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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这一,秋高气爽,山菊烂漫,正是比武好时节。
锦绣峰顶圆形的练武场装饰一新,擂台高筑,彩旗飘飘,所有武者穿着洁白的布衣静静立在擂台之下。按照惯例,每次比武开始前,新诞生的三位真女会献上一段歌舞表演助兴,一方面激励士气,鼓舞比赛,另一方面也展现了自己最美的姿态,供男人们投票选择。
三位真女并无姓名,只有不同颜色的衣服和与衣服颜色相符的绢丝箩筐。
每位武者手中都有一棵蕙草,表演结束后,他们将蕙草丢尽心仪真女的箩筐之中,得草最多者获胜。
日出时分,太阳跨越云海,显出它全部的真身,放出万道金光。寂静的山顶,高树丛中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黄衣少女垂着纤足,高坐于树枝之上,静静地吹奏一曲《风轻扬》——
风轻扬,送我去远方;
我有歌者,在路上;
风轻扬,助我离家乡;
我有雄心,要远航;
风轻扬,带我回故乡;
我有思念,但莫忘。
笛声过处,一红一紫两位少女翩翩而来。她们脸缚面纱,轻盈落于台上,犹如两只蝴蝶降落人间。她们舞姿轻盈,身轻似燕,柔弱无骨,步步生莲。
俄而,紫蝴蝶隐去,独留红蝴蝶在台上旋舞。红衣舞者腰肢纤细,衣袂飘飘,如同一团火红的云霞,又如飞雪盈,连绵不绝。随后,紫衣舞者醒来,紫色迅速占据了整个台面,幻化成一只活泼的鸿雁,翩如兰苕,婉如游龙。
当一红一紫再次合舞时,台下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和经久不息的喝彩。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便是对武者最大的激励,引得无数好男儿奋力一搏。
舞毕,姑娘们回到台下各自的箩筐边,等待众人投掷蕙草。
两位舞者——汪璇和叶清宁,自然获得了大家的青睐,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将蕙草掷向她们所在的箩筐。两位少女喜不自禁,笑容满面的给每一位武者鞠躬行礼。
而负责吹笛的黄衣女子因为高悬于树,身姿难见,又有面纱遮脸,难以判断,自然不被大家认可,箩筐里的蕙草少的可怜。那些为她掷草的男人给予她无线怜悯和不解的目光,他们昨日明明见过她的资,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不去跳舞,难道技不如人?
只有黄衣女子自己知道,既然不懂得灭情绝爱,就当不得那高高在上的女,否则只会引火烧身,这一点还是娄式杰提醒了她。
掷草结束,属于男人们的比试才刚刚开始,女人们的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了。经过点数,汪璇获得个六十八棵,叶清宁获得六十五棵。此一战,汪璇胜。
方映妍面对筐内寥寥的十几棵蕙草,也懒得去数,箩筐一扔,自去后院练箭。
她以白绫缚眼,一刻不停地对着靶心练习盲射。虽然看不见目标,大部分发出去的箭矢都能准确命中靶心,密密麻麻插满了靶中央,足见技术之纯熟。但是,她并不满意,依然拉满弓使劲瞄射,不知疲倦。
这时,一道白影翩然落地,娄式杰张着嘴,含着笑,刚欲开口话,忽见箭锋斗转,直奔自己而来。他吓了一跳,急忙避闪,洁白的身影上入地,飞阁涉树,无所不能。
然而,他躲到哪,箭矢就追到哪,毫不停歇。他懒得奔命,趁其不备,上前一把摁住她的手道:“喂,你射我干嘛?”
方映妍脑袋一偏,笑道:“谁叫你轻功不好,被我发现了。”
娄式杰不以为然,幽幽道:“我看你是拿我撒气吧,输了女的比赛……”
“牵”方映妍一脸不屑,继续张弓瞄射。
箭矢嗖一声再一次破空而入,准确命中靶心。
娄式杰即刻鼓掌,却又暗自叹道:“你你明明有机会成为女,为什么偏偏放弃了?”
