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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城内,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后,气仍阴沉着,瓦子浦湖上吹来的风凛冽彻骨,城内也是寒风呼啸,吹得白茫茫一片的街道房舍屋顶雪粒飞扬,房院前树梢枯枝随风摇动,积雪扑簌簌掉落。
除夕休沐之日越来越近了,中府官员们忙得晕头转向,刘义符趁着空闲依照《皇宋疆域图》及一些旧地图,再绘制了一幅军用地图,又将绘图之法、军事地理、军事与文、军需仓储与转匀编写成教材,由高道谨、王公度等去隆中营转授。
还有江津船厂他也是连连光顾,这年头的船只没有统一规范,虽影曹冲称象”按吃水深称重带来的效应,可以大体上确定船只载重,但工匠们真正做起来还是难以把握。当然也可以按容积,如“料”就是了,但并不准确,以“石”定大更合适。
花了几时间细细了解这年头的船只后,刘义符给管理船厂的工曹前掾下了死命令。要求从此以后,凡辖境内下水的船只一律按载重单位“石”来确定船只大,此前旧船今后将渐渐淘汰。按这年头的算,,。
刘义符一声吼,工匠们忙成狗,为了最大限度地保住现有的船只,按重量称算,依现有的一种大商货船为模型很快计算出,长六丈五尺、宽一丈二尺的刚好载重为一千石。
按比例加长一丈则为两千石,加长两丈为四千石,更大的商货船是没有的,而且这是运船,属于平底沙船类型。依此设计战船适合内陆江河湖泊作战。海船就要尖底狭长,以鸟船类型的才行,但载重与排水量、长宽高比、舷高吃水深、桅杆张帆数等等参数,需要工匠们长期摸索。
除零拔一下工曹船只、兵甲印符、军服官服旗鼓、钱币等物品的制作,刘义符每的奏章渐渐多了起来,撤州并郡的大略启动后,首先荆州附近就有南义阳太守师宣谋、南河东太守司徒亥、南平郡太守张畴、汶阳郡太守寇慈等四郡太守,陆续带着郡府官吏撤回州治等候重新任用,另还有巴东郡与建平郡合并,不过巴东一向是没有任命太守,属官也撤回了。
其次郢州是地域广,人口少,城池,不但不撤郡,还要大力经营扩建城池,并入荆州另将西南武陵、门二郡割还给湘州;雍州就有点复杂,不但要割南阳、新野与颖川、汝南、义阳组建豫州都督府,还要接收梁州治下四郡改两郡,另撤掉四侨郡。
而梁、益、宁、湘四州仍要保持,只是境内的郡要调整,加设州牧、都督,郡丞、尉、监等等,都要到次年才能正式推校这一步办妥之后,才能抓州郡户籍与田地清理、军队改制两件大事,要真正普及得好几年,但可以先将荆、梁二州完成。
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北伐。自打掉建康朝庭狂妄不可一世的反扑后,刘义符的视线就锁定了凶残冷酷又狡祚的敌人赫连勃勃。
是以这日上午,刘义符听取了杜令琛的汇报,再将几分军情综合分析,又乘坐马车带着柳安民等侍卫往城南北门西街,转到唐氏商铺的后院门外下车,让柳安民等侍卫等着,随行的一名十八九岁竖陈裨倒是机灵,自行前去敲门。
因韩龟寿、乔驹子都混成了正四品的太监,每有自己的事要忙,便另选了从京中带来的六名内侍之一陈裨为长随谒者,属内谒者监,从八品下。
陈裨举手连敲带拍,好一会儿那院门才开了半边,出来一名面生的年老杂役,站在门里探出半边身子张望了几眼,陈裨见他不敢开门,一时做不了主的样子便让他进去通传。
那杂役去后不一会儿,唐适迎了出来见礼,刘义符刚下车就大为失望,挥了挥手,话中有话道:“怎么又是你?朕吩咐的你没照做吗?”
“官家之命,某岂敢不从?连番去信催促之下,堂姐已赶来荆州,住在东碑巷,某引官家前去便是。”
唐适二十来岁,身材修长挺拔,脸面方正微黑,不但能骑射,擅剑术,还能主掌一方生意,算是个人才,刘义符虽没考校过,但观他接人待物应对得体,也知人言不差,便又问:“那你有唐毅的消息吗?”
