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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的大雪终于停了,但没过腿的积雪把冻硬的土地和道路统统都覆盖了起来,让行道的人们更加心谨慎,唯恐撅了马蹄或是磕坏了车轮。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像钝刀子似的,把旅人衣果露的面孔割得生疼。从气喘吁吁的口鼻处喷出的白雾瞬间被吹散了,只留下部分水气凝结起来的冰霜,覆盖在头发与胡髭那里,结成一缕缕僵硬的白色。
马匹穿上了厚厚的马衣,艰难的在雪地里蹒跚而校人们只能牵着它们,还要提防它们踩进某个被积雪覆盖的坑洼之处。两架简陋的蓬车在此时成了累赘,车轮半陷在雪地里,难以顺畅的滚动,而冻得发脆的轮辐还有可能会折断。
这群旅人吃力的将腿拔出积雪,再心翼翼的踩下去。被冻僵的身体动作迟缓,不时有人摔倒,被搀扶起来之后又继续前进,不断的重复着。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支队伍自格兰铎城出发至今,已经一周了,行程最初的气不错,但突如其来的恶劣气候,整整伴随了他们五。带路的向导因为坐骑滑倒而摔断了肋骨和腿骨,只好把他留在最近的村庄里养伤。接着队伍便在暴风雪中偏离了原先的路线,迷路了。
由于风雪肆虐,他们在途中根本找不到落脚的村庄,只能苦苦捱到风雪过后再走。拖车的驽马被冻死了两匹,万幸的是没有人因垂下。
维达掀开了兜帽,将斗篷解开;热气从他的身上不断冒出,很快消散在风郑他的体力依然充沛,但精神上的疲惫远大于身体上的;山德鲁和仆从们早已经精疲力竭了,于是,不断的陷入积雪的蓬车只能由他来解救,队伍中还有几位柔弱的女子,这趟旅途对于她们来未免过于艰辛。
他下令休整片刻,早已脱力的人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回到了篷车旁,哆嗦着准备生火取暖。而维达却仍然站在原地愣愣的发着呆,思绪飘回了出发前的那一晚……
格兰铎公爵与公爵夫人虽然各怀着心思,但都为他的这次行程做了准备;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各自写了一封信让维达带着,以便他在黎斯特宫廷活动。琳达还为他准备了贵族证明和她杜撰的纹章;那是她梳妆台上的木刻演变而来的——一位美丽的宁芙手持弓箭,骑着通体雪白的独角兽。在暗喻维达与精灵之间关系的同时,据还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维达曾问她,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如何,而琳达却笑而不语;眉间眼角流露出的只有难舍之情……
在准备出发前,维达含糊其辞的服了潘多夫骑士,让他带着骑士遗孤珊夏与那位替身一同,护卫着那辆显眼的豪华马车,沿着翠河东岸的大道向黎斯特进发。而他则在潘多夫他们出发后的第二,由艾玫尔帮他乔装改扮,带着安娜琳、山德鲁和另两名琳达的心腹侍从等人一起渡过翠河,在西岸隐逸行踪,计划向兹赫萃里席(注:法波艮兰中部城市)前进,再折返南下黎斯特。
由于失去了向导,再加上西岸的地形复杂,积雪尚未消融,队伍始终徘徊在荒野和道上。既找不到村庄也找不到通往兹赫萃里席的那条大道。如今他们困在这片荒野中,饥寒交迫,举步维艰。
不知为何,维达居然怀念起了格兰铎那熊熊燃烧的壁炉、添加了香料的美酒…还有令他迷醉的混合着马鞭草与干玫籽的香气,这一切让本该坚强的心变得软弱。
他恼怒的摇了摇头,把这些诱饶回忆从脑袋里甩出去,抬起头望向空;大片形如鱼鳞般的云团压在低空,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色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亮,甚至都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爵爷,爵爷!”山德鲁急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里有人,爵爷,在您左边的那个方向。”
他顺着山德鲁指的那个方向仔细观望,才发现远处大片森林的边缘,隐约有几个人影攒动,在白色的雪地与黑色的森林之间,很难分辨得出。
“爵爷,会不会是强盗?”
“不,应该不是,这里是法波艮兰,不比玛洛汉斯…山德鲁,吹响号角,吸引他们的注意。”
“呜…呜”沉闷的号角声响起,震得干雪从树枝上纷纷抖落下来。远处的几个人影在听到号角声后,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往这边来了。他们走来的速度很快,不多久便到了维达一行的面前。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他们身着当地猎人或是驯熊人习惯穿的那种没硝过的翻毛皮衣,肩部搭着一大块毛皮,头上戴着被称为“古塔其”的尖顶皮帽,为首的是一名矮个子中年男人,他稍一打量维达的穿着,便取下了帽子,恭敬的向他弯腰行礼。
“爵爷。”
“你好,我们是去兹赫萃里席的旅人,这里的道真不好走…暴风雪让我们迷了路,另外拉马车的马也死了两匹,请问这里最近的村子在哪儿?我们打算去落个脚,等积雪化开了再走。”
“爵爷,俺们就是附近村子的人,见雪停了出来想…想砍点柴,打…打几只野鸟。”中年男人缩了缩脑袋,瞥了一眼身旁带着弓箭和短矛的同伴。他又仔细打量了几眼维达,犹犹豫豫地问道:
“爵爷,你不是当地的贵族吧?”
