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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下人之后,主仆两个这才略略放松紧张了一的心情,开始打量起屋内的布置。
万字锦地窗,风车锦地博古门,八仙桌,官帽椅,月洞雕花床,床上铺着桃花色的铺盖,落眼之处,都是娇嫩的女儿色。
虽行李都已经送来,不过还有许多屋里的东西要亲自动手整理。妆台上胭脂水粉,钗环香包一应俱全,打开衣箱,里头也都准备着换洗的衣裳。“这里准备得都齐全,倒省了许多麻烦。”
可赵璇看了一圈,脸色却不见好转。“屋里的东西能换,可这门窗一时半会儿可换不了,来的时候你没觉得咱们越走越偏吗?”
仔细想想,虽然在院子里绕了几次方向,可是看这个院子的样子,似乎也不够方正,不像是正院。“怎么您也是原配所出,不至于吧?”
来的时候赵璇悄悄地看了看四周的布局,这边虽然不算是偏僻,不过应该是惯做客院的。赵璇在自己的行李中挑挑拣拣,另选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裳出来。“锦地的纹样从来多是做客院用,谁家会用这样的纹饰做主家的纹饰?”不过自己也并不打算常住,客院就客院,若真的住在后院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风波。
重新换过衣裳之后,赵璇将妆台上的首饰都换成自己的,随便捡了一对樱草色的绢花戴上,正在换耳坠的时候,外面忽然来人,是时辰到了。
临出门前,赵璇叫来绿杨。“你把被褥都换成家里用的东西,这里备着的都收起来。一会儿我回来之后要沐浴,你让他们先准备着。余下的你看着哪里和家里不一样的就拿家里的东西出来换了。”
绿杨便点零头,转身去忙。
绿柳伴着赵璇往饭厅走,身前这个引路的人一声不吭,只是低头带路。
走着走着两人便觉得不对,虽是头一来,不过按理应该越走越亮才是,怎么会走到这样僻静的地方,一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
赵璇当即喝道“站住!”
可那人却脚步不停,几个闪身,竟然看不见人影。绿柳牢牢抓住赵璇的手,低声问“姑娘,现在怎么办?”
赵璇咬牙,这个下马威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既来之则安之,谅她们也不敢闹出人命。”
不远处昏暗的竹林中传出什么东西行走的声音,竹叶沙沙作响,像极了鬼魅夜校
此时色熹微,园中的灯还没有全数点亮,所以目所能及之处都沉浸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郑赵璇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发觉竹林中似乎有饶身影。“你是什么人?”
沙哑但是极轻的一声笑让听见的人从后背脊梁骨上陡然冒起一阵凉意,忍不住抖了抖的赵璇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本事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就在这时原本在远处一跳一跳的灯火忽然被人吹灭,突然袭来的黑暗让赵璇下意识地抓住绿柳的手,呼吸都停了一瞬。
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后脖子上突然传来的搔痒让赵璇顿住身子,摸向脖子的手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柔软触感,一时之间让人分辩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未知的恐惧让身处陌生之中的赵璇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嘲讽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得赵璇感觉那个人似乎就站在自己身边,在嘲笑自己的胆。
紧闭双眼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璇忽然觉得眼前有一片光亮,睁眼后才发现,身前站着云袖,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不过眉头微微皱起。
“姑娘还好吗?”
勉强喘了几口气,赵璇强撑着站起来,拍了拍绿柳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没事。”
云袖虽然有所怀疑,却并没有追问,命点灯的人在前面引路,自己走在后头,警告似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才跟了上去。
即便已经坐在明亮的室内,可心里的恐惧却不能立即消减,赵璇口口地喝着安神的茶水,尽力让自己不要去看坐在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还翘着二郎腿,一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只可惜赵璇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安宁,对面的那个少年一开口就把话得很难听。“你最好安分点,不要企图靠我们家得什么好处,一介商贾之女,还妄图攀附官家,你胆子可真是不!就你这样的出身,在都城也只能做妾!”
这人正是赵璇的生父赵明理和后娶的元嘉长公主所生的儿子——赵赫。这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名门子弟,平日来往的人大多身份相当,赵璇大概是他平生所见身份最低微的人。
他脸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的朝赵璇而来,像是看见肮脏的苍蝇一样,满脸都写着厌恶,只差开口要她滚。
绿柳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姑娘,姑娘自也是被家里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爱的,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可赵璇虽气愤,却还没有失去理智。“你难道没有听过吗?宁做庸人妻,不为王侯妾。我可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出身与别人不同,行事就不择手段!”
赵赫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也无所谓她什么。“别装的一副清高模样,你要真这么想,就不会来了!”
赵璇微微低头,她一点都不想来,为什么娘非要让她来这里受人欺辱呢?
赵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回嘴,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眼眶微红,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少年人哪里见过这样隐忍的人,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大姐们若是不顺意了哭着喊着都要闹起来,从未见过这样自己忍着不肯当众哭出来的人,当即就慌了手脚。
云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贯不怕地不怕的赵赫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脸色尴尬。而今刚刚才来的大姑娘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抹着眼泪。
跟在身后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和谁话,可前面引路的云袖心里却多了几分思索。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变化本身,假若因为赵璇的到来而使其他饶生活都发生了变化,那么没有人能够控制变化会朝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一个不心就有可能是弥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