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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八年五月,九成宫中的一处宫室内两个宫女正拿着一个特别的木箱子在折腾,其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郎君,一边指挥着宫女忙活,一边向坐在榻上的一男一女请安:“阿耶阿娘,这就是孩儿前几日提到的‘空调’了。”
“这东西瞧着与寻常木箱是有些不同,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嘉懿着话的时候,坐躺在一旁的男人拿了一把蒲扇正对着她轻轻扇着风,男人身上衣物有些单薄因为热的关系,袜子都没穿。男人:“空调听着倒是很新鲜。”
“你们俩把那盆冰放进去。”他指挥着角落里的两个内侍,把一盆冰放到了这个‘空调’中间的铁槽上,接着他把木箱上的两扇木板按下重新合上按下机关。木箱上四面的木板在一阵咔咔咔响动后,每一面都只剩下工整的几根木条。
木箱内的上页有一个三片木叶子,在不停的转动冰盆里的凉气,就这么从木箱子里传送到了对面饶身上。嘉懿身边的男人停下打扇子的动作要起身,嘉懿见状伸了手扶了他一把:“乾儿这回算是帮二哥解决了暑热难题,该当奖励。”
“观音婢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几热我看辅机他们上朝时也不轻快,自己也觉得燥热的紧。”李世民嘴上着话手已经伸过来搂住嘉懿,然而在她唇上飞快地品尝了一口,知道边上有个碍眼的大儿子,所以他只是浅尝即止。
李承乾低垂着头真想找个蚂蚁洞,让自己爬进去,穿来贞观将近有一年,虽早知道唐太宗和文德皇后鹣鲽情深,可当着面撒狗粮,单身狗不要面子的吗?作为一个理科高材生,李承乾前世刚拿到去参加世界大学生物理竞赛的资格。
没想到飞机遇到大气流,之后发生了什么李承乾也有些不记得了,只是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身边趴着一个屁孩,边上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美妇。美妇就是他现在的母上大人了,那屁孩是与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稚奴,未来的唐高宗。
好在他继承了前任皇太子的记忆,不然自己这个外来的闯入者,指不定哪一起就被人拆穿了,到时候会不会被人架起来绑在架子上被火烧?李承乾打了个哆嗦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能够接受被火烧死的死法,他很珍惜的皮囊。
人长得好看一点儿也不是什么罪过不是,尤其是现在的这张脸跟他的前世生得一模一样,看惯了自己本来的脸,要是突然从水里看到另外一张脸,会很让人难过的吧。李承乾结束自己的回忆来,看到李世民在穿鞋——啊不,那是木屐。
现在的唐朝人普遍都喜欢穿木屐,而自隋朝以来民族交流社会开放,许多外族异邦的服饰流入中原后,人们逐渐开始换上了用棕榈做鞋底纳的布鞋。胡地传入中原的翘头履勾头鞋是最受妇人们喜爱的,当官的人也穿翘头履,方便行走。
嘉懿脚上的那双麻线编织和丝绳而成的粉色鞋,翘头上用染色的麻线勾了朵牡丹花,样式别致又十分清凉,这是唐朝的女士凉鞋款式之一。这样的鞋子尤其适合像嘉懿现在这样大腹便便的孕妇穿,方便走路也两块,就是容易硌脚。
宫中的路不像外边那些街市都会铺上青石板,为了不让深宫更觉深冷,也为了让宫墙的生命期限更为长久,建筑师在兴建宫室的时候都会特意留一些空地。这些空地上铺上一层糯米石子,又能在地里栽花种树又能吸收雨水滋养土地。
这些石子偶尔会被风吹到宫中的人行道上,要是不心踩着了,不仅硌脚还容易摔跤。李承乾上个月就因为没注意到,去年染疾故去的前身留了一身病,其中尤以左腿上的骨风湿最为严重,他摔了一跤之后左腿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现在他每日都在饮用医正开的汤药,每每喝药的时候李承乾都会深恶痛绝的对着铜镜告诉自己,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药苦口利于病……其实吧,他也不能很确定自己现在得的就是骨风湿,毕竟疼痛是在皮肉里,他自己本也不是大夫。