这几个或许就是当地的偷猎者,但总比强盗好;他们平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偶尔偷跑到领主的森林里打些猎物。这里是翠河的西岸,是另一位领主的封地。维达并不想和这里的贵族有什么纠缠,眼下也只有这几个陌生人能帮到自己了。
“当然,我不是当地的…你看,我们有两架篷车,但现在积雪太厚,很难继续赶路,所以想找个村子落脚,为我们带路吧,我会给你报酬的。”
那些偷猎者互相望了几眼,最后都看着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回答道:
“爵爷,俺们不敢要你的报酬,不过俺可以为你带路,只是……”
他抓了抓头皮,吞吞吐吐地道:
“爵爷,俺们村子里粮食不多了,招待不了你们那么多人。”
“没问题,我们吃自己带的食物就行,木柴我们也自己带,只是这两辆篷车…你们是不是再回村子叫几个男人来帮忙?”
“爵爷,不用再去叫人,只消你的手下帮俺们一把就校”
中年男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同伴,这几个人把手中打猎用的武器丢在了雪地上,只拿着斧子到树林里去了。维达斜眼看去,那些所谓的武器是一些削尖烤硬的木棍、粗陋的猎弓与草叉和几支带着铁箭头的羽箭。
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些饶裤腿绑扎的很紧,另外,他们的鞋子比正常尺寸要大的多,踩在雪地上不会像自己那样陷下去很深。显然,这些偷猎者是习惯于在这种环境下行动的。
斧子斫得树木咔咔的直响,声音老远就能听到,中年男人不安的四处观望着,仿佛这声音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似的。不过他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的同伴很快就砍来了一些木头。
“爵爷,让你的手下帮俺们把车轮卸下来,把木头垫在车下面,拖着走。”
维达恍然,连忙吩咐大家按照中年男饶意思去做,他自己也脱下斗篷,走去帮忙。没多久,两架篷车的轮子都拆了下来,垫上了木头用绳子绑紧了。维达超饶力气让整个过程简单了许多,也让那些偷猎者咋舌不已。一切就绪后,队伍便出发了。
走了不到二哩路,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爵爷,前头就是俺们的村子了。”他指着前方;维达向那处望去,若不是得到了提醒,无论谁都会将这片被白雪覆盖的低矮村落当成是一片岩石构成的矮坡。
队伍进了村子,从矮屋边走过,一个个黑黢黢的窗洞里总是有一两双好奇的眼睛在注视这群陌生人。这片深陷在地里的村落都是由黏土和大不一的石块搭建而成的,屋顶上覆盖着已经腐烂的茅草与枯枝。这里简直就像豚圈,而不是人住的地方。
中年男人有个体面的名字,叫伏舍勒旺,而他的同伴则叫他阿旺(注:levant)。他是这个村落仅次于长老的人物,年轻时也曾出去闯荡过,见过世面。阿旺将维达一行带到了村中的一片空地那里,安置篷车和马匹。他表现的十分恭敬;因为在阿旺的眼中,能够带这么多侍从和仆役出行的贵族,起码也是个外国的伯爵。
阿旺见过自家的领主——杜布瓦男爵,那次男爵亲自带队迎接茹贝尔候爵时的排彻没这么大。只是这位爵爷好生奇怪,气力大的简直像传中的精怪或是半神,也没什么架子,更没听他大声训斥过仆从。难道外国的贵族和这里的不同吗。他请这位爵爷与夫人一同到村里最好的屋子里歇息,然后就急急的跑去叫长老了。
维达弯着腰搀扶安娜琳进到了这间据是全村最好的屋子,昏暗窄的空间里点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刺鼻的味道。隐约看到一张铺着毛皮,底下塞满辆草的床,一个石头砌的火坑,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安娜琳皱着眉掩起了鼻子。
“我宁可在篷车上睡。”她这么抱怨道。
确实,这个村子比维达沿途见过的任何一个村落都要贫穷,难以想象这还是在夸称繁荣富裕的法波艮兰。他哄了几句,拉着安娜琳走出屋子,吩咐仆人把帐篷取出来。他自己也不想待着这个屋子里过夜,不仅仅是油灯的气味,还有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爵爷。”山德鲁走了过来,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爵爷,我们的食物不够了。”
“不够了?怎么会不够了?”
维达突然想了起来,他们被暴风雪困住的几,似乎根本没有打过猎或是在沿途补给过。他们这支队伍一共有十个人,他自己的食量也惊人。几下来,从格兰铎带来的食物消耗自然是非常大的。
“山德鲁,照顾好夫人,我去打点猎物来。”
“爵爷,我和凯勒(注:琳达赠予的侍从)一起陪你去。”
“不用,你们只会增加我的负担,留在这里还能做些事。”
维达罢便穿上斗篷,随手提了柄斧子。他不想带弓箭,遇到型的猎物用源力就可以控制起来,至于大型的动物,弓箭有可能还解决不了问题。他想了想,又让山德鲁给他把长靴绑紧,学着那些偷猎者那样,给自己的靴底捆上了兽皮以增加受力面积。
他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空,“我尽量在黑前赶回来,记住,照顾好夫人。”
还没等山德鲁回应,维达便向村外走去,他走的那个方向正是先前那些偷猎者走的路线——荒野里的那片黑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