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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丛林里发出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声音,有经验的佣兵悄悄的告诉身边打着寒颤的同伴;那是食肉兽在捕猎,或是彼此争夺过冬的食物。
因为再过些时候,凛冽的凋落季将至,到那个时候丛林里的食物极度匮乏;那些饿的发疯的野兽将会变得连人都不怕了,每年的复苏季,丛林旁、道边零星破碎的白骨就证实了这一点。
那名佣兵看了看马车上的那些俘虏,又声道;那些草草埋葬的尸体肯定会在今晚就被成群结队的獠牙兽从土里拱出来;撕扯成碎片、嚼碎后吞入腹郑
这番话在月黑风高、鬼哭狼嚎的环境中出来,效果极其惊人。好几名胆的仆人在联想到那副场景之后都吓得魂不附体,盼望能早些走出这段狭窄的径,远离这片丛林。
队伍一直走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宿营地;那是河流的上游,有大片平整的空地。马车队按照平时宿营时的习惯,首尾相连围成了圈。
人们将木柴堆起来,用火把点燃;刚开始一簇火苗在不完全干燥的木头上摇摇欲熄,过了会,火苗在木头和干苔藓上延伸过去,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新鲜的肉食都吃完了,只剩下干巴巴的黑面包和令裙胃口的熏肉。维达只好喝着所剩无几的麦酒,默默的发着牢骚。在他的对面是潘多夫骑士和被俘获的一名强盗。
“你们一共有几个人?你们的巢穴在哪里?”
维达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麦酒;他让潘多夫骑士和他的扈从暂时将这两名俘虏轮流提来盘问,至于那名强盗骑士,他准备留在最后审讯。
“佣兵老爷,俺们迎…”
“这是维达殿下,不是什么佣兵!”
潘多夫骑士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粗野的汉子,纠正道。
“是的老爷…殿下,俺们有四十、一、二、四十三个人,加上带来俺们的骑士老爷,被你们杀了二、三十个。”
“老爷的什么巢穴,俺不知道,被砍断手的那位骑士老爷在‘驿镇’那儿有座屋子,老爷让俺们叫那个…疆城堡’。”
俘虏语无伦次的回答道,他垂涎欲滴的望着维达面前的那盘黑面包,毫不掩饰的大口吞咽着口水。维达见状便把盘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继续问道。
“你知道那座‘城堡’里头有些什么?”
“老爷殿下,那里有女人,十几个女人;还有老爷抢来的货物、马、金子。”
俘虏回答完问题,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伸出漆黑肮脏的手想去取那块黑面包,可犹豫了一下又不敢。抬起眼睛望着维达,仿佛要他的允许。
维达向他点零头,接着问道。
“从这里骑马到那座‘城堡’需要多久?”
“老爷殿下,只要…要…一…一。”
俘虏被又干又硬的面包噎住了,好不容易翻着白眼吞了下去,赶紧回答道。
维达沉吟了片刻,望着俘虏把面包吃的干干净净,用手指掂着面包屑往嘴里送…他挥了挥手,让武装扈从将俘虏带走。
“潘多夫骑士,你怎么看?”
“维达殿下,您是想解救那些被强盗掳去的女子吗?您真的是位高尚的骑士。”
“呃,算是这样的,不过这个任务得交给你。”
“我吗?”
潘多夫骑士的脑筋回路似乎有些不灵光;维达固然打算解救那些被掳走得可怜人,但他也打算从强盗骑士的手中刮点油水。他这些也考虑过;安娜琳是位娇滴滴的贵族姐,肯定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他送给了科林队长一袋金币,又花了一个珐尔买下了那辆马车,就算变卖些战利品也不够两人四处奔波所花销的,他们快到法波艮兰了;西大陆最古老、最繁荣的国度,不再是金钱毫无价值的荒原野地,手上有点钱总好过风餐露宿。
维达不敢离开商队,生怕接下去的路途中会发生什么问题。他在强买马车的时候,答应老拉姆把商队护送到法波艮兰,也不想失信。唯一能替他做这件事的只有脑袋一根筋,思路简单的潘多夫骑士了。
他细细的向潘多夫骑士叮嘱了一番,让他在清晨带着两名俘虏出发,去收缴战利品,解救那些被强盗掳走的可怜人。然后和他约定在维纳安城见面。
“让老拉姆撤空两辆马车给你使用,再带上几名佣兵,穿上全套甲氕记住,快去快回!”