究竟是骨风湿还是内风湿李承乾无法明辨,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前身自马背上摔下来之后这左腿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封闭治疗,确实是换上了风湿。前身是在夏季摔下马的,因而换上热风湿的可能很高,谁让这时代没有空调和风扇呢。
李世民要把这个空调拿到宣政殿去,李承乾看了眼嘉懿,随后赶忙:“阿耶放心,儿子的工匠都还没走呢,这几争取时间多做一些出来。这空调要是从宫里流入到民间去卖,层层普及或许明年咱们也不用特意来行宫避暑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如此一来不但利民方便还能挣钱充实国库,好,就依你的想法去办。”李世民完也不看李承乾那能吃下一颗鸡蛋的惊讶表情,拉着嘉懿的手一直到出了门,外面还是艳阳阳一个大晴:“我去批折子。”
嘉懿点点头从宫女手上接过一件外衣给李世民披上:“今日气热的很,二哥要是实在受不住就不要再待那么长时间了,稍后秘书丞夫人也要进宫来请安,妾身也该收拾一下,准备待客了。”她又把李承乾叮嘱了一番,这才回身进殿。
在梳妆台前缓缓地坐下来,贴身大宫女贺楼上前来拆解了嘉懿的发髻,拿起了裹了桐油的桃木梳将这一头青丝,重新梳理了一遍,接着又开始挽发。贺楼嘉懿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每一次给嘉懿梳头她都会赞叹一句皇后殿下真美。
贺楼年纪也不了,其实在嘉懿成为长孙皇后之前,原身就已经考虑过要给贺楼寻一门好人家嫁出去。二十来岁的姑娘早已经是该当娘的人了,不过这些日子里有贺楼的陪伴,她也在一点点慢慢适应现在这个新身份,有些舍不得了。
嘉懿腹中这个人类幼崽不知是什么缘故,如今已经快足月了,甚少活动有时候李世民把耳朵都贴到肚皮上了,这崽儿就是不动一下。嘉懿之前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个孩子承受不住真龙的威力,所以才会变得很虚弱?
太医来瞧又发现未曾有什么大碍,揣着这么大一个肚子,嘉懿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好看。就算是穿着漂亮的衣裙也难以遮掩圆滚滚的肚子,发髻绾好随后贺楼又拿了一盒不知什么材质做的脂粉,拿棉花球轻轻沾上一点往头上涂抹着。
据这东西叫做‘和合’是一种专门用于,保养头发滋养头皮的东西,有时候也可以用以当做香粉让人闻着有种清幽的清香。头发收拾妥当后接着便要开始上妆,嘉懿没让贺楼为自己画什么浓妆,那些白腻腻的脂粉涂上去丑死了要。
嘉懿本身就拥有一张好颜色,底子好哪怕是素颜也是极好看的。贺楼放下眉笔之后扶着嘉懿起身,来到里间让绿梅跟雪兰两个宫女伺候嘉懿更衣换装。一切都收拾妥当出门时外头的太阳被云层遮住,温度稍稍降了一些,没那么热了。
其实她不怕热,打从变成现在这样,她的感官就变得敏感了些。嘉懿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也有过一次怀孕的经历,那孩子却没能够平安降生,其实嘉懿自己本身也清楚她要孕育后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那个孩子的失去她并不伤心。
秘书丞苏亶的夫人宇文氏是北周宇文一族的后人,传言这位宇文夫人性情内敛,不爱人情交际故此嘉懿之前在宫宴上也未曾见过她。今日宣召宇文氏入宫来,是经长孙无忌的夫人张氏推荐的,张氏与宇文氏年轻的时候还是手帕交。
嘉懿来到偏殿时,宫女们正将一道摆好盘的水果沙冰督宇文氏面前,这水果沙冰是太子李承乾提出来让御膳房这样做的。最近这些日子日头大,嘉懿之前吩咐热苏亶的夫人进宫了就做一道这样的冷食让宇文氏也消消暑气,歇个凉。
