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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与往常,酒过三巡离席,以便众臣不必拘礼,这次刘义符没有轻离,跪坐了一会儿干脆将双腿放到前面盘坐,很随意地以手肘支案,一手握着银箸夹着醮了酱料的羊肉片往嘴里送,笑容可掬地不时打量左右。
除了武将们,众臣显然不那么放得开,而且在座不少人心里还是悬着的,或是一些其他心事,便越发地心,做足礼数细嚼慢咽,绝不敢发出声音或与左右相谈,都怕被弹劾找麻烦,事变成大事。
刘义符自是明白众臣们的心理,所以有意陪着,以促进荆州系与建康系的官员们融洽相处,给他们吃颗定心丸的同时,也好渐渐将中枢大权接掌,毕竟未来几年内都还很需要他们撑着,若一家独大也不见得是好事,没有竞争也就没有平衡,但这必须是良性的。
基于这些心思,又不想太过冷场,刘义符没话找话,放下银箸问:“道子相公!若要恢复视朝理政,大概还要等到多久?”
“约莫半个月应吧!”郑鲜之表字道子,闻言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巴和一下巴长须,随之塞入袖袋,微笑道:“这期间,陛下可调外臣协助,将后宫宦者、宫人之制先理顺了。外朝诸事,以军务为先,只待封赏钱粮计算出来,便可先发赏。”
刘义符一怔,他一时还没管后宫的事,若正常朝会,仪仗卤簿、礼乐、奏章内外传递都需要宦官和女官来操持,不先赶时间整改出来,留到以后那就会耽误很多事。
“善!素闻道子相公才德俱佳,果然不虚!”
“传言多不实际,陛下廖赞了!”郑鲜之抚须一笑道:“臣年老多病,常夜不能寐,日间视事则精神恹恹,待将朝政梳理顺畅,臣恐怕要乞请致仕养病啊!”
“道子相公何出此言?但不知是何病症,待宴后朕调太医诊视,只要用药对症,善加调养,必能康复,况且……道子相公方年过六旬,气色甚旺,有长寿之相啊!”
“臣谢陛下恩典,其实在此之前也多次请太医诊断,并未见起色,恐非药石可医啊!”
君臣间一问一答,其他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坐在侧前方的刘义庆忽然接口道:“郑相所言差矣,据王所知,郑相每次都请徐太医诊治,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总有一得,你应该换一家名医才是啊!”
刘义庆这么一,众官员们闻言都大笑起来,这倒不是郑鲜之不知变通,那位徐太医名叫徐道度,出身兖州东莞郡姑幕县,与大儒徐广、徐豁同宗,家族从西晋时便世代行医,其父徐熙在南燕时为太医,将医术发扬光大,研究了很多病症的医药配方,后逢先帝灭南燕而南归,仍被征为太医,在整个南朝是声名如雷贯耳。
而郑鲜之与徐道度是经年好友,便一直是徐道度帮他治病,自认为更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是以从不请别的郎中,这事在京城街巷皆知,都成了笑谈。
刘义符却没听过这些,心中有些纳闷,官员们为何这么好笑,却突然灵机一动,便也笑道:“季伯所言在理,起来朕去年北伐,得一白袍将,亦身负岐黄之术,有妙手回春之名,已活人无数,现任水郡丞,待调人替补他回京,到时再给道子相公看看,致仕之言切莫再提。”
现在这个情况下,若郑鲜之致仕,恐怕很多建康系的官员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一旦三人成虎非议,这对朝局是很不利的。
郑鲜之的外孙是刘毅,当年先帝欲讨伐刘毅时,郑鲜之可是帮理不帮亲,没有向着刘毅,为人正直刚毅。后来先帝拜太尉总揽朝政,想要调人出任御史中丞掌握御史台,却没有人愿意成为先帝爪牙去得罪人,独有时任太尉咨议参军的郑鲜之出任,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郑鲜之这时候都不能致仕,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是很有才能的老臣。
出了这个插曲,大殿上的宴会气氛轻松愉快起来,官员们也开始互相打招呼交谈了,都是官场老油条,刘义符这么苦心维系人心,大家自然都看出来了,心里也不免对刘义符高看一眼。自古刚柔并济,才是王者之道啊。
众人有有笑,边吃边谈,渐渐热闹起来,刘义符颇为满意,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正准备几句先退了,却见大殿东侧一名贵妇长身而起,两手拢在腹间迈着碎步过来了,却正是会稽长公主刘熊。
这个长姐此时跑出来绝无好事,刘义符一看见便立即起身迎上,见她叠手腰侧行礼便上前一把扶住,笑道:“会稽阿姐你来的正好,两年未见了,吾也有很多话想要和你,来来来……随吾去后殿一叙。”
不料,刘熊一把推开自己的手,竟然就当着诸公之面跪伏于地,以双手贴地垫着额头,哽嗯着求请起来。
“车兵!这两年来苦了你,却是阿姐没用,未能帮上你,实在心下有愧,可事过境迁,你作为兄长,车儿的罪过还请宽容一些,阿姐今日特意乞求,望千万网开一面,饶恕他的罪校”
刘熊这一举动,大殿中笑声戛然而止,一下变得落针可闻,众臣们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看看跪地的刘熊,或看着刘义符,纷纷猜测着他作何反应。
刘义符面色一僵,瞬间感觉被亲情道德绑架了一般,十分恼怒,又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想要扶起刘熊,可他没开口,刘熊并不依,跪着不起来。
这没办法,他早就猜到迟早会面对这位阿姐,这年头玄学无论对上层贵族,还是对民间都影响深远巨大,人们对亲情不是一般的看重,总认为亲人犯了过错,多大的罪都应该包容。
可这是否会助纣为虐,一般人却缺少理性的判断和见解,尤其是妇人们。哪怕在这满殿诸公面前,刘义符也绝不可能心软,有罪者必须得到惩罚,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岂能轻易松口。
“阿姐须知,自古帝王之家无私事,应为下臣民作出表率,法无二门,失出犹失入,若亲人有过失便一味包庇,则法制崩坏,下秩序不存,兵戈四起,永无宁日,却奈祖宗之业何?到头来只苦了万千黎庶,你可知否?”
“呜呜……竟果然不肯饶恕车儿,若车兵一意坚持己见,阿姐愿同车儿一起赴死……车兵你也不要怨阿姐!”
阿姐……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这你都能出口?
刘义符差点要气死,他虽有心除掉那好三弟一家,但还在观察中,并没有这个行动,可刘熊既然就这么出来了,这下岂不是不想杀他,那也得必须杀了吗。今日之事一传出宫外,世人就会先入为主,若刘义符不杀,世人反而认为他犹柔寡断,这怎么能校
刘义符简直要抓狂了,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恼怒,面色沉静道:“此乃国事,阿姐你身为长公主,非但不能秉持公心,反倒一意徇私欲纵容罪人,焉有是理?此事你不得再谏,速退!”
见刘熊还是跪伏不起,刘义符无奈,只得拂袖而去,眼角余光瞥见有刘义庆、郑鲜之二人离席去规劝,刘熊以袖遮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