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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庆王见到爱女出来,颇为吃惊。
这个女儿素日对脂粉钗裙之类的女儿事兴趣缺缺,亦不喜宴饮,偏好骑马射箭,各类兵书烂熟于心,若非是他拦着,只怕是刀枪棍剑都要研习一二。
但今日她却穿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外披织锦羽缎斗篷,娇俏艳丽却不失端庄。婀娜的灵蛇髻上斜插一只朱红宝钗,虽只略施粉黛,却用金沙在额间细细描了个花钿,顿显娇媚无限,令人错不开眼。只是那一双深邃迷离的凤眸里,似乎多了一些冷漠的疏离和一点戾气。
“倒从未见你为谁这般盛装打扮过。”庆王特特加重了为谁两个字,向来无心装扮的女儿突然转了性,想是存了些女儿家的心思。
女儿却是笑而不答。
庆王又暗自一笑。也罢,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了,她虽然性格有些倔强,但向来是知进退,明事理,极有分寸的一个人,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是她的心上人为人正派,便由她去吧。
庆功宴甚是气派煊赫,五品以上的朝臣几乎都到场了,位极人臣者皆是携眷出席,更有那有心攀附权贵的,带着自家的待嫁嫡女,伺机引荐于上官华年。
话间太后与皇上也已上座,群臣朝拜过后,各自入席,丝竹起,司乐坊十二舞女缓歌慢舞,春光旖旎无限。
“华年,此次多亏你智技双绝,有勇有谋,方能以十万雄兵将西尚国五十万兵力杀得溃不成军,仓皇而逃。有你辅佐于朕,实乃南国大幸。朕年岁渐长,许多事力有不逮,今日便册封你为摄政王,朝堂之上,可要替朕多分担一些啊。”
“华年定不负圣望。”
上官华年姿容绝世,泛白的薄唇妖冶魅惑,却偏偏又生的气宇轩昂,丝毫不见书生的怯弱缱绻,举手投足见皆是名将傲骨之风。只一双深邃明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满是萧瑟的寒意和冷峻。
“如此甚好。”南皇似是非常欣慰,不住地点头称好。
群臣适时的奉常
“不愧是吾皇胞弟,真真的人中龙凤啊!”
“南朝得此栋梁,江山有幸,社稷有福啊!”
“王爷大才,臣等敬服。”
宴席之中,只有上官朗无心这些嘈杂,只一心盯着座上锦衣女子,自那年太后生辰之后,还是初次瞧见她这般粉雕玉砌,精心装扮的样子。
想到日前祖母已答应他,不日就宣庆王爷议亲,替他聘锦心为太子妃,想到朝思暮想之人就要被他金屋藏娇,顿觉如痴如幻,不尽真实。
朝臣的恭贺告一段落。
“年儿,你此次立此大功,哀家当真要好好嘉奖与你啊。你若有何想要的,可不能和哀家客气。”
“如此,华年确有一事,望太后成全。”众人皆以为上官华年会客道一番揭过此事,不曾想他却当真有所求。
太后却好似喜上眉梢:“快,哀家定会叫你满意。”
上官华年郑重一拜:“庆王之女,郡主凤锦心,蕙质兰心,端庄贤淑,臣倾慕已久,欲求娶为正妻。望太后、陛下、庆王爷成全。”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大吃一惊。须知上官华年自十五岁束发那年便征战沙场,鲜少于京都久住,且性格喜静怕闹,颇为孤僻,不近女色,更是从未参加各府席面,如何就爱慕郡主至此,竟当着群臣面前求娶。如此若是亲事难成,只怕闲言碎语不断,凤府郡主亦是不好婚嫁了。
提起南国唯一的这位异姓郡主,倒真是慧名远扬,艳绝下。
这还要追溯到两年前的太后生辰,郡主凤锦心一舞倾城,霓裳羽衣,翩若惊鸿,众人惊艳,名动下。
皆赞凤家独女之仪态雍容华贵,端庄得体,乃大家闺秀之典范。
偏她又生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美目顾盼,黛色峨眉恰到好处,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眼波流转,娇媚无限。
当时太后颇有深意地赞了句:“凤家女,可堪凤仪。”
南皇听闻上官华年所求颇有不快,上官华年本就位极人臣,手握重兵;凤府庆王爷也是军功赫赫,如此二人结亲,于皇权,当是极大的威胁。
但南皇深知华年乃南国唯一入得璇玑宫习得璇玑秘术之人,身怀异术,有万夫莫敌之勇,抬手间可覆朝堂,万不可得罪。一时间面有难色。
太子上官朗却沉不住气了,当下怒道:“凤府姐乃是郡主之尊,怎能当做物品赏为恩典!”
