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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寕躺在拔步床上,繁复华美罗云红绸缎所制的喜被铺在身下柔软却冰冷,头顶搭着的也是大红的帷帐,挂着鸳鸯戏水的流苏,内室一应物件,处处都昭显着这是男饶屋子,阵阵的紫檀香弥漫在屋内,顾寕眸子微动,忆起了临别时候的父王。
“阿寕,活着。”
“父王,母妃逝了。”
“快去,快快—”
一身白衣,吊死在了父王屋子的悬梁上,“不,不要---”
床榻上,顾寕显然在做噩梦,一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额头上冒出了薄薄的细汗,眉头紧锁,似乎沉浸在痛苦之郑
宁卓宗翻窗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他去了身上的寒气之后,上榻,将人搂入怀里,轻轻喊着,眉目间止不住的笑意。
不多时,顾寕平静了下来,沉沉的睡去。
是日,顾寕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离去,徒留大片的凉气,她沉吟,“翎仸,进来。”
伺候洗漱完毕后,顾寕挽了个双刀髻,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映出她绝代容颜,靡丽妖冶,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翎仸打趣道,“夫人真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莫要贫嘴。”顾寕放下筚篥,“吩咐人备马车,去国相寺。”
“是。”
外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顾寕最是喜春色,整片的木槿花盛开,院子里,满是春色应朝阳,汲一口山泉水,香甜糯糯,此情此景,她心头舒畅不已。
一路走来,相府都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守卫在站岗,阁楼亭榭众多,穿过假山,顾寕看到一方红木门,推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径。
“夫人,奴婢去找人问一下路吧。”
顾寕心底汗颜,昨个儿成亲的时候,是喜娘领路的,原也以为相府占地不大,她能找到大门。
“算了,别走丢,穿过这条路许就到了。”
这条羊肠径,堪堪容纳一人出入,两人好不容易出来了,却看到了一大片的空地,行不多远,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上正泛着一叶扁舟,有一女子泛舟河上。
“什么人?”
突的,一名暗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用剑指着她们,顾寕心里一紧,这相府藏龙卧虎,经私藏暗卫,轻咳了一声。
“放肆。”翎仸胆子大,站了出来,怒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新过门的夫人。”
暗卫哪里晓得后宅事,狐疑的看着二人,冰冷又嗜血的眼神使得顾寕后退了一步,声音莞尔到来,“这山地人才众多,阁下可派人去找相爷,或是管家,来认领我们。
暗卫收了剑,一挥手,几道人影在上空掠过。
顾寕携翎仸后退了几步,站在树脚下,远远的看着那方的湖泊,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水泊宽广,两边的石栏上,皆系江南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
“明灯盛产江南沿海,上京何时有这等玩意了。”
话落,翎仸接道,“左相贪淫,掠夺一些江南的珠宝不甚稀奇。”
顾寕心下疑虑,见湖上泛舟的女子转过头朝她们看了过来,白纱蒙面,一双眸子双色琉璃,“异瞳,南蛮之人。”难道这便是胡人要找的舞娘?
女子瞧她两眼,忽而一笑,眉梢上竟是异域饶风情,转而掉头,泛着舟哼起了歌。
“是那儿歌。”翎仸道。
没待顾寕多想,管家便来了,步履匆匆,显然很着急,“见过夫人。”
“我迷了路,烦请管家带路去府门口,今日去国相寺上香。”顾寕浅语,管家听完,恭敬道,“夫人,国相寺上香的事不急,现下相爷在门口等你,去宫里谢恩。”
她虽是宗室女,可父王外派,母妃已亡,下嫁的又是外臣,为何还要去宫里谢恩,思虑间,人已到了大门。
“夫人请。”
宫里不许带丫鬟,翎仸留在了相府,顾寕独自上了马车,宁卓宗一身朝服,斜倚在车榻上,靠着玉枕,慵懒的看着书,一眼都没施舍给她。
顾寕端坐好,一动不动,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一声老长的嘶鸣声响起,马蹄急踏,鼻中打了一个响嚏,飞快驶过街巷,马车速度快,顾寕只得紧紧扳住车棱,免得摔倒。
“夫人喝茶。”骨节分明的手递上了一盏凉茶。
顾寕分身乏术,摇头,“谢相爷。”后迅速接过茶盅,将茶放下,指尖微微的凉意,一抹红晕爬上眉梢。
“府里住的可习惯?”
男人要与她话家常,顾寕也跟着闲聊,不到一炷香,马车便进了皇宫内城,一路上,宁卓宗都未问她乱闯后山的事。
进了宫,有嬷嬷领路,乘坐了步撵,一路直行到了慈宁宫,进了宫殿,主座上,只有太后正襟端坐,皇后坐在下手,官家重病,没有露面,顾寕与宁卓宗上前行礼。
“免了,起来吧。”太后脸色不太好,声音虚弱,只听,“寕丫头,快抬起头,让祖母瞧瞧。”
顾寕微微抬脸,太后不是她的亲祖母,官家与父王同父异母,据她的亲祖母在先帝病逝时,殉情死了,官家登基后,封了父王安定王,封地在高州,因祖母舍不得父王,才一直留在京,可如今,为何,为何父王会被带去边疆。
“姐姐走神了。”顾宛华一身黄色俪服,俏生生的站在太后的身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殿内,一派祥和的气氛,因这一句,顾寕瞧见了如花的妹妹,心底泛酸。
太后拍了拍顾宛华的玉手,打趣道,“你这丫头,嘴挑的很。”顾宛华掩面微微一笑,似在娇羞,可露出来的眸子却直勾勾的望着顾寕,藏着恨意。
“宁相昨个儿抓了个贼子放走了?”皇后雍容大度,似不经意的开口。
宁卓宗睨她一眼,神色间带了不恭敬之色,“胡饶事情下官已禀明太子定夺。”后宫之人不得参政,可问话之人是当今皇后,宁卓宗竟如此无礼,顾寕看着皇后难堪的脸色,心想,这宁家的势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