“谁放弃了?”方映妍反问。
“这样重要的比赛,你给她俩伴奏不输才怪呢,这还不叫放弃?”
“无所谓,反正也赢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看真跳起来未必能输给她们。”
“放心吧,我比不过她们的,她们都是自幼习舞的高手,跳起舞来全身都是活的,颠倒众生,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女子还是一心当乐童吧。”
娄式杰却不死心,无奈摇头:“那你辛苦这两年到底为了什么?”
方映妍一时无言,望着远处层峦耸翠的山脉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强者,可以随时随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拉倒吧,”娄式杰听完不禁咋舌,“这世上来谁不想成为那样的人,问题是那可比女难多了,依我看还是先从女这个目标开始。”
“可是,女再厉害也不过是阁主的一枚棋子,不争也罢。”
“那也是一颗至高无上的棋子,是易得阁每一个弟子的目标和荣耀。”
方映妍听完嫣然一笑,不再理他,专心练箭。箭矢射去的那一头忽然出现了许多饶影子,她知道,那些人才是她真正的目标,区区“女”两个字根本不能明什么,那些从前鄙视和伤害过她的人绝不会因此多看她一眼……
“没关系,即使不是女,我也一样会保护你。”娄式杰见她有些落寞,立刻安慰道,末了又加上四个字:“一生一世。”
“不要。”方映妍当即回绝,“营主了,只要十年,十年之后可以选择归隐,你我之间只有十年之约,用不着一生一世。”
娄式杰一时哑语,半晌忽道:“可我听文武配没几个能活过这十年的。”
方映妍听到这不禁打了个寒噤,望着他无言以对,惊诧不已。
娄式杰接着道:“所以营主才敢大胆出那样的话,没人可以挺过这十年,即使挺过去了也无法摆脱易得阁和悯生营。”
“一朝选中,终身为配,原来真的是这样。”方映妍不禁感叹。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珍惜彼此,相信我一定可以保护你直到最后。”
“可是你太差劲了!”方映妍打破他深情的祈愿,直言不讳。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娄式杰大为不服,他这武者第一名可不是白捡的,身边还从没人敢这样奚落他。
方映妍撅着嘴道:“你连神出鬼没都不会。”
娄式杰听完不觉好笑:“姑娘,你醒醒吧,普通人谁会神出鬼没,二师父厉害吧?你去问问他会不会?”
“你二师父都不会?”方映妍惊讶道,放眼整座悯生营,二师父是她目前所见的最高手了。
娄式杰道:“神出鬼没需要上衬轻功,底下没几个会的。”
“不对,不可能!”方映妍当即笃定,嘴边几乎立刻就要出“周浚”那两个字,却还是忍住了。
娄式杰又问:“你听过青铜武士吗?”
方映妍摇头,青铜武士这四个字还是头一回听。
“也罢,你们是文者不需要知道他们,但是在我们武者眼中,青铜武士就是无法企及的高峰,更是每一个武者一生的目标。”
方映妍睁大眼睛道:“青铜武士有多厉害?”
“青铜武士在悯生营享受一切特权,只听命于营主一人。他们武功高绝,剑术一流,能以一敌百,功夫更在七大护法之上,估计能有神出鬼没的本事,但没听过。”
连青铜武士都不见得能神出鬼没?方映妍心中不觉纳罕,可是浚哥哥神出鬼没的本事她可是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如此来,他的功夫更在青铜武士之上?那他会是下第几?她在心中默默排起了名次,忽又问道:“青铜武士有几个?”
“四个。”娄式杰道,“但是我们从未见过他们,也不可能见到,因为他们从不露脸,只执行最隐秘最艰难的任务。”
“怎样才能成为青铜武士?”
“不知道。”娄式杰摇头,“不过听他们都是生的练武奇才,再加上非饶训练才能有此成就。”
“奇怪,那营主为什么不让青铜武士来配女?”
娄式杰哈哈大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们女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容不得我们武者一剑,想要青铜武士来配怎么可能?”
方映妍嘴巴一撅,极不服气,却也懒得反驳,继续练箭。总之这世界太大,无奇不有,只好慢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