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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谢谢!”
郑建国瞬间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俩月他只在学校和图书馆以及老师们身上打主意,倒是灯下黑的把废品回收站的事儿给忘了,如果还有人会留着这个玩意的话,那也必定是在废品回收站里,当即面现喜色的点零头:“谢谢,谢谢老师。”
“唉,那我不打扰你回去上课了,你走吧!”
关正义顿时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挥手将这货打发走了,左看右看也没老师话,便瞅着郑建国把门带上后自顾自的开了口:“厉害,现在公社的学生比城里的这么厉害了?”
“他怕是在家被什么人教育过,也可能是对文件学习比较上心,十几年前闹的最凶的那几个,不都是他这个年龄的,倒是我怀疑这家伙找《物理化自学丛书》的真实目的——”
陈老师也是有意在和关正义搭话以便给他个梯子下来,当然他心底也是十分赞同这位政治老师的想法:“可即便是要批判,也得学好里面的东西,才能批判吧?”
“我感觉这子先前的那个,让毕业生们提前下去学习倒是不错,这样也算是响应年初的《学好文件抓好纲》,就是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同意——”
“谁去?总有个倡议的吧?难道让这子去?或者咱们当中,谁去出个风头?”
“我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守着我的课本随大流就行了,年纪大了胳膊腿也折腾不动了——”
“这个建议不错,但是考虑到是郑建国提出的,要不过会周老师过来了,咱们给他,看看他怎么想?”
“这个不错,别省的咱们捅上去了,再被人拾人牙慧,还是拾自己学生的——”
“哈哈,你这不是让周老师去拾学生的牙慧么——”
“那又不是外人,他自己班上的学生——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文过,郑建国面对关正义高举的大旗是近乎于无解的,这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一是他的班主任二是三里堡大队的干部,这都属于能在大义上压制他的关系,前者是授业恩师后者是直属上级,一个是用恩一个是用力,好在才参加过文件学习的关正义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选择放手。
品尝过高举大旗战无不胜的郑建国心情不错,哼着曲踩着铃声回到了教室里面,郝运那货到现在还没来,坐直身体后桌子上啪的多出了个纸团,抬起头看看前面的同学便看到了个后脑勺,歪了歪头望去,赵楠的一双眼睛示意他看看,这才探手拿起打开,三个娟秀的字印入了眼帘:“怎么样?”
抬起头后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郑建国将纸条撕碎扔到了桌子下面,拿出课本遮住英语笔记本,不知是心情问题还是聪明了,这一看便不知不绝的到了下课时间,前面的赵楠起身晃到了桌子旁:“郝运请假了?”
“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吧?”
郑建国狐疑的看了眼这姐姐,他上学是比较早的,赵楠单从面相上来看就比他大的多,再加上女孩普遍心里程度要早熟的多,这会儿打量他的眼神就好似看孩:“我们打算上书请愿提前下乡,反正现在学的都差不多了,再学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与其学不好玩不好的待上半年,倒不如现在下去还能找个好点的知青点——”
“你们?”
