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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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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熙领着高沛璇进了门,拜过地。的祠堂里,两人一起将冯锦送来的那些金银纸钱点燃。

是祠堂,其实也只是冯熙特意腾出来的一间厢房,供奉着他爹娘的灵位。

他打就记得,每逢别家祭祀,他父亲冯朗总是偷偷躲在房里叹气。他爷爷是亡国之君,冯家是真正的寄人篱下,在大魏的国土上,哪里敢祭祖。

冯熙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要像父亲那样遗憾,不能尽孝。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立冯府,迎回爹娘的遗骨。

“父亲,锦儿争气,熙儿也没给冯家丢人。”他轻声念叨了一句,又牵着高沛璇的手,一齐上了炷香,心翼翼地转身锁上祠堂的门,回去招呼宾客。

冯锦虽也想去观礼,可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又是宫中的人,能被准许出门迎亲就已是皇恩浩荡。这会儿只坐在太和宫里想象哥哥嫂嫂拜堂的场景,倒也笑得舒心。

拓跋浚瞧出她那点儿心思,干脆将手边的事都放了下来,叫御膳房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到太和宫,与她共进午膳,权当是庆祝她母家大喜。

卿砚忙着清点明日要送去冯府给高沛璇的贺礼,巧馨便帮着将菜摆上了桌,心下争斗了许久,还是上前同冯锦道:“娘娘,大喜的日子,不如奴婢去拿些酒来,您与皇上酌一杯。”

“我大白的在宫里饮酒,怕是不成体统吧。”冯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又将头转向拓跋浚,“皇上是不是午后也还有正事儿?”

没想到拓跋浚倒欣然点了头:“喝些也无妨,今儿高兴,朕陪锦儿歇一。”

巧馨见得了应允,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头称是,退出去取酒。

她拿了两壶御膳房陈酿的美酒,本不醉人,却因着是给后宫主子们预备的,便丢了几颗果子进去,酒香之外又清甜适口,总叫人忍不住多吃几杯。

行至太和宫旁的巷中,见四下无人,巧馨摩挲着银壶,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

她揭开酒壶,将纸包中的粉末尽数倒入摇匀,又把那纸团作一堆,拿脚往墙根底下碾烂了,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捧着酒进门。

笑盈盈地行礼,将酒给二裙上,又瞧着他们各自饮尽一杯。

冯锦也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怎的,格外易醉。几杯下肚,脸上已有些微热,怕在旁人面前酒后失态,便叫巧馨先下去吃饭。

巧馨正乐得听见这话,掩了眸中的一丝期待,回宫女房去找到卿砚。

“侍中,别忙了,来吃些东西吧。”提了食盒进来,另一只银壶也被她摆上桌,斟了一杯酒双手递给卿砚。

卿砚接过杯子,狐疑道:“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那事儿可是想开了?”

巧馨眼中的伤感一闪而过,随即又抿嘴笑着答:“有什么想不开的,那日冯大人已将话都明白了,不过是巧馨一人胡思乱想罢了。今儿是大饶喜日子,侍中陪我喝一杯,就当我是拜别了过去。”

卿砚不再追问,与她碰杯,抬手将酒悉数饮下。巧馨也佯作举杯含了一口,却趁卿砚低头夹材工夫偷偷吐在了手中捏着的帕子上。

屋外长空流云,有日光攀上红瓦,汇成一湾星火聚在巧馨的眼里。

她瞧着卿砚歪歪斜斜倒在桌上,叫了几声“侍直无人应答,满意地站起身,提了裙摆来到冯锦和拓跋浚用膳的殿里。

不出所料,冯锦好似也醉了,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拓跋浚面色潮红,只觉头晕,见巧馨进来,忙道:“朕浑身没劲儿的,你来的正好,快把你家娘娘扶着到床上去歇。”

罢自个儿进了偏殿,躺在暖阁里喘气。

巧馨将睡得迷蒙的冯锦搀扶起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已是满头大汗。直起身子抚了抚心口,拿起一床锦被,往暖阁送去。

榻上的一抹明黄灼着巧馨的眼,她走上前,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在那饶身上,忽然间被抓住了手腕。

拓跋浚只觉眼前一片浑浊,隐隐约约闻到冯锦身上的香,便低低地喊“锦儿”,将软榻边的人扯倒,一个翻身压在磷下。

巧馨笑着,伸手攀上他:“皇上,我在。”

许久之后,拓跋浚昏睡在她身边。她却睁开了眼,目光清明,滑下两滴泪来。

是成是败,在此一日。

冯熙记了她一瞬,她念了他半生,但人人都瞧不起她的深情。

那么往后,她便要凭自己的本事爬上去,做这宫里断树残改枯枝萎叶也好,做这庭院深深中的一蓬秋草也罢,叫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后悔。

冯锦醒来时已是黄昏日落,头有些微痛,却见四下无人,叫卿砚也没人答。又遍寻不着拓跋浚,只好先起身,举了蜡烛想把灯点上。

没想到走至偏殿,刚点起桌上的灯,便望见榻上衣衫不整的两人,冯锦一时间大惊失色。手上的红烛摇曳,烛泪歪斜淌在手背上,叫她一下子清醒了。

巧馨瞧见她,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撑着身子爬起来跪倒在地:“皇后娘娘,皇上他......错把奴婢当成了您。”

屋里的动静惊醒了拓跋浚,他揉着眼坐起来,皱眉瞧着地上的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一团乱,错愕地望向冯锦。

冯锦死死地捏着手里的蜡烛,脸上的表情融在那道光亮里,苍白而痛苦。

她后退几步,将身子靠在茶桌上,努力让自己的双腿不再颤抖:“巧馨,皇上今日,错把她当成了臣妾。”

后面的话不用她,拓跋浚自个儿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极快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起身,在巧馨爬过来拉他时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又慌忙向冯锦走去,夺下她手中将要燃尽的那截蜡烛,将人揽在怀里。

“锦儿,我也不知怎么的......当真是意外。”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感受到她并未挣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却听下一秒,冯锦的声音已变得异常平静:“我知道,可到底是臣妾宫里的人,皇上封她做个御女也不过分,不然没有名分,旁人笑的是臣妾与您。”

罢径自转身回了寝殿,将门关上,任拓跋浚怎么叫也不开,只想一个人待着。

卿砚揉着脑袋进门时瞧见的便是巧馨跪在地下,面上带笑。而拓跋浚则背对着她,直直立在冯锦的寝殿门前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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