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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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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遁所用云舟与诸舟皆不相同,顶部并无云帆,而是换做了两侧折翼,张开时宛如巨大的蝙蝠,是又名蝙蝠舟,体型别远不及六丑等人来时所乘,便是普通云舟亦不能比,所图唯是那奇快速度,穿云夺雾,只如闪电惊鸿。

云舟之壳也是木料所制,用的乃是千年海柳,一种坚硬似铁的硬木,销、铆、栓、钉俱是黑铁,核炉也非寻常云舟那般安置在尾部,而是整个尾部尽是个巨大的核炉,然后再和前半段的云舟舟身相连!

舟体之上雕有纹路,花团锦簇,旁人只觉华美,其实内中更有乾坤。

如此做派,便等于后世加了无数个缸的发动机,威力可想而知。

六丑登舟时刻,早已忆起了关于山遁的种种,覆鹿先生曾详细讲述过大周四卫,单以战力来,山遁乃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无人能出其右,心中顿时多加了些心,丝毫不敢怠慢。

蝙蝠云舟速度究竟多块,未曾乘坐过之人根本想象不到,只是片刻功夫便从地面升至了半空云中,然后赫然加速,闪电般朝着远处飞驰,很多时候甚至擦着旁的云舟帆端而过,惊得那些云舟上大呼叫惊恐万状,舟上之人却是毫不以为意,只是放声大笑,自顾嬉戏。

如此加速之下,六丑等三妖自然承受不住,只觉心肝脾肺皆被硬生生顶在了后脊,似乎下一息便要冲体而出,六丑死死咬住牙关,另外两只妖也拼命抓住了舟壁支撑,苦不堪言,反观哭却怡然自得的用那方头阔剑雕一木,是要亲手制一婴孩床铺送与阿姐姐夫,云舟如此起伏,那刀却半点也未曾恍惚,只听沙沙直响,不多时便将一根床腿雕出。

即使如此,三妖也只撑了片刻,便不住呕吐,胃腹之物便如涌泉似的喷出,那些人却并不为意,只是嘻哈不住,也不去管。

与六丑同被选上的乃是一雕妖,一虎妖,皆非出自阏逢旅中,彼此并不相熟,但却比六丑更早抵达云舟,观其实力,应已达到五阶后期,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六阶,实力强横。

云舟直飞了整日,待到日沉西山,月色初起,这才开始减慢速度,缓缓下降,六丑等妖腹中早已空了,手足软麻,但还是竭力撑起身子,将自己尽量站直。

等那舱门拉开之时,六丑这才发现云舟并未落地,而是悬在了半空当中,距离下方尚有数丈距离,而便在这云舟之下的,乃是一座巨大的城池,虽然比不得洛邑繁华巨大,却也人声鼎沸,即便已是入夜,却有无数火烛光芒从下方映射,透着难以言喻的繁荣与生活气息。

云舟静悬半空,如墨般舟底与夜色融为一体,宛如魍魉。

“此乃栎阳,秦川之地排名前十的猎妖商会,便有四家在此驻扎,”哭慢慢的雕着最后一块床框,头也不抬,慢慢道:“另外,此间还有两所炼气士在此开馆授徒,虽然那些教谕最高的也才六品七品,但若是加上徒子徒孙,收拾你们也是够了。”

六丑与另外两只妖面面相觑,不知哭所言意欲何为。

“行了,下去吧!”

哭无所谓的拍了拍床框,将上面的木屑吹掉,随意挥手,六丑不敢多问,立刻从那舱门中冲出,缩身缩腿,瞄准一株大树直坠而下。

那虎妖见六丑如此快的便冲了出去,心觉怪异,却仍是不敢妄动,只心翼翼的拱手,道:“请问上官,我们此去何如……”

话还未完,只听噗嗤一声,胸口冒出半截刀刃,虎妖一声惨叫,举爪欲扑,刀刃猛然缩回,跟着一道耀眼光芒划过,虎妖好大头颅顿时跌落,咕噜噜在地上转了两圈,嘭的被踩戈稀烂!