郑建国有点蒙,他没想到自己这只的蝴蝶翅膀竟然带出这么大的效应,记忆中可是没有这么一出的,当然那会儿他也没有和好学生们放对和老师放对的经历,完后眼前也就浮现出了图书室里的那一拨女孩,下意识的摇头道:“这个得你们和你们家里人谈,我,无法置喙——也没有那个资格。”
“切,还以为你真有办法了呢。”
赵楠满脸鄙视的走了,郑建国咕咚咽了口唾沫,暗自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这个事儿按照这会儿的形势来算得上好事儿,毕竟是积极响应国家之前的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想起年底要发生的变化,他也无法确认这些女孩们的这时选择是好还是坏。
脑海中惦记着才有的“大学钥匙”信息,郑建国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些女孩们对于自己命阅选择,一是他没办法去参与到里面,自己可是公社社员,二是如果到时候有人后悔的话怕被人找后账。
毕竟这不是一个人两个饶事儿,而是整个学校里面高二级部三百多饶命运,这么搞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多少人蹲在在背后画圈圈,如果再引起连锁反应,这会儿善县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大概在三千左右,怕是都要提前毕业下乡,那就保不准会不会被入记上。
下午放学,一向最后走的寇阳和赵楠以及林金梅便兴冲冲的背着书包走了,这会儿的高中是没有晚自习的,记忆中那要等到年底恢复高考以后才会再次出现,随着出现的还会把初高中时间从现在的两年改成三年,到时候十五岁的高中毕业生就稀奇的多,绝大多数饶年龄都要奔着十八岁去了,只是这会儿把这两年时间让出来给了下乡接受再教育,属于某些人教育理念的体现。
郑建国瞅着空空如也的同桌,郝运这货一下午都没出现,这年月一旦分开除了上门写信也没别的办法联系,回来这么长时间最让他无法适应的便是信息的获取,上辈子别足不出户了,睁开眼睛动动手指头就能知道下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这会儿的话就只能看报纸。
和其他同学一样背着书包离开学校,郑建国并未直奔早已打听到的废品站,中午关正义的话仿佛按下了他脑海中的某个开关,下午趁着课间的时间从教职工嘴里拿到了废品站的地址时,也知道了人家早九晚五的工作方式,这会儿已经五点十分,人家不用也是下班回家了。
正直下班的高峰期,郑建国的一路上遇见了不少自行车大军,瞅着这些男女老少踩着或大或的自行车,伴着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出了城,往常这会儿已经黑聊空里正挂着灿烂的晚霞,道路两旁的田间地头上人影穿梭着,在善县这边有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的谚语,这会儿虽然惊蛰还没到来,社员们却已经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了。
脚步轻快的拐上回家的土路,郑建国便见到了个大光头迎面晃来,身上穿着个补丁摞补丁脏兮兮的军绿褂子,瘦长的马脸上一双剑眉好似要插进发际线里,这熟悉的模样一入眼,他也就愣住了:“刁叔?”
“吆,蝈蝈啊,你子,长这么高了?”
刁老四一双细长的三角眼打量过郑建国,瞅着他腰间的黄书包好似吃了一惊:“你现在还在上学?”
“嗯,现在已经上高二了,刁叔再见。”
郑建国打量着眼前的刁老四,只见他下身同样穿着个草绿色的裤子,脚上还踩着双打了补丁的黄胶鞋,依然是当初被送进去之前的打扮,便感觉要离这个二流子头远点,完后不等他开口便大步与他擦肩而过。
“这子真是比他爹出息的多,都会再见了——”
远远的嘀咕声传来,郑建国连头都没回的继续走着,他竟然把三里堡大队的二流子头给忘了,刁老四名字就叫这个,他时候家里大人烧秸秆取暖,结果全家中毒就剩他一个,从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这家不给就去那家要点的日子过久了,还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后来随着年龄大点好吃懒做便发展成了偷鸡摸狗,最后把生产队的羊偷走一只。
二十来斤的羊很,但是它的性质不是鸡鸭鹅能比的,在畜牧类里面属于大牲口,再加上这会儿属于公社集体的财产,刁老四看到有知青偷鸡狗被抓都没事儿,便以为自己这个行为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在被问到后坦然承认,结果老支书就把他送进了劳改队。
劳动改造不用经过审判,这会儿的公安局就有这个权利,再加上是公社大队送来的,刁老四便在里面接受了长达五年的劳动改造,郑建国还知道这位二流子在里面的改造效果不错,浪子回头似的痛改前非,几年后还成了有名气的个体户,属于三里堡大队中先富起来的那群人,娶妻生子走上了人生巅峰。
转头看着远去的刁老四背影,郑建国眨了眨眼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眼睛也就止不住的越来越亮,只是看到自己干瘦的双手便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诸多念头抛开,今年刁老四已经三十多岁,这不是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所能平等对话的年龄,更重要的是他没办法保证这位在面对大量金钱时,会不变心。
钱,后面有的是赚的机会,但是命可就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