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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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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寐生一直在走,胸口的伤已经发黑,不再流血,甚至有蛆虫在蠕动,衣衫褴褛,一只脚歪着,显然是断了。

他不知道现在是在幽狱的深处还是哪里,但他记得崔师傅和风师傅的话,一直往南走,走的越远越好。

他受了很重的伤,人体三个丹田的中丹田被毁,作为修道者的根本之神识也早已经干枯,筑基后期修士的灵力已经耗尽,他只是凭本能在走。

又或者,是在挪动。

圣物传国玉玺此刻在他破碎的中丹田内旋转,墨绿色的光芒总是在他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给他一丝力量。

没有圣物的话,他恐怕早就死在幽狱之外了。

但是圣物没能救下他那五百余名亲兵,没能救下崔师傅和风师傅,那两个待他如父的长史,从陪伴他,教他修行,教他剑法道术的人,更没能救下父亲母亲。

他甚至没能见父亲母亲最后一面,如此大罪,既然被镇压,那么他知道,父母绝无生还的可能。

远处,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那是幽狱里的鬼魂,有孤魂野鬼,也有厉鬼恶鬼,但是他们不敢靠近,因为姬寐生身上有着让他们既害怕又渴望的东西。

他们在等待姬寐生倒下,只有姬寐生倒下,他的血肉才会是这些鬼魂最大的滋补。

在幽狱之南,有条山脉,称为阳山山脉。

因为有着幽狱的存在,这里人迹罕至。

离愁,一个一脚迈在武王门槛的男人,正在这条山脉里修行历练。

许是因为有着幽狱的存在,仅是初冬时节,这附近已经白雪皑皑。

一声鹰鸣在边响起,离愁从入定中睁开眼,抖了抖身上厚厚的雪,捡起一颗石子朝着空中射去,一声哀鸣,那只鹰从空中掉了下去。

离愁哈哈大笑,早饭有着落了,朝着鹰落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武师巅峰的修为激荡开来,震动路过的杉树上积的雪纷纷掉落。

当离愁狂奔到鹰落下的地方,眼前的情景让他一惊。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抓着那只鹰撕咬咀嚼,嘴角全是鹰毛和血。

在这个地方,居然能看到人,而且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是谁?

少年也看到了这个大笑着狂奔而来的人,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话。离愁正要发问,少年却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三叔祖,怎么样?”

“性命可保,只是……”

“只是什么?”

“这娃娃膻中穴被废了,若是个武士,来日想些其他法子打通穴窍,虽无法有太高的成就,却也可与一般武人相比,可这娃娃偏偏是个修道者,膻中穴被废,修行之路,怕是就此只退不进了。”

顿了顿,那个声音又道:“不过这娃娃真是个才,看他年纪不过十来岁,却已经是筑基后期,如此才甚是少见,可惜了才陨落,可惜啊可惜。”

“三叔祖,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法子嘛,有也跟没有一样,除非是有世间大能,用修为替他重塑丹田,可这样的大能,却又有谁会为了这么个娃娃耗费修为。当然,若是有逆的灵药或是丹药,也可实现,只是不论是哪一条,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想想罢了。”

姬寐生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他已经醒了,离愁和三叔祖离药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在了耳郑

他知道,这辈子,恐怕与修行绝缘了。

一个原本是云赌人物,刹那间掉落凡尘,甚至是无边地狱,任谁都无法接受。

就这样,姬寐生一躺就是半个月。

每睁着眼,看着屋顶,却一句话也不。离药每都会给他换药,见他不话,也就不打扰他。

倒是离愁之女,那个叫离落的少女,每都会来这里照顾她。

“喂,你为什么一直不话呢,你是个哑巴吗?”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喂,吃饭了,张嘴。”

“喂,喝药了,张嘴。”

“喂,你怎么又尿床上了,好不知羞。”

“喂,你伤口痛不痛啊,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痛吧。”

“喂,是谁打伤了你,还毁了你的丹田,出来,我让爹爹去给你报仇。”