“臣妾秘书丞苏亶妻宇文氏婉宁拜见皇后殿下!”宇文氏刚用了一口沙冰,余光瞥见门口又来了人即刻就起身来,看见嘉懿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进来,忙整理衣裙缓缓跪下。嘉懿走到前方的矮榻前坐下来后,让宇文氏起身:“免礼。”
“谢皇后殿下。”宇文氏起身,嘉懿冲她笑了笑:“夫人请入座,这沙冰是我儿承乾前些日子胡乱捣腾出来的,用的是一些碎冰和果实,不知道夫人觉得口感如何?”刚完,门外进来一个奉茶宫女给嘉懿和宇文氏分别奉了盏茶。
宇文婉宁便又尝了几口沙冰,随后:“臣妾以前从不知这冰还能入口饮下,冰凉凉的果实口感也没降下反而提升不少,这沙冰臣妾都有些舍不得吃了。”
“你且安心用就是,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太子写一张食谱送到你府上去,到时自己个儿在家也能吃到这样冰凉爽口又不腻的好东西了。”这番话完,作为皇后身边的第一女官的贺楼,听从其意去找人告诉太子李承乾,让他去写食谱。
宇文婉宁微微一怔,诧异的看向嘉懿:“皇后殿下,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夫人,本宫这里也就跟你直了吧。我儿太子承乾已经元服已经到了该大婚纳妃的时候了。我娘家嫂嫂曾与你是手帕交,我自是信得过我嫂嫂的眼光,也相信苏大人这样事必躬亲的人,所教养出来的子女定然是恭顺有加。”
嘉懿的话其实得足够直白,我儿子准备挑选太子妃了,我呢心中有属意你家的女郎,现在就看你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宇文氏也听懂了嘉懿的话,不过她的回话是这样的:“承蒙殿下厚爱看重,臣妾明白了,回去后就与夫君相商。”
“听你们苏家有两个女儿?过些日子本宫会在宫中办一个赏花宴,到时把她们俩带入宫中来让本宫看看。贺楼,”身旁的大宫女欠了欠身,嘉懿接着道:“把金银钗取来交给苏夫人带回去,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两位女郎一人一支。”
金钗是牡丹花银钗是芍药花,两支钗都是双股合扭缀有珍珠和红蓝宝石,本来是番邦商队进贡而来的,但是嘉懿今日却特意将这两支钗送给了苏家两位女郎。宇文氏看到这一对金银钗,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嘉懿,可却没看出任何异常。
宇文氏没有在偏殿内多待,毕竟是外臣家眷久留后宫也不符合规矩,用了半碗沙冰之后嘉懿便让贺楼亲自将宇文氏送出宫门。贺楼回来复命时告诉嘉懿,苏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宇文氏所生,一个是苏亶妾室所生的庶出,年岁相当。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宅邸旧事嘉懿才懒得细听,因而她让贺楼去打听的就是这两位苏氏女郎的年岁,现下已经知晓了年纪后续想知道的,嘉懿也有路子知道。苏氏女未婚配是有原因的,四年前苏亶的母亲病故,苏氏女去岁才除服。
按规矩刚除服的人是不宜婚嫁的,在当今长辈辞世之后寻常百姓家都必须要为其披麻戴孝一年以示孝顺。高门侯爵的长辈辞世必然是要守孝三年,为官者当以请辞回乡以安葬死者,并守期三年。苏亶去岁除服回长安后,晋封秘书丞。
嘉懿起身准备去外边走走散散步,听孕妇要多走动走动活动筋骨,到时才好生产。嘉懿从没有过生孩的经验,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人类幼崽,她真怕自己到时候会因为受不了疼痛,而选择把这孩子直接从肚子里扒拉出来给扔掉。
外边慌不迭的跑来一个宫女,就在门口跪下了:“皇后殿下,南平公主遂安公主还有豫章公主三位殿下打起来了,皇后殿下快去看看吧,奴婢们怎么劝公主们都不听……”
“她们为了什么打架?”不愧是李世民的女儿,一个个生的就霸道彪悍。
宫女战战兢兢磕磕绊绊了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南平与遂安两位殿下,豫章公主不是殿下亲生的女儿,公主气不过和她们起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