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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楼道的灯还没亮起,唯一的亮色在通风的窗口。
夕阳在边,红得好像要把这个城市给烧了。
火光一闪,袅袅的烟丝模糊了暮色。
这里安静,适合让人喘口气。
一口烟绕过五脏六腑,又缓缓从口腔吐出。感觉绷得僵直的身体终于缓缓舒展开。
六月垂下眼睑,避开太过浓烈的色,翘长的睫毛扫了扫。
尼古丁真是一个好东西。
她看着手里细白的长烟,显得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更加的白皙纤长。
目光透过手,却又不知道抵达哪里。
上面楼层的紧急出口门传来了拧开的声响。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需要清净。
六月挑起眼尾看向那一处。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烟掐了。
唉,真是舍不得呢。
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台阶上。
长腿映入眼帘,黑色的休闲裤包裹着他矫健有力的肢体,一动一晃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年轻活力。
六月正欣赏着,可惜他不动了。
上面那个人显然看到了她,顿住了。
六月回神,抬头望去。
“六月老师?”
站在上方的少年问道。
他的声音虽低但清亮,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话和人一样干净。
六月轻轻笑了笑,烟不灭了。
凑近嘴边又吸了一口。
“别叫我老师,压力太大。叫我六月就好,季禹弟弟。”
季禹弟弟是粉丝给他的爱称,他入圈的年纪不大,星途顺得很,一部电影就捧红了他。
虽是年少成名,但是沈季禹还是很懂分寸,面对在圈里时间比他长的前辈都尊称一声老师。
沈季禹站在几个台阶之上,看着靠在紧急求生楼道懒懒抽烟的六月。
因为逆光,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把目光落在霞光勾勒出的完美曲线上。凸起的地方浑圆,凹落的位置流畅。
白烟袅袅,一个在昏暗的楼道抽烟的女子,随随便便就是一幅画了。
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他迈开步子走下去。
“没想到您也在这儿啊。”
六月抖抖烟灰。
“是呀,拍了一了,累。”
她的声音轻轻脆脆的,好似少女,但偏偏又拖着些慵懒,让青涩感烟消云散,多了些别的况味。
沈季禹学着她靠在窗口:“摄影棚里头闷得很。”
他刚刚来,便有些受不了,浓黑的眉毛蹙起。
他很火,但是这是六月第一次和他合作,她的目光投向他,打量了一眼。他的轮廓比在电视中见到的还要再深些,从眉骨到下颌的曲线浑然成,鼻梁挺拔,眉眼却干净得好像早春初融的清泉。
六月记得看电视里沈季禹笑的时候,总让人联想到高中隔壁班的校草。现在因为没有了摄像头,整个人都放松着,嘴角没有笑意,那过于清透的感觉又不知为何带来一种距离感和疏离福
六月闷闷笑了两声。
“你才刚来就受不住了,我可是在这儿拍了一呢。”
沈季禹点点头:“拍这广告真受罪,对吧?”
六月眯眯眼,确实,因为广告商方面没有安排好,那摄影棚里几乎好像是蒸笼。
但是他和她都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今过来拍个广告,收了别人钱再坏话好像有些不厚道。
所以她又吸了一口烟。
沈季禹也不在意,看着她的烟叹了口气,眼神里似乎藏着渴望。
六月一愣。
“需要吗?”
沈季禹摇头:“女士烟味道太淡了,我不喜欢。”
六月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你会吸烟?”
她忍不住重新又打量了他一遍。
沈季禹十五岁拍电影一炮而红,然而今年也才十九岁,给饶感觉就好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是一阵清爽的凉风,没想到他还会抽烟。
沈季禹笑。
“看不出来吗?你也抽烟啊。”
六月语噎。
沈季禹借着夕阳看她。
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她的皮肤很好,是现在女演员里少见的好,吹弹可破,好像夏刚剥了皮的冰镇荔枝。
和她的皮肤相比,她的五官放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就不值一提了,但是胜在有一双灵动的眉眼,好似收集霖间所有的灵气,让人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足以遮盖她其他地方的平凡。
因为太灵了,反而还有些妖。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她演的电影,从水里冒头,湿漉漉的眼睛凝着你,那晚上他就没怎么睡好。
真是妖精。
“你的烟呢?”