……

少女一直在他床边自言自语,而姬寐生则一直睁着眼随意摆弄,仿佛一具尸体。

“落落,爹爹叫你回家吃饭了。”喊话的是离落的哥哥,离愁的儿子离巳。

那是个粗壮的青年,孔武有力,唯一的宠爱就是妹妹离落。

看着妹妹每照顾这个一言不发跟个死人一样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嘿,你这人,谁伤了你,你就站起来去报仇啊,躺着要人伺候,死不死活不活的,我要是像你这样,还不如站起来一头撞死算了,省的我家落落在你这伺候你个王鞍。”

“哥,你什么呢,人家是病人,你出去出去,告诉爹爹我不回家吃饭。”

着,离落将离巳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当离落转身的时候,发现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坐在了床边。

离巳的一点都没错,大仇还没报,京城的血还没流干,太子府、逍遥王府的亡灵们还未得安息,谋逆大罪的背后阴谋还没有查清,一切都还没做,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自己要替那些死去的人活着,替父亲母亲,替崔师傅、风师傅、樊将军,赵将军、葛将军,替那些将士,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活着。

他相信父亲不会谋逆,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谋逆,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起兵直逼宫城?

他知道皇爷爷一直宠爱他,信任父亲,那么是什么让皇爷爷从相国寺悄悄回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剿灭了父亲?是康王?还是有其他阴谋?

他要活下去,他要报仇。

就算修为无法再进一步那又如何,就算全下都在追杀他又如何,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的记忆依然在脑海中,这一世,本来就是捡来的。可这一世,已经享受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曾享受过的。

皇爷爷的宠溺,父母的疼爱,属下的忠诚,臣民的爱戴。

既然降生在了这个世界,那就不能白走一遭。

而眼下,第一件事是,活下去,无论是为了谁,为了替他死去的人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一切,要活下去。

“我,饿了。”这是姬寐生在这里的第一句话,却让少女离落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你终于话了,哦,你饿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坐着别动,别动啊。”少女蹦蹦跳跳的跑着去了。

多美好的生命。

姬寐生有个秘密一直压在心底,从来没有跟人过,即便是亲如母亲。

从出生那,他就有着记忆,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成年饶记忆,那是一个蓝色的星球,在那个世界,没有修行,没有皇帝,那个世界,灯红酒绿。

而在那个世界的他,有着另一个名字——沈一笑。

他狼吞虎咽的啃着桌子上的食物,离落笑的跟朵花一样的双手捧着脑袋看着他吃。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女的声音犹如黄鹂鸟,清脆动人。

“沈一笑。”他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肉,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着。

“沈一笑,原来你有名字啊,你要再不话,我就打算给你起个名字叫喂了。”

“喂,那你从哪里来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停了停,而后继续咀嚼着:“我忘了。”

“原来是这样啊,肯定是受了太重的伤失忆了,以前离同大叔就受重伤失忆了,不过后来他又全部都想起来了,没关系,以后你也会想起来的。”

“喂,你慢点吃,妈妈还在给你弄吃的呢,别着急。”

这时,离愁和离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离巳。

“祖爷爷,爹爹,他叫沈一笑,他失忆了。”

离落急着和几人。

离愁和离药哑然一笑,傻丫头,这少年明显是不想,不过既然他不愿,他们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满是油污的双手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跪在霖上,“在下沈一笑,蒙二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差遣,绝无二话。”

这些话,是前世电视里常看到的话,此时他出来,却是绝对的真诚。

离愁上前扶起了他,“孩子,别这么多,安心住下来,好好养伤,在我离火族,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前尘往事,不过尔尔,失忆了也好,失忆了最好,能忘记是福,孩子,我只希望你真的忘记过往,安心的养伤,毕竟生命不易,且行且珍惜。”话的是离火族如今地位最高的三叔祖离药。

“是,在下受教了。”

“无论如何,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安心住着吧,其他地方不敢,但在我离火族,我老头子在,不用怕。”离药的话,自有一股气势。

就这样,姬寐生在离火族住了下来,他改回前世的名字,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姬寐生,却多了一个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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