“这要问堂姐才知,某只负责荆州与湘州、江州等南方的生意,其余诸事并不涉及。”
这就得有点欲盖弥彰了,他必然知道唐毅在做什么,唐灵妃将这两位唐氏子弟安排到重要的地方主事,虽没直接推举,意思却很明显,不过刘义符也不急着征用,他缺的是高级人才。
重新坐进马车,刘义符干脆将将窗帘挂上了,陈裨、柳安民率侍卫簇拥随行,唐适也骑着马跟上,一行人再转东大街,到街口正要转弯向北时,东街口一辆破旧驴车冲过来,差点撞进了侍卫队列,引得侍卫们一阵吆喝拦住驴车,将里面的人赶出来怒声呵斥。
这年头竟然也发生交通事故,可在侍卫们来,这叫冲撞王驾,真要细究起来可是大罪。虽然王驾没打仪仗,但侍卫人手也有上百,不算很低调,再普通的驴车主人也应该有点眼色的。
可人和车都没事,刘义符也不甚在意,正要喊侍卫驾车起行,唐适忽然打马跑到马车侧前勒马而立,拦住车驾去路,手按剑柄举目四顾,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刘义符心生不悦,轻声斥道:“唐适!休要挡驾拦路!”
“官家!那驴车内二者似非常人,举止似是有异,可看着又没什么……”唐适面带凝重,语气却有些模棱两可。
刘义符一听,顺唐适伸手指点的方向看去,那两名被赶出驴车的乘者连声拱手赔罪,侍卫们斥责了几句也不打算计较,正纷纷回转归队,两名乘者直起腰,抬头向自己这边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向那驴车。
这下刘义符也觉得有些奇怪了,那两名乘者,一个头戴士庶裹发结巾,长得浓眉大眼,颌蓄短须,身材不但高出一头,还膀大腰圆壮实很多,一身青黑色襦衫,腰间紧紧系着革带,脚蹬黑色短靴,浑身透着几分彪悍之气。
此人依冠巾装束看来只是平民,另一个年约四十来岁,头戴灰色束首幅巾,样貌普通,低眉顺眼,但却带着木然,中等身材穿着灰色大袖短襦,下穿缚胯和布鞋,肩挎包裹,右手腋下夹着一把旧得发黄的油皮纸伞,明明举目看了自己一眼,但目光漠然得却像是看一种物品,不带丝毫感情。
目光与其交接上一瞬间,刘义符只感胸口一闷,似是陡然压上了一块大石般一阵难受,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似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人事记忆浮起却又沉没,一下记不起来。
刘义符不禁怔然失神,转头一望,那两人钻进驴车,转进了街边巷,消失不见了,只好命侍卫们驾车前行,脑中再细思刚才的画面。
怎么回事呢?那个人似乎与某件事,或者是某个人有很大的关系,那眼神竟如茨诡异,好吧……确认了,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东碑巷更北面靠近城内东北角是州兵营地,临街有成排的市肆店铺,唐适指明位置,登上宅院台基前叫开了前门,与迎出来的门房老仆明便自行回去,而那门房则进去通报。
这老仆又是面生得很,刘义符抬头一望,见那宅院门头影唐府”字样的匾额顿时明白,唐氏已带家人一起迁来了荆州,不过听她父母已不在,必是与兄嫂住在一起,终究是不得不准备进宫,否则其兄嫂怕也是会向她施压的了。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中年人身影下了门前台阶,却是唐辅,近前看了看马车,与柳安民、陈裨等轻声了几句什么,马车便再次起行转出巷口外一家酒肆前。
刘义符心如明镜,只带着陈裨登上酒肆楼上一处雅间内,店伙计上茶,加了炭盆取暖后,唐灵妃带着唐辅,以及两名婢一起登楼入室。
刘义符见此,忙客气地招呼道:“都免礼,坐下话!”
“妾身在襄阳才处理完与魏使互市的货物,本待来年再下荆州,官家却一再来信,昨日冒着风雪才到,官家也不体谅一二。”
唐灵妃头挽倾鬟,如往常般精心梳妆打扮过,一般绯红的曲裾褶裙很是惹眼,外面又穿了一件长长的宽袖帔袍,目光带着几分幽怨地瞟过来一眼,自在右侧上首落座,唐辅则在其下踞案而坐,那案下都放置了盛装燃着炭火的陶盆。
刘义符案前自然也有一个,心知此来唐氏家中都没有准备,这确实是有点唐突了,即是纳妃按“奔则为妾”的仪式,但也是要有礼的,直接跑她家里去当然不合适,那次在襄阳纯粹是个意外。
“既如此,与魏使的互市收获多少呢?对了……你们的算盘开始大规模推广,似乎价钱卖得也不错。”
唐灵妃笑而不语,转头目视下首,唐辅忙从袖袋取出一册簿,煞有介事地翻开,认真看了一遍才回话。
“魏使运来的货物都要经过雍州杨使君中转,唐氏商行接手的盐、牛马、生皮药材等,还有一半还积压在手,按销出去的一半估算,应该能有十几万缗的进项。而算盘有三种,大者十五档初价为五百钱一具;中者十三档四百五十钱一具;者九档三百二十钱一具,价格虽贵却还供不应求,后续有商户仿制压价出售,价格下跌,估计仍能获得十万缗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