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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话说得胡浣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起身直直地瞪着胡梨,嘴唇哆嗦个不停,眼里更是含了泪,一副羞愤难忍的模样。
胡梨还想着胡浣莲究竟能忍多久呢,没想到也就这本事。
“姐姐做出这委屈样子干什么,这里可没得祖母来主持公道。”
胡浣莲脸色一僵,咬着唇坐下,为了她的亲事,外祖母也是托了许多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男方露出有意结亲的意思,不过两天就反悔找各种借口推却了。拖到今时今日,不只是外祖母着急,就是几位舅母也着急,给她相看的人家一户不如一户,如今相看的人家都降到了正五品的小吏,这样的人家她嫁进去做什么?
胡浣莲按了按眼角,“妹妹这样说,是在怪姐姐了吗?”
“我可没怪你,我在府里年纪最小,才过十六岁而已,一点儿也不着急。便是七姐,母妃也可以先悄悄地相看,等二姐的好消息传来,再给七姐定下便成,只要二姐别再拖个两三年就好。”
这话更是戳胡浣莲心窝子了,眼泪再也忍不住,趴桌上委屈地哭出声来。
当年杨嬷嬷带她上京,把京城说得锦盛繁华千好万好,她来了,这京城确实是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可是这么好的地方,却找不到她的归属。父王和外祖父想她进宫,那宫里的皇帝比父王都要年老,她若是进宫这会儿已经在皇觉寺守寡了。
父王不体谅她还责怪她,两年都没给她来信问候一声,更不用说给她送银钱财物了,当真是狠心。
还好她有母亲的嫁妆,杨嬷嬷也会打点,靠着这些总算在杨家保住了她平西小姐的体面。
可是这婚事,外祖母每每见了她都要摇头叹息,那叹息差点没让她羞愧死。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又不是她的错,她身世在那摆着,堂堂正一品王爷的嫡长女,前太师的外孙女,就算不进公候之家,也该嫁到钟鸣鼎食的百年世家做嫡长媳吧。
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怪舅母们不尽心,她们想将好的人选留给自己的女儿,谁不知道京城杨家的儿女是最抢手的好姻缘。
杨家家规,男无子过四十方可纳妾,女不为妾不再嫁。
为着这条家规,好些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会主动到杨府来打探消息。杨家的女儿也大多嫁入门当户对之家做了宗妇,只有她,门户高的看不上没得底蕴的平西王府,门户低的她自己又看不上,一来二去的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以前大家只是暗暗议论,便是有些异样的眼光她视而不见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却被胡梨当面指出,将她烂脓的疮口暴露在眼前,无法再自欺欺人。
胡梨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慢慢品茗。
一旁的芳霞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八小姐对二小姐一点情面也不给,可见是长大明事理了,知道以前二小姐对她做的事,所以才会冷眼猛戳二小姐的伤口。
胡梨察觉到芳霞的视线,回头对上,眼底平静,无喜无忧,仿若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芳霞心下一沉,垂下视线,心里起了一丝担忧,小姐若是再与八小姐对上怕是难有胜算吧。
胡浣莲估计是许久没这般痛快地释放过情感了,一哭便不可收拾,直到开始打起嗝来才止住哭声。
芳霞又让人打了热水进来服侍胡浣莲盥洗,弄得梨香院的小丫鬟都在感叹这二小姐和自家小姐的感情真好,这么一会会就哭了两场了。
胡梨看着胡浣莲通红的眼眶,抿嘴一笑,“二姐这个样子看起来在杨府过得不大如意呀,不如搬回来住吧,咱们姐妹也好做伴。”
胡浣莲怎么可能应下来,甩了甩帕子,“谢八妹妹好意,外祖母好不容易才盼了我进京,我也该在外祖母面前尽孝才是。”却不反驳前头的话。
胡梨嗤笑一声,这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在平西王府时,打满月起就由太夫人亲自抚养,又得平西王看重,在四姐妹里她是最光鲜的一个,在外头是最有体面的一个。受了家族的荣养可在家族危及关头,她却撂挑子,为了不进宫做出打皇家脸面的蠢事来。
发生那么大事,杨家能不计前嫌地收留她已是宽容大度了,她却不知感激反而心生怨恨。这样的人,永远只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坏,不会去记对她的好,再多的好也抵不上一次她所认为的坏,自私自利。
“那便随二姐的意吧。”
“只是八妹,我刚说的话你也别不放在心上,哪怕你要离开京城,可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总要出门走动吧,我外祖家你还得去打个招呼,还有黎家舅舅家,他们就住在安定门的杏儿胡同,那是你亲舅家,你总得去拜访一下吧。你在京城里得罪了人,转身走了,可留在京城的人怎么办?这些你就没想过吗?”
胡梨嘴角勾起笑,这人说话拐这么大弯不累呀,不就是担心自己走后袁家把仇恨转移到她头上吗?扯出黎家来,黎家跟她亲还是侈胡浣莲跟她亲呀。
“黎家舅舅?在黎家背信弃义,舍弃咱们王府的那一刻,他们便与我没干系了,若袁家因此牵累到黎家,我还要拍手称快呢。难道二姐在京城还与他们家有往来?”
胡浣莲脸色一僵,她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杨府的姐妹就只认得黎家的人,不与他们往来岂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胡梨一看胡浣莲神色便明白了,摇了摇头,“二姐,你这样做事若是父王知道了只怕要对你更失望了吧。还是说你真不打算要胡家,打算从杨家出嫁,回门也去杨府?”
胡浣莲脸色一白,当年杨嬷嬷也劝她不要和黎家走动,可她总不能一直被孤立在京城贵女的圈子之外吧。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京城过的什么日子,你们把我丢京城不闻不问,现在又凭什么指责我?”胡浣莲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又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