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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良家子到齐之后,段公公登上高台,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各位良家子勿再言语,咱家就是负责采选的管事,叫段公公便好。今个儿是大选的第一天,优者留,劣者去,你们都该知道。现在你们每一百人作为一组,随咱家去往毓秀殿。”
……
一组组良家子跟随着段公公,穿过宫廊,走在去往毓秀殿的路上。
接近宫廊便嗅到缕缕幽香,馨甜淡雅,沁入心脾,令人陶陶然间心神荡漾,不知其所至。靠近时竟发现是那几株海棠的香气,远而观之,如积云堆雪,皓白簇簇;近而察之,如处子浅笑,漾人心神。
美景如斯,只无奈生在宫中,花香再馥郁总飘不过高耸的宫墙,永远无法去到心中所愿之地。
鹤儿感到右侧的良家子总在有意无意的挤她,欺负人也有些过头了吧,她忍无可忍怒目瞪过去:“你……”一时间令她瞠目结舌。
右侧这位良家子,颇为丰满,体态壮实,不过面容蛮好看,粉粉嫩嫩的。这时她注意到了鹤儿的目光扭头与她对视,下巴的肉被挤成一堆,接着友善的一笑,脸上两汪酒窝分明。
鹤儿礼貌地笑了笑:“你……”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知道鹤儿在想什么,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就连爹娘也坚决反对她进宫给他们丢脸:“我的资质是不如你们,可那又怎样?怕被挑拣出去就不进宫了么?不试一试,谁又可知?”她的声音敦厚踏实,让人很舒服。
“说得好!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对了,我叫梅鹤儿,你呢?”
“袁小陀,陀罗花的陀。”
“你自有你的独特之处,不比任何人差。你能留在宫中最好,若不能,我来替你。”也许当今皇帝就喜欢唐朝杨贵妃那般美人呢!
她怀疑的看着鹤儿:“……”
“不瞒你说,我想出宫。”
一路上鹤儿说了自己的志向只在碧水蓝天、自在田园,绝不是黄金囚笼、惊险富贵。
在两个人愉快的低声交谈中,队伍来到毓秀殿,一组接着一组进入辉煌宽阔的大殿内进行大选。
终于等到自己这一组,鹤儿腿脚站的酸痛。她们立于大殿中央,多个太监穿梭在她们中间,挑出了身材比例不美好的良家子。既是意料之中又是不愿看到的,右面那位被第一个挑拣出去。
可以留下的良家子每组由一位嬷嬷带领返回集福殿,鹤儿一出殿门一眼便发现了她,果不其然,被挑拣掉的良家子皆等候在殿外,待今日大选结束后统一安排出宫。
鹤儿随着队伍去往集福殿,当与袁小陀的队伍距离最近时,两对眼睛默契的对接,以最快的速度,两人交换了位子,恍如一气呵成,相当成功。
鹤儿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听到她那边传来吵嚷的声音:“喂,你在做什么?横冲直撞的!”另一个声音也响起:“你不是被挑拣掉了吗!”鹤儿定睛一看,原来声音来自被小陀不小心撞到的两个单薄身子。
这时前方的嬷嬷闻声走来,查问起原由。她上下打量了小陀厚壮的体貌,立刻相信两个抱怨不休的良家子所说的话。她用下巴点了下小陀:“你,回去!”又点向被挑拣掉的良家子队伍。
小陀犹豫了一下,却无奈只能走回鹤儿身边。
嬷嬷带着队伍正要继续出发,这时段公公走了出来:“何事吵嚷啊?”
嬷嬷迎了过去:“回段公公,只是小事而已,已经解决了。”
段公公眼盯着通过初选的良家子队伍,仔细查看。良久,突然飞出一句:“梅鹤儿在何处?”
鹤儿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她深低下头心中不禁感叹,他可真是神通广大啊!那条干丝瓜找“对”人了!!!
段公公又高喊一声:“梅鹤儿?”
全场鸦雀无声,小陀地弯下腰来看鹤儿的脸,疑惑万分:“梅鹤儿?他不是在叫你吗?”
鹤儿无奈至极,微语道:“嘘……,别出声。”
过了一会儿,“梅鹤儿!”段公公这一声犹在耳畔,不是找寻的呼叫,而是……
鹤儿缓缓抬头,呼!惊得她发丝抖立,真的在耳畔!
他摇了摇头:“韩承御没教好你啊!”
提到韩承御这三个字,她脑海里出现的是条鞭子,魔鬼一样的鞭子。
她明白他的意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带着怒火又不能发作,只好回到了之前的原位。
两双因为各自原因而失落的眼睛,最后一次对望后,就此结束了今生的缘分。
回到集福殿,鹤儿呆坐在房间细数着日子……
忽听敲门声,鹤儿打开门,见到一位身姿婀娜,面貌极佳的少女正冲她微微而笑,细嫩的脸上流露无限温柔。
秀发梳成漂亮的芙蓉归云髻,斜插着一支缝金玉钗及几朵珠花,身着暗花细丝褶缎裙,外搭对襟羽纱衣,美得堪比仙子。
“姐姐,能否让妹妹我进屋子小叙片刻?”她的声音亦甜美醉人。
“当然可以。”唉,当今皇帝好福气啊!
二人坐定后,她娓娓开口道:“我叫谢宁漪,就住姐姐隔壁。今日闲来无趣,便来打搅姐姐了。”
鹤儿倒了两杯茶:“我叫梅鹤儿。你和我别太客气,我可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那些繁复规矩。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宁漪仔细端详着鹤儿姣好的容貌:“以姐姐这般风华绝代,日后定获圣宠。到那时,可要多多关照妹妹啊。”
鹤儿无奈笑笑:“我?呵呵……”她想,也许只有她听到这样的赞许开心不起来吧。
两个人聊起了天,临走前,谢宁漪:“对了,我给姐姐带来了玉肌膏,明日还要继续采选,你将它涂在身上,可使皮肤更加细腻滑腴。”说着从袖中取出个精致小瓶放在桌上。
鹤儿反手推回她面前,苦笑着:“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东西十分昂贵,我受不起,况且也用不上。”她躲都来不及,哪会有这心情。
谢宁谢目光垂下:“姐姐莫怪我多此一举,明知姐姐天生丽质,带来这东西岂不羞辱姐姐。”
鹤儿闻听她误解了自己,连忙解释:“我并非这个意思!”见她如此真诚善良,鹤儿干脆把进宫的经过和自己的意愿都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她听后有些许惊讶,翘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作思考状又道:“对于有些人,想留在宫中可谓难比登天;可是无论对谁,想出宫都是易如反掌。宫中规矩甚多,良家子的采选标准苛刻,稍不留神可就……”
“宫墙之外海阔天空,安详和谐,是这皇宫高墙内的人永远享受不得的。凡事啊,坐等天意,倒不如靠自己付诸行动。呀!我说的是不是过多了,姐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叨扰许久,这就回了!”
她是真的不想让她放在心上?还是怕她不放在心上?
鹤儿淡淡自嘲一笑,进宫没多久,自己竟变得这般狐疑。不管她是何用意,说的很有道理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