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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以前,陆成会觉得,像闵教授和林尤之间的关系就是那种收割者与被收割者的关系。
好像看起来林尤做的一切事情,都会分闵教授一杯羹,反而他自己单纯地在研究上,就根本没做什么事情。
但这本来就是一种合作,没有任何一种研究是能够单人做出来的,必须要有研究组的协作。
所以,要搭建好这个平台,也是一件很困难和不容易的事情。
闵教授就是这个搭建平台的人,只有他把平台搭起来了,才能够让其他人有事情可以做。
其实,网上经常可以穿出某某教授去掠夺学生的研究成果类类的新闻,
殊不知,那些教授所谓的‘天才学生’百分之九十九做的课题,都是他们的导师申请得到的,是从那无限可能中拿回来的。
只是因为自己可能没有空去把它进行验证,所以会交给学生去做。
而有些天才学生了,就觉得这种交给他做的课题,就完全是他的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做的。
虽然讲不排除有一些奇葩的教授连学生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名头都抢了,大部分都是导师以通讯作者的身份发表的文章。
而文章的所有权,就归通讯作者所有。
网上的一些天才也可能根本没想过,如果导师没有课题给他做,完全放任他不管,他毕个屁的业!
而从老实层面来讲,学生和老师也只是师生关系,学成完后,两者若是有感情有想法,多走一走,若是感情淡的,那毕业之后就是终身不见……
国内绝大部分的老师,拿的都是国家的钱,不是你交的学费钱,所以,他不欠你的……
要说闵教授对陆成哪里有特别的好,好像也说不出来,
他对陆成哪里不好,这一点根本谈不上。
但是陆成还是很愿意给闵教授喊一声老师或者师父,因为如果不是闵教授给了他如此多的机会,他哪里能够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恐怕早就被抓去做实验,养老鼠这些了。
老师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那也要老师先把门给领对了才行……
陆成一想,又想得有些远了,
爱德华教授并没有因为陆成这么认真地和他争执就不开心,反而他觉得陆成这样才是真正具有学者的性格。
第一,较真。
第二,我相信我说的,我说我想的,真实。
第三,我可以听你发表意见,但是你不要想通过你发表的意见就改变我的思维和想法。
爱德华教授笑着说:“这一点,你倒是和闵宏教授有些像,做事情都比较认真,讨论比较较真。”
“陆,咱们就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了吧。我期待你给的回复。”
“一定的,爱德华教授,我会详细地进行批阅的。”陆成也淡然一笑。
紧接着,会议终于是开始了。
爱德华教授就看到了陆成关上了手机,然后认真地听讲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爱德华教授微微一笑,这种级别的会议他参加得多了,所以其实耳朵早就长了茧子,翻来覆去,其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而已。
哪里有什么可以听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地吹牛皮而已。
真要说起来,这些人所带来的病例,估计也就是在自己那里做了一两次,长期疗效自己都还不确定,就拿来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了。
真有本事,你敢直播来做一台?
这还真别说,
创伤骨科,瞬息万变,损伤大小完全随缘,即便是检查也不一定能够检查得详尽,
敢真正地当着这么多人面做直播手术的,估计全世界都找不出来几个人,
那可不是关节,关节虽然复杂,虽然技术的要求和精准度都极好,但是那是一套非常成熟的流程了,剩下的也就是个人的体悟不一样了。
但是创伤。
虽然是基础,但也最困难。
所以,他看着陆成这么认真的听,就觉得陆成要么就是在卖弄他的认真程度,要么就是对创伤一无所知,
否则的话,真正懂行的人都很少会把别人拿来吹逼的话当那么重要一回事情。
爱德华教授还真是想对了,陆成对创伤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是至少只晓得十之一二算多了。
因此,陆成在缺少了其他十之八九的情况下,再听现在这些讲者带来的讲课,那可真的是如同看空中楼阁一样。
解剖,内容,陆成都能够明白,但是实在是很难理解怎么操作成那样,获得那样好的效果。
就比如,最简单的,皮瓣移植、骨瓣移植,骨搬运技术吧。
再深层次一点的,神经肌腱转位术,其中神经转位术又相对肌腱转位术更加难一些。
再继续深入一点的,还有人要搞神经移植术的……
其实从理论上来讲,中枢神经细胞是不可再生的。但是周围神经细胞,却是有再生的可能性,这就给创伤外科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陆成一直都听得如痴如醉,相关的经验蹭蹭蹭地涨,而且只恨没能够再多听到和吸收一些。
系统里面转化成的书页都已经超过了十几张,
这还是陆成的创伤相关的知识太少了,知识结构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吸收的东西实在有限。
并且,这次的学术会议,除了临床上的学术讨论,还有一些相关的基础研究的讨论,
就比如说有的教授大拿就在对周围神经细胞再生的药物进行着研究,虽然目前的研究进展不太乐观,但是通过他们在基础研究中展示的一些进展,
也是至少可以让人看到可以继续研究下去的希望的。
还有人统计了一组十分痛心的数字。
每一天,全世界发生的车祸或是意外伤害导致的单肢体瘫痪或者全身瘫痪的患者,分别有五百多和将近一千起。
也就相当于一年至少有数十万的患者,因为外伤导致了瘫痪。
这对患者的生活质量的影响,是极为巨大的。
虽然有这么多的患者对外伤性瘫痪有强大的治疗意愿和需求,但是无可奈何的是,
外伤性的瘫痪,在很多时候就是一种绝症……
除了以上分享的一些病例之外,还有人则是带来了一些比较奇葩的病例,
比如,有人就喜欢用一些草药或者各个地方的土办法治疗关节疼痛,然后导致了皮肤过敏,再导致感染,导致神经性炎症发生而致的瘫痪。
……
听到这里的时候,爱德华教授忽然问陆成道:“亲爱的陆,你是来自华国。”
“你觉得你对华国的国医,是怎么看的?”
