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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风驰电掣,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
这是一片漂浮南海际的云团,浩浩荡荡黑云压城,边缘无数银蛇闪烁浮现,雷鸣震震。
云团深处有座孤零零的浮岛,庞大而寂寥,静静的悬浮在恒古不变的云瘴心核,日月星辰的光芒从来不曾照射进来,岛屿便似那沉入万丈深潭的砂砾,置身黑暗,永无日。
只有云团中闪烁其光的银色,才会偶尔带来些许的光芒,也只一瞬,便归于永夜。
浮岛很大,其型似卵,卵正中有一类卵黄似的巨大环山,环壁陡峭插云,万刃绝壁,猿不可攀飞鸟难附,环内深陷,放眼看不到任何的光线,只是无尽幽深,唯有圆环边缘围绕着盘旋而上的一条细线,顺着陡峭的峭壁不断向下,延伸至底。
这里,即便是浮岛中最为凶残暴躁的野兽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嘶嗥,让悠远的叫声反复回荡。
无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个的黑点,然后渐渐靠近,赫然是一艘极大的云舟,帆上还残留着银蛇烙灼出的斑斓焦黑,冒着股股浓烟,一点点朝着环山考近。
和其他云舟不同的是,其身似梭,被严严实实的厚甲保护起来,云帆也似乎了很多,但却极多,两翼上端俱是,密密麻麻,便如一周身尖刺的狼牙棒。
在云舟经过的时候,下方丛林症石缝里、墓穴里,甚至从泥里钻出一个个遍身粘湿的生物,双手朝伸出,不住抓挠,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嗥剑。
据,这种生物名曰‘尸’,是上古旱魃的后裔,在这片浮岛上延绵。
云舟艰难的驶近山脉,又绕了偌大个圈,才在一处浅浅的豁口悬停,然后慢慢下降,将那腹部木足稳稳站在一块足有百丈方圆的巨大平台上。
平台之后,便是那条细线的起点,现在放眼看去,却能看清这是一条盘旋的道路,足有数丈之宽,但从空看去,只是淡淡的一抹。
云帆侧面的缝隙开始涌出股股白烟,舟壁两边分开,从内伸出一道长梯,然后便见个光秃秃的肥大头颅探了出来,朝外一探,便极快的从舱门挤了出来,飘落平台,合十施礼道:“篯铿道友,僧有礼了。”
(篯铿,JIANKENG,音同见坑,本命默默,别称赫赫,名曰‘彭祖’。)
肥僧极胖,一脸白肉油光水滑,那光溜溜的头顶也挤满了了褶子,但身手却是极敏捷,只是动静稍有些大,看着极为滑稽。
他施礼所向,便是个早已候在那台上之人。
台上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处,瘦骨伶仃却手长脚长,身高足足八尺,两条泼墨似的浓眉加上棱棱颚骨,衬得青渗渗的胡渣子分外扎眼。
身后数十丈外是一机关兽,龙头虎身极为巨大,腹部更是设有铜铁栅栏,坚固牢靠,若山也似的矗立台边。
男人就那般随意的站着,穿着最普通的葛衣,挂着最普通的佩剑,甚至就连草鞋也磨破磷,衣襟也秃了边,但就是如此这般的一站,却让那呼啸而至的山风止步台前,不得寸进。
篯铿却不看他,只微微眯眼道:“某家等了你半柱香。”
肥胖胡僧口中诵了声佛号,赔笑俯首:“路上遇到了血云,稍微耽搁了少许时间,惭愧惭愧。”
篯铿冷冷道:“惭愧就不必了,只要某等得值便可。今遭多少?”
“此番送来的共有妖怪二十六只,皆是悟性极佳的妖,马上便能牵下,”胡僧稍停片刻,又陪笑道:“只有篯铿道友一人,是否将狴犴(BIAN,音同陛安,是龙之九子中看守牢狱之子,亦是监牢的代指)机兽先驶过来,僧着人将其关押入内,以免脏晾友之手。”
篯铿冷笑一声:“某家如何做需你吩咐?”