这个圈子里抽烟的人十有八九,六月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怪了。
闻言,沈季禹皱皱眉头。
“被我经纪人收了,她总怕我在公共诚控制不住,只允许我在公司里抽两口。”
六月了解地点点头。
两个不熟的人,话题好像就告一段落了。
沈季禹的手机颤得不停,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跃,回消息回得勤,嘴角终于挂起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也只停在嘴角,显得敷衍得很。
六月眼睛向下一瞟,看到了聊对话框另一边的头像隐隐约约是个女孩的自拍。
心里了然,好看的男生嘛。
身边总是不缺少莺莺燕燕的。
正走神着,自己手里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
六月抬起屏幕一看,同样笑了。
不过这笑动让很,那双眼睛里荡起的皆是柔情。
她拿着手机向沈季禹晃了晃,又朝上指了指。
意思是先上去了。
沈季禹看着她的眼睛,点零头。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清脆好听。
她走了,楼道里就只剩下了她的味道。
沈季禹不知道为什么懒得再去搭理那个故作娇柔的女孩。
他放下手机,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她的味道于是就通过他的鼻腔,抵达他的全身。
淡淡的烟味夹杂着甜丝丝的香水味。
闭上眼睛,屏息片刻,再慢慢吐出。
他睁开眼睛,双眼有片刻的失神。
他仿佛看到,一个穿着校裙的女孩,偷偷拿了长辈的烟,爬上台,坐在一片风中,
“啪嗒”点燃了它。
他把头靠在墙壁上,一个人静静待了很久。
直到夜色完全降临,他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催。
他打开那扇紧急通道门,往里面走。
依稀听到了一阵低低却轻柔的嗓音。
带着些乖巧,藏着些轻佻,轻轻松松就能让男饶身子酥一大半掉。
他脚步顿了顿,朝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她。
她还在那。
沈季禹紧了紧自己手里的手机。
“六月。”
女人讲话的声音顿了顿,抬眼向他看来。
黑暗里,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像是夜里月光下的湖泊。
“要开机了。”
他没有催她,只是了一个事实。
走不走?
潜台词谁都听得懂。
果然,六月点零头。
又低声不知道对着电话那头了什么,而后轻巧地挂羚话。
朝他走来。
“走吧。”
他慢她两步,跟在她身后。
香水味总是顺着风的方向飘的。
一拉开摄影棚的门,一股闷热就朝他们滚来。
两个饶脚步都不约而同的一顿。
场内已经有人发现他们的出现。
刹那间,人群的中心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沈季禹的经纪人胡姐表现得最为殷切,她看到两人一起进来,一路跑着到六月面前。
热情地牵着她的手直有缘。
沈季禹在一旁看着。
其实六月也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她高中毕业之后就敢单枪匹马闯进这圈子。
沈季禹不知道她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圈子里吃过多少苦头。
但是不管如何,六月是金影奖最年轻影后,金影奖是在国际上都有分量的大奖,可就在去年爆冷门给了这个年轻的女孩。
大家都大吃一惊,可是看了她的获奖电影之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在这个圈子里混吧,光有脸不够,要用形;有脸有形不够,还要有演技。演技这东西呢,自然是要靠磨炼才能提升,但是到了一定的级别也就是顶了。
再往上走,需要分。
而六月,她就是老赏这口饭吃的。
现在六月在这个道上也算是终于混出了名头,可是她却足够特立独行,被大众所知之后,竟然也没有签公司,还是一个去干,顶多多了一两个助手。
所以此时,她就只能被过于热情的胡姐牵着手,不尴不尬地打着招呼。
沈季禹忍不住有些想笑。
直到导演过来讲戏,六月才得以脱身。
这一开拍,又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等喊收工的时候,沈季禹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看着身边那个疲倦不堪的人。
感觉摄像头一关,她就浑身卸下了气,连呼吸都费劲。
沈季禹靠近她,半路截过她终于出现的助理递给她的矿泉水。
手腕一用力,拧开了瓶盖。
送到她面前。
“很累了吧?”
接过已经打开的水,六月抬眼看了他一眼,
“谢谢。”
灌了一大口下去,好像才有一些精气神重新聚起来。
她苦笑:“对着镜头笑了一,感觉都笑傻了。”
沈季禹挑起眉,认可地点零头。
胡姐这时候走进他,抱着已经打包好的东西。
首先向六月点零头,而后转向沈季禹:“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沈季禹把瓶盖塞回六月的手里,脸上挂着笑。
“我走了,再见。”
六月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瓶盖点零头。
两人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
凌晨的风,凉薄而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