陆成看了爱德华教授一眼。
说:“我不懂,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去看。”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存在即是有理的。”
这个问题就太宽泛了,陆成可不敢去回答,而且即便是他自己的病人来问的时候,陆成也会这么讲,有没有用,你要去问中医,
不能说都是修东西的,我一个修电脑的,你问我车怎么修,我是真的说不出来。
爱德华教授则是说:“存在即是有理的,这句话肯定没错,但是陆,你有没有想过?”
“华国所谓的国医号称存在了上千年以上,这一点没错吧?”
陆成点了点头。
“那为何这么久的时间里,天花一直持续?”
“为何这么长的时间里,肺痨都几乎是不治之症?”
“为何这么长的时间里,孕妇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十以上?”
“按照你们华国信服的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话,难道经过上千年的检验,还不能够检验出,它就不是真理么?”
爱德华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是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单纯地和你谈论学术问题,并不是偏颇与轻视你们国家的国医。”
“我从未在任何诚去污蔑另外一个医学学科,包括韩医,或者其他国家的医生。”
“只是我比较好奇你们之前的传承而已。”
“假如它真的是非常有用的话,那么你们华国现在应该还是继续走国医路线才对。”
爱德华教授的这个问题,让陆成微微皱了皱眉。
可能这个问题,由一名真正的中医来回答,才是最合适的,不过可惜陆成不是。
“爱德华教授,虽然我承认你讲的是有些道理,但是医学的共同目的都是让生病的人恢复健康,所以,不管是国医也好,是现在的临床也好。”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需要求同存异。”
“或许也是我们还不够了解医学的真正本质呢?”
“毕竟它存在了那么多年,它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发展的,而且发展的时间比我们还要长很多。”
陆成就只能这么回答。
爱德华教授却是笑了笑道:“亲爱的陆,我觉得你的思维还是太。”
说着他比了比一个圈:“桎梏了,”
“时间存在得长,可证明不了什么。”
“单细胞的浮游生物存在的几亿年,但是它还是没有智慧,”
“古代的猿人存在了数百万年,他依旧没有文明。”
“在科技革命之前,数千年乃至于万年的发展,仍然会沦为殖民地。”
“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吗?社会一直在进步,后来的人,永远都比以前的人更加有学识和看得更高更远!”
“假如你只是拿着几本几千年前,几百年前的经书奉为至宝,那最多也就只能治疗以前的病,如何治现代的病?”
说到这里,爱德华教授感慨道:“对于疾病的认识,发展得多快啊?”
“几十年前,肩周炎这个说法是被认可的。”
“现在,已经没有了肩周炎这个酱油诊断。有的只有更加精细化的,肩袖损伤,肩峰撞击综合征,冻结肩,肩关节炎。”
“你觉得呢?”
近代医学才经过了短短数百年的历史,就把孕妇的生产死亡率降到了百分之一以下,就几乎彻底地消灭了天花这种传染病,
肺结核不再是不治之症,甚至一些关节炎所致的瘫痪,也有了再站起来的可能。
爱德华教授的提法,陆成找不到理由来反对,但是他也找不到太多的理由去相信他的观点。
陆成就说:“爱德华教授,那我们就按照您说的理论来理解疾病。”
“你觉得,每一个地方的疾病,它的定位是在病理、病生还是周围组织?”
“你感觉膝关节的结核,就一定是结核杆菌直接进到了关节腔里面吗?”
“你觉得,我们一个人的一辈子,甚至我们所生的病,都可能在我们以往走过的某一个节点被改变?”
“你觉得,我们医学的最终走向,难道不是治疗未病?”
“不是再走向调理么?”
“就这个论点来看的话,那么多年的历史沉淀,在方向上,可能已经在指导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所以,我还是觉得,它的存在,就是有它本来的道理的。”
……
爱德华教授听到陆成这么一讲,好像觉得是真有几分道理。
现在的近代医学,也越来越讲究人体是一个整体,疾病是多种因素的结合,疾病的表现,也会表现在多个方面。
虽然越来越泛化,但是也更加强调整体性的思维,这与华国的国医的一些思维,却是殊途同归了。
最后,陆成就说:“爱德华教授,我们该吃饭了。谢谢你和我讨论这么多,也是让我受益匪浅。”
爱德华教授看了看时间:“你看我,都快忘记了这要到了吃饭的点了。”
“那我们下午再继续聊,陆,我觉得和你聊天非常开心。”
陆成很想回一句:我不是很开心。
但是这样就太没礼貌了,他也只能腼腆地笑笑,然后准备等会儿去问问秦牧远教授,这个叫爱德华的人,是不是一个纯正的国医黑子。
如果是的话,就再也不理会他了。
下了会场,秦牧远教授其实并没有机会单独来找陆成,一群大佬围住了他的同时,他与另外一群大佬又围住了另外一个人。
简单来讲,就是互相簇拥着,笑谈着在往楼下的餐厅里走。
陆成本来只是在独行,不过混在人群中的爱德华教授不知道是眼尖还是怎么的,一下子竟然就看到了陆成,热情地打招呼说:“陆!咱们一起去就餐吧?我的这几位朋友,也对你非常有兴趣。”
陆成听到这话腰身一直,不过紧接着他又听到了秦牧远也喊他就一起吧,陆成也就只能从侧方走到了秦牧远的身边。
而就是陆成走过来的这一会儿,其他人都是私下里打听了陆成,结果在听到了陆成也是特邀嘉宾之后,眼神中都是纷纷露出了意外之色。
因为陆成的年纪,再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也会是这次学术会议的特邀嘉宾,而且也没有他的简历和介绍公布在大屏幕上或是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