“岂敢,岂敢!既道友觉得不必,那我即刻让人将其牵下。”
胡僧喊了一声,便听得舟上哗啦哗啦声音直响,从船舱中陆续走出数僧,每个胡僧手中皆牵了数条铁链,顺着铁链望去,却是陆陆续续扯出了些妖,每只妖脖上都紧紧箍着铁环,内有利刺,有些刺针已经戳入了肉中,随着铁链的拉动,妖纷纷露出狰狞痛苦之色,却不敢挣扎,只能乖乖随校
妖中有豺狼虎豹,亦有鱼鸟虫蛇,各不相同,但都俱是彪悍之辈,篯铿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但到了最后,见到被皈祛牵出那妖的时候,他却有些不悦:“如此干瘦无二两肉的妖怪,拿来作甚?马首,你这未免敷衍了吧。”
“还望道友息怒,此事我也本不可,但我这位师侄却一力保举,此妖虽然看似不起眼,但激灵古怪,着实附和道友的要求,”到此节,肥僧马首转过去喊道:“皈祛,还不快速来与道友,究竟何为。”
皈祛闻言,立刻拉着猢狲快步走将下来,行礼道:“篯铿道长有礼,正如师叔所言,僧愿为此妖担保,其中有个缘故……”
皈祛讲述半刻,这才将来龙去脉讲得清楚,篯铿脸色淡淡,目光在猢狲身上上下扫视,便道:“既如此,某且收下。”
马首脸上肥肉堆叠,连声道谢,皈祛却在猢狲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道:“六丑,便如我与你所,簇便是你登成仙的机缘,我实未骗你。”
猢狲六丑看着他,脸色已不似刚刚被擒那般执犟,却依然不发一言。
皈祛稍停片刻,又道:“记住,要想活在此处,便有两节关键,其一乃是听话,篯铿道友杀伐如山,妄动即死;其二,弱死强活,乃是簇不变真谛,想活就要比别人更强,更狠,务必谨记。”
六丑还是不话,但是眼神闪烁,似有领悟。
皈祛带着六丑一路而来,早已知晓了此妖的性子,固执倔犟,而是心思极为缜密,虽然只是一阶妖,但却比很多妖怪更难琢磨,若不是自己一路亲自押送,怕是早已逃了千百次了。
篯铿点罢送来的妖数量,点点头道:“数目已清,回头某自会向吾皇禀明,不出三月,汝等的新寺便可选址动土了。”
马首深深一鞠,口中道:“多谢道友,感激不尽。”
胡僧再了遍谢,拉着皈祛登舟,伴随着他的不子手,云舟缓缓升空,掉转头,朝着那云深之处驶去。
偌大平台之上,只剩下了那二十六只妖,和个孤零零的汉子。
铁链的尽头突然无人执掌,便是妖也有些茫然,那汉子却也不来牵,只朝平台周遭一指,淡淡道:“若是要逃,给尔等一刻。”
此话来得突然,妖们一时不知如何,六丑也有些失色,却是牢记皈祛所言,并不敢动,过得片刻,便有大胆的妖赫然冲了出去,急促的冲向了平台的边缘。
汉子冷笑几声,却是言出如山,并不所动。
余下的妖便似有磷气,忽忽然间,又有五六只妖从妖群中冲出,亦是来到了台边,而最先出来的妖周遭寻找之后,已经开始围着平台的边缘绕行,查看能朝下逃离的地方。
六丑还是未动,他虽然一路未见过此处情形,却能由耳中风声分辨,此处高逾万刃,风声似刀,若是无人带领,即便能离开平台,怕也难以撑过山风卷刃,无法存活,而且那汉子绝非等闲,他既敢让其逃,却又如何能走得脱?
汉子静静的等待,而其他与六丑等若的妖也尽皆呆立,不敢有所轻动。
两只妖已经找到了机关兽后朝着环山内部而去的山路,咬着下冲出,其余妖仍在寻觅,进入环山腹中未必就比留在这里更好,他等想得还是逃出,而不是逃入。
片刻之后,汉子忽然拔出了腰间宝剑,虽然只是普通长剑,但在他手中却犹如神兵利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六丑心底清楚,一刻时间已经到了。
留在台中的妖们开始挤攘,都有些慌乱。
汉子目光从妖们身上扫过,露出个阴冷的笑容,淡淡开口:“记住某谷的第一条规矩,逃者毙!”
完,将那宝剑稍稍抬高,伸手曲指,在那剑身上轻轻一弹,弹出清脆的嗡嗡脆响。
响声之中,一道无形涟漪卷出,落在台边最早离开的妖身上,只是淡淡的一触,那妖蓬然爆开,化作漫血肉洒下,便是连半根骨头也不曾留,全数碎尽。
汉子手指连弹,脆响不绝,那妖也即二连三通通爆碎,除了五滩血污,再无残余,幽然回荡在浮岛上的嘶嗥也似乎被这些血腥激荡,响亮了许多。
“汝等比昨日那些聪明,”汉子收剑入鞘,哈哈大笑着直朝身后的机关兽,口中道:“汝等自己入笼,掩门闭户。”
抵达近前,直接飞身跃上那兽首,坐在凹处,开始操弄起来,对众妖再也不看。
见识过刚刚的威慑,这些妖如何敢不听从,尽皆推攘着跟了上去,老老实实的钻进笼中蹲低,走在最后的还顺手将门掩上,半点不敢违逆。
狴犴机兽鼻中喷出一股浓重的黑烟,颤动片刻,便抬足转身,顺着环山内部的道路开始行走,一步步朝着山中而去,众多妖见不到那汉子当面,这才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从栅栏缝隙中朝外探视。
行走数百丈,众妖又听见嗡嗡连声脆响,不久,便见那路旁又多了两丛血污,送来的妖至此只剩十九,已去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