“废话忒多!”一名随扈将刀收回,在虎妖身上随意的擦了擦,不怀好意的望向雕妖:“怎地,何事要问?”

“我、我……”那雕妖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猛然转身,朝着舱门一冲而出,然后张开翅膀,翱翔两圈,开始朝着城中飞去。

山遁之名果然是杀出来的,并非妄言。

雕妖优势极大,寂静无声便潜入了城中,毫无响动,而与之相反的便是六丑,坠落树上发出的响声惊扰左近,适才从那树上攀下,附近屋脊已显现出几道黑影,稍加张望,便朝着大树疾速靠近。

幸好六丑心头早已有了计较,行云流水般从树上爬下,立刻顺势朝着最近的一排民宅冲去,翻墙跃入,直端朝着厨房而去,来到门口脚步一顿,伸手抓去,端端将个敲冒头的胖子捏个正着!

胖子愕然张嘴,喊声未发,已被六丑将喉咙咔嚓捏爆,紧跟着抛入壶中境内。

这正是六丑赘耳的功劳,还未抵达树冠,他已经听清了此间宅院的虚实底细,内宅两人,侧室两人,三间厢房各有人在,唯独厨房只是单独一人,自然成为了六丑的首选。

院外脚步声急,六丑旋即冲入那厨房中,跟着便躲入了柴草堆中,只听外面有人越过墙头,呵斥连连:“汝等去内室看看,汝等搜那厢房,我去外院……千万当心,勿让妖孽逃了!”

“何人闯我家宅?”来人响动巨大,内室中顿时有了动静,有人隔墙朗声道:“吾乃诗书人家,宵之辈岂敢欺我?”

“先生,我等乃是城中巨阙商会猎妖士,适才院外有妖物现身,追至此处失去踪迹,担心先生安危,所以大胆闯入搜寻,还请先生见谅。”

“有妖闯入?”那内室之门赫然洞开,一长须素面者阔步踏出,衣衫凌乱,身后跟着同样还急急扣纽的妇人,脸上俱是惊愕:“那里来的妖怪,可找到了?”

“未曾找到!”那为首猎妖士拱手行礼,肃穆道:“请先生应允,我等进入内室查巡……”

“哎呀,此刻还这些作甚,快去快去!”素面者长身一躬:“有劳,有劳!”

得了宅主允诺,猎妖士便再无顾忌,四下翻动,便是床底柜中也不放过,仔仔细细逐一查看,为首者更是让素面者将家中诸人召集点数,查寻端倪。

才找一半,敲门声起,那栎阳卫戌也闻讯赶来,与巨阙商会猎妖士稍加商榷,立刻派人封锁左近房舍,依次检查,足足闹了半宿。

只可惜的是,直到明,也未找出妖孽的半点踪迹……

哭哈了一声,举目示意,周遭随扈皆喜形于色的将手慢慢松开,一张雕镂纹饰、精致典雅的床便稳稳立在了舟内,他伸手稍稍下压施力,依旧如故,脸上顿时松了口大气,喜道:“终是好了!哈哈,这份贺礼妙极,保管他们想破脑袋都猜不到!”

“那是自然,别阴鬼大人,便是我们也想不到,”旁边随扈亦是欢喜,笑道:“光这份心思,就不是等闲热能比得聊。”

“阿姐成亲,我当然得费点心思了。”哭喜滋滋将床左看右看,忽然眼角瞥到那守在舱门之人,心中这才想起还有两妖正在下面试炼,于是招手道:“九,妖试炼罢了,便尽如此,盯之何故?倒不如来看看我这贺礼如何。”

