要亲自调制。”
“制毒?!……”寒竹不禁惊叫一声,“娘娘,您哪里会制毒?再,这是庆王府,人多眼杂,您如何制?……”
“顾老先生曾言药毒不分家,而药、香、毒,本就是一脉相承的。”秦宛月平静截断她的话,“我研习香道这些年,技艺如何心里清楚,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冒这个险。”
她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寒竹默然片刻,低声道:“既如此,不知娘娘需要什么香材,奴婢吩咐阿弟去采办了来?”
秦宛月的头开始隐隐作疼,她边用手轻轻揉捏着一侧太阳穴,眼睫半垂沉吟片刻,缓声道:“香房档案由红衣掌管,凡是香药变动都得记录在册,得把她支开才好在册页上做手脚。”她停了停,伸手从枕下摸出个荷包递给寒竹,道:“马上把这个玉玦传给阿昀,让他想法子明日亮前放进闵氏别庄我住的屋里。明一早,我会不慎将玉玦遗落在别庄,让红衣去寻回。这样连去带返总该耗上一,届时我在府里调出香来。我算了算时间足够,万无一失。”
寒竹心揣好荷包:“奴婢会让阿弟尽快行事,绝不会耽搁了娘娘计划。”
秦宛月忍下越发强烈的头疼,不动神色轻咬牙根,起身到书案前草草写下几个香药名称,把纸一推道:“让阿昀送这几种来。我记得红衣前几日调了两个丫嬛去香房值守帮忙,其中一个是羽环。羽环受过萧家恩惠,是堪用之人,你跟她,香药送到后照旧存档入库,等调出香药来,我会给她一份药材使用目录替换上。”
她完,迭声催促寒竹速去行事,寒竹晓得时间紧迫不疑有它,匆忙退下。她刚出屋门,秦宛月再忍不住,腿脚一软堪堪撑住桌案,熟悉的晕眩恶心卷席而来。她强捺下呻吟,踉跄回到床上,瞬间双颊已血色尽褪,额角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果然思虑太多了……”她蜷卧在床头,心中暗想。从得知陈清异动起她便一直心神紧绷,昨晚更是一夜没合眼,全仗吊着一口气熬到现在。许是隐忍太久,放松后的反应变得愈发厉害,一阵阵的恶心迟迟不肯消退,她掌不住爬起来干呕了几口,直到眼中泛起泪花才觉好受几分。
她喘吁吁靠回床头坐好,不用对镜也能猜出此时形容必定异常狼狈。她轻轻抿去眼角潮湿泪渍,目光触及苍白修长的手指,无声笑起来。
“秦桓……”她轻声喃喃,“你费尽心思要借陈清除掉我,环环相扣,成功在望。如此厚意,我怎么过意得去呢?等料理完陈清,也该我送一份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