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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的心思百转千回;那一刻,她的脑海深处疯狂叫嚣,有他们漫步雪中的相知相爱,有他们生死关头的相望相守,还有那雪夜的琉璃灯盏,漫天的飞舞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之中。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牵扯住他的衣角双双坠落在望天崖的云雾深处。
“为什么?”他问,语气极尽轻柔,似怕惊走了这一刻幽梦。
“我的下辈子早已许给了夜,所以今生,就让我陪你走完这最后的一程!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她释眸轻笑,如梦中千万次他所见到的模样,笑的倾国倾城,银白色的发丝漫天飞舞,狂乱而凄迷………
…………
睡梦中的人似是睡得极不安稳,仿似有什么可怕的梦靥正在她的梦中纠缠不清,她苦苦挣扎,要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脱开来。“啊…”一声尖叫,霓裳猛地坐起身体,吓得一身冷汗。环顾四周这熟悉至极的摆设,她的心感到久违的温暖,仿似迷路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这个她拥有太多回忆的离幽谷记载了她失忆后所有的喜怒哀乐,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她缓步行走在漫天海棠花的谷间山道上,轻盈而又温暖。
蓦然停下脚步,看向远方那一袭如雪衣袍,翩然扶坐在栖木古琴前,雪白色的衣袂翩然翻飞,如墨的发丝夹杂着雪白色的缎带飘然地舞于脸侧,美得惑人心志。“醒了?”淡若轻风的一句话,却似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的心间,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公子又救了我一次!”霓裳勾唇轻笑,笑容明媚而温暖。
殷离墨淡然颔首,覆手扶琴,幽幽琴音翩然而起,似山间清泉轻敲石壁,似林中莺鸟婉转轻吟,卷起漫天飞舞的海棠花徐徐回荡在离幽谷的每一个角落。虽是状似云淡风轻,但那渐欲急促的琴音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仿似只有急于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的心归附平静。
本是沉浸其中的霓裳不经意的一瞥,却似晴天霹雳猛然敲击在她的心头。“公子,你的腿疾又犯了吗?”不该的,现在都是阳春三月了,天气晴好的日子,为什么公子依旧坐着她曾经做的轮椅?
“你还好意思问么?”突然出现的浅衣满面委屈的说道,其中甚至含着一丝怨责,一丝伤感。
“浅衣!”殷离墨轻斥出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他从不将喜怒现于脸上,仿似在他的世界就从来没有可以动摇他的喜怒哀乐,却唯有触及她的事情,他所有的坚持全都消失殆尽,奔溃析离。
“公子!”浅衣颇为不满地叫出声,却仍是不敢违逆公子的意思缄默不语了起来,鼓起的腮帮子气喘吁吁。
“究竟怎么回事?”没有得到答案的霓裳焦急地步进他的身前,仔细地看了一边他的腿,一丝不安的感觉在她的体内蓦然升华,让她的心猛烈地颤抖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公子,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她试着说服自己那只是普通的隐疾发作,等天再暖和些的时候就会好了,可是,她总觉得,这样的说辞就是连她自己亦是很难相信的。
“竹儿”殷离墨扶住她慌乱的身体,轻轻摇了摇头,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可是,此刻的她那般那般的慌乱。“我没事,很快,便会好的!”
“才不会!公子的腿永远也好不了了!”浅衣嚎啕大哭,再也克制不了地咆哮出声。她再也不能忍受!再也不能忍受公子将什么都只藏在心里,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只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担。
这一声,如雷击耳,她甚至觉得有什么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她听不清亦看不见。只觉得心似被万千刀刃断然撕裂一般,鲜血淋漓。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漠然扫视了身侧的浅衣一眼,殷离墨推轮椅。那一眼透出的冷漠是浅衣十年来从未见过的,吓得她眼角的泪水瞬间流的更凶猛了一些。
“无事的,许是这天还是冷了一些!”殷离墨轻挥袖袍,雪白色的袖摆翩然搁置她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霓裳不住地后退,似是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那般如玉谪仙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蓦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愣地看向他的方向“是我!是那一天对不对?公子为了让我心安理得的幸福才费劲功夫得来那一刻的安好的对不对?”她似是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慌乱的几欲疯狂。
“竹儿!”殷离墨轻唤出声“不是你的错!”
“是我!是我只顾着自己的幸福,是我从未为公子考虑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霓裳不可抑制地颤抖出声,疯一般地冲出了郁棠园朝碧波潭的方向奔去,殷离墨神色一凛,旋转轮椅,急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