被称为九之人转头笑笑,跟着便走了过来,啧啧称奇,“果然美轮美奂,巧夺工,阴鬼大人见了定然欢喜……”先将床夸了个遍,然后顿了顿,方才回答第一个所问:“至于下面,那雕妖稀松平常,躲入个大殿梁上藏身,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却无趣味,倒是猢狲有点意思,闯入个民宅中,杀了厨子变化相替,巨阙商会与卫戌找了半,也未看出他的变化。”

“哦?”如此一,哭脸上笑容忽然凝固,有些古怪,有些愕然,还有些许的恍惚,却无半点怒气:“居然还敢杀人,尸体血迹如何掩盖?猎妖商会又是那家,怎地如此破绽都看不到,真是越发无用。”

随扈议论纷纷,见过考耗次数甚多,但真有在考核中敢屠杀人类的,这倒是第一遭,其他时候那有如此?只是哭脸色奇怪,一干热也不敢多,只能静候其决定。

“大人,这便是我所的有趣之二,猎妖商会乃是巨阙,赌倒不是他们无用,而是根本便未见到尸体血渍,那想得到?”九据实而禀。

哭歪着头想了想,即刻点头道:“是了,这应是猢狲的本命妖术,能藏匿尸骸血渍,如垂不为奇,只是杀人一事么,”他眼中幽幽闪动,又道:“想要加入人族军队,效力大周,还有胆当着我等之面动手,着实有些看不透……”

沉吟片刻,才又出后半句:“……可是妖性未驯?亦或狂性大发?”

九仔细品味话中味道,片刻方才郑重摇头,蹙眉道:“那都不像,看起来更像是谋而后动,以我所见,此妖应是未曾想过那许多,只是当时情形之下,杀人替身乃是上上之选,于是当机立断,为求生路不惜屠戮,仅此而已。”

“嗯,若是如此,这猢狲还算有点心性,和我鬼宴部脾胃暗合不少,”哭手指在方头阔剑的剑身声轻轻点击,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忽然道:“既如此,我便送他个前程。九,明后去见他一见,告诉他考核内容:其一,在此城池中呆足一月,不得离开;其二,找一妖出来,将其擒获……对了,此城中可有合适的案子?”

另一随扈立刻从舟中柜内取出一叠羊皮卷,翻出栎阳卷,读道:

“乙亥年辛巳月,城中私塾先生于家中不翼而飞,闭门锁户,空余血迹一滩,后经猎妖士追查,应该是枭魔一类所为,至今没找到妖物踪影。”

“丙子年壬戌月,李氏河边洗衣,失足落水,有人见到水中有巨物出现,将其衔走,猎妖士已查明去处,但是尚未缉拿归来。”

“丁丑年癸巳月,城西常有年轻男子无端消失,卫戌加紧防范,失踪却从未停止,至去岁年末已有十余人……至今未破!”

“还有就是……”

“不用了,就第三桩,正适合他!”哭眼睛一亮,打断了随扈的诵读,肃穆断然:“前面两桩已知究竟,自有城中商会追捕,无甚意思,倒是第三桩,连猎妖商会都无法破解的谜团,定是藏匿极深的妖物,用来试他正好。”

“遵命。只不过……”九迟疑了片刻,复道:“如此考核随扈,会不会太难了些,需要我稍稍相助么?”

哭脸色微微一动,望向九道:“有你相助,这还叫甚考核?尽管让他自去,不成,死了便是,我们何必费神?再者,候将考核,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么?”

此言一出,众随扈脸上齐齐变色,冲口道:“候将?”

“对啊,候将!”哭脸上无喜无悲,抬眼望,沉吟中似在思索,又似回忆,半响才幽幽开口:“他是第二个因为杀人,继而得到侯将试炼,倒是巧的很。”

“大人,不知第一位是……”

哭突然一笑,淡淡道:“是阿姐,当时便是解神哥给了阿姐侯将试炼,偏巧今日,他又杀人!”

《机》

一念风云卷星斗,披甲舞剑乱春秋,

一步苍穹洗阡陌,意难违转九州。

曼珠沙华等白首,西方极乐戏刍狗,

大道命算不完,一衍机在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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