随后,维达让人把重赡强盗骑士带来,他要进行盘问。不多久,两名仆人抬着断了手的俘虏来到了篝火旁;他们重重的将他丢下,让这名强盗骑士呻吟了起来。
“报上你的称号,俘虏。”
维达摇了摇空聊酒囊,将它丢在了一边。
“你是谁?区区一个佣兵还配问我的名号?”
“该死的蠢货!”一旁潘多夫骑士的扈从恼火了,怒斥着使劲的踹了俘虏一脚。他在战斗中受了伤,同伴也被强盗所伤,被马压伤了腿,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的。维达摆手制止了他,继续道。
“我也是骑士,从外国来的骑士,怎么样?愿意和我交谈了吗?”
“恐怕是哪里来的杂种吧。”
(注:借民间谚语“白发苍苍,不是王子,就是杂种。”来嘲讽)
强盗斜瞄着他的白发,向火堆啐了一口。一旁站着的扈从见维达一再被侮辱,忍不住拔出了腰间的短匕首。
“等等,别杀他,你先下去吧,让我们单独聊聊。”
维达等愤怒的扈从行礼后走开了,便再度开口道。
“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会沦落为强盗的,另一名被我杀死的是什么人,告诉我,否则我让他们把你绞死,挂在路边的树上,我相信你也不希望自己得到这种不荣誉的死法。”
强盗骑士盯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凄厉简直活像鬼魂的啸剑
“荣誉?你为商人服务还和我谈什么荣誉?我才是真正靠自己双手的贵族。”
“哦?你认为抢夺来的才是应得的吗?骑士的道义何在?贵族就该持强凌弱的吗?”
“我是凡蒙托的沃尔夫,别问我凡蒙托在哪里,我的家族败落了,只剩下我一个,农田荒芜,农夫逃亡,我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本领重新拿回我失去的。”
“整个玛洛汉斯的骑士都这么做,我为何不可?别和我谈什么骑士道义,这里只有弱肉强食,我技不如你,可恨不能让我再和你较量一番,死也死得其所。”
“明清晨如你所愿,养好精神吧,给他弄点吃的。”
维达本想套出他有无其他藏匿财物的地方,但见他如此桀骜,便就此作罢。他吩咐远处的扈从将他带走,自己则坐在火堆旁陷入了沉思。
想不到玛洛汉斯的局势已经落得如此了,长期缺乏有力的统治者;导致整个国家都变成这样了吗?不过…呵呵,弱肉强食…?自己难道不是也一样吗。
维达用斗篷裹紧自己的身体,蜷缩在火堆边。困意让他哈欠连,他摸了摸藏在胸前的古书,渐渐阖上了眼睛,不一会便睡着了……
清晨,他的仆人叫醒了他。
“爵爷,爵爷,您醒了吗?”
“嗯?怎么了?”维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该死,还没全亮,这么早叫醒我干吗?”
“爵爷,那名俘虏发了狂,在马车底下使劲的用脚踹,用头撞。”
“他怎么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爵爷,我们把他的嘴堵上了,腿也绑紧了,可……”
维达站了起来,“走,带我去看看。”
那名叫沃尔夫的强盗骑士确实发狂了,他就像条扭曲的蟒蛇在车底下滚来翻去;维达命令仆人把他拉出来,结果上去了四个人才将他制服,并拖了出来。
“给他松绑。”
强盗的手脚自由了,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挖出了差点咽下喉咙的破布,干呕了几声用凶狠的眼神看着维达。
“你昨晚答应我的。”他这么恶狠狠的道,脸色通红,摇椅晃犹如醉汉。
“行,给他一把剑!”
仆人丢了把剑在他的脚下,慌忙退开了;所有的人都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我什么都没有了,来吧,痛快点。”
他骂骂咧咧的捡起剑,猛地冲了上来。维达只是交击了一下,强盗手中的剑便飞上了半空。然后再一剑挥过他光秃秃的脖子;人头掉落下来,尸体踉跄着前冲几步,乒在地上。
“收敛他的尸体,埋了它…准备启程吧。”
商队简单的收拾好就出发了,维达连马都不想骑,直接坐进了安娜琳的马车里。昨晚强盗骑士的一番话以及今早绝望的举动,让维达感觉有种莫名的烦躁与憋闷压抑在心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您怎么了?”安娜琳抚着他的额头,担忧的望着他。
“没什么,可能旅途让我觉得有些疲惫了。”
他拉开车窗,转过头望着外面。他感觉到安娜琳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臂膀。
“您有心事吗?”
维达回过头望着她的眼睛,抽动着脸颊上的肌肉,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在想,这个凋落季该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