当日锦心一舞倾城,太后言语间透露欲聘为太子妃的意思,由此上官朗才于这两年介入皇子纷争,角逐太子。
“放肆,亏得最近太傅夸你颇有长进,可堪大用。怎的今日如此言行无状!”皇帝正是满心憋闷,此时借此原由全部发散了出来,当即勒令太子回府思过。
太后倒是纹丝不动:“年儿,你难得向哀家求恩典,哀家自不会拂你心意。只是男婚女嫁讲究缘分二字,既是求娶,自当问问本饶心愿。”
上官华年面不改色:“自然。”
“锦心郡主,华年倾慕汝日久,欲聘为正妻,定当倾心相待,此生不渝。”上官华年朝锦心见了一礼。
“如此,就承蒙王爷照顾了。”锦心也朝上官华年回了一礼。
饶是太后,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语气有些生硬:“婚姻大事,郡主就这般草率决定了?”
上官华年行事乖张,众人皆传华年多智胜妖,喜怒无常,手段狠辣,杀伐果决,身怀异术,亦正亦邪。若论婚嫁,于凤锦心这般勿需攀附权贵的高门贵女,本不该是良配。因此太后认定她会拒绝婚事。
锦心莞尔,眉眼间颇有些娇羞:“王爷雄韬武略,铁骨铮铮。锦心醉心兵法多年,更是仰慕沙场名将,今承蒙王爷垂爱,锦心甚是欢喜。”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臣皆是窃窃私语,南皇更是脸色铁青,此时庆王爷却出席朝皇上郑重一拜。
“哈哈,女大不中留啊。也罢,老臣常年征战沙场,暗伤隐疾无数,近日愈见颓败之势。此番女婚事大定,老臣能够在有生之年送女出阁,当真是十分欣慰啊。”
“只是,老臣沉疴多年,这南国元帅一职,已是难以胜任,这虎符,还请陛下收回,另寻良将以托付啊。”
众臣闻言心下了然,庆王爷到底为官几十载,深谙圣心。如此,这桩婚事,便是当是称心如意了。
南皇果真立时眉眼舒展,爽朗大笑几声:“庆王爷为国戎马半生,今欲致士归老,朕岂有不允。郡主倾城之貌,皇弟旷世之才,二人作之合,定当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来人,拿酒来,今日朕便亲自为皇弟和郡主赐婚。”
另赐下珍宝珠玉无数,此事大定,只待璇矶法师择好良辰吉时,便行大婚。
锦心余光与上官华年一对视,二人会心一笑。
夜色如墨。
“年儿,哀家老矣。”
“皇帝居太子之位多年,年近古稀方才继位,很多事情操之过急。哀家知道他一向空有雄心壮志却无雄韬伟略,只盼你念着幼时哀家教养你多年...”
上官华年依旧是面无表情:“太后不必多言,华年本就无心皇位。”
“哀家知道,年儿,你是个好孩子,若你皇兄又何做的不妥,你且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华年不敢,定当尽力辅佐皇兄,请太后宽心。”
上官华年心道,皇兄幼时照拂与他,自可当做报恩。但